张庭烨忙说了些宽慰之语,心里却对刘济口中的师父产生了浓重的兴趣,毕竟能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指点出不止一位一品高手,此人自身的真武造诣肯定是非同小可了。
张庭烨不由好奇问道:“刘兄,你可知令师是何等修为?”
刘济目露追忆之色,说道:“当时自然是毫无概念,不过以后来的眼界观之,我们这位师父想必是境界极高,最起码也要有中三境中靠上的修为。”
“恐怕还不止,黄师全盛之时,怕是有着上三境修为。”自打吕老太爷过来就收敛了不少的褚岳蓦然插嘴道。
张庭烨悚然一惊,忙问道:“褚兄可有依据?”
褚岳欲言又止,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刘济瞪了他一眼,冲张庭烨笑道:“张老弟莫要听他瞎说,我们之前也多次讨论过此事,他每次都这么说,细问时他又故作高深缄口不言,此事当不得准的,上三境真武者本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哪是这般容易遇到的,黄师虽然修为不凡,却不大可能是此境修士。”
张庭烨看了褚岳一眼,见他依旧是面色平淡自斟自饮,心中有些将信将疑。
若说此人能感应出中三境与上三境真武者之间的修为差别,他是决然不信的,但是上三境真武者身负凌空虚度之能,如此明显的特征如果被他看到过的话,倒不是不能确认那位黄姓高人的上三境修为境界,不过有些中三境真武者专门修炼此方面的功法,短时间内同样能做到离地飞行,只是大多需要借助外物罢了,褚岳莫不是看错了?
现在想这些已经是于事无补了,即便那黄姓高人真有着上三境修为,他已经离去了十余年之久,还能突然出现去诛杀那妖怪不成?
张庭烨抛开此事,又问道:“此地附近想必有修炼宗门存在,只是这些宗门为何不派人前来捉妖,刘兄可知晓这其中隐情吗?”
刘济摇头道:“天晓得,或许是此妖恶事并未传入那些修炼宗门耳中吧。”
“这倒不是,据我所知,为了对付那水妖,黄县令曾差专人去向附近真武宗门求援,本郡三大真武宗门都曾收到过拜帖,只是全都没有回音罢了。”陪坐在吕老太爷身旁的韩央忽然出声道。
刘济等人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都露出惊疑之色,三大真武宗门既然知晓此事,又都选择了视而不见,这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令人费解之事不止于此。”
韩央又接着说道:“县尉邹雄作为本县第一高手,本就身负除妖卫民之责,只是此人就捉妖之事曾多次向廷尉直属上司请示过命令,奇怪的是却从未被获准出手,也正是如此,黄县令才会不得已自行向真武宗门求援,毕竟郡长史管不到邹县尉,每次申斥黄县令的时候可是不问缘由的。”
“此等消息你为何隐瞒不说,无论廷尉还是修炼宗门都对那水妖讳莫如深,此妖定是非比寻常,张老弟万一有所闪失,你良心何安?”刘济勃然大怒,冲着韩央戢指骂道。
韩央满脸尴尬,这等公门内部之事,他透露是情分不透露是本分,刘济这般当面斥责让他很是难堪。
张庭烨摆了摆手,劝慰道:“刘兄勿用怪罪韩主簿,韩主簿身在公门之中,很多言谈举止都是身不由己的,此时能将个中秘辛透露一二,小弟已经非常感激了。”
这话倒是真的,韩央此番言论若是被传播出去,再有人想揭榜除妖可就要增添顾虑了,一旦因此而打了退堂鼓,不说旁人,那位黄县令岂不是要将韩央恨到骨子里?
韩央冲张庭烨抱了抱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张仙长是否还决意对付那水妖?若是有其他顾虑的话,张仙长径自离去便是了,韩某自会去黄县令那里说项,定然不会让张仙长所在仙山的威名有所损伤。”
张庭烨笑了笑,说道:“韩主簿莫要多虑,张某既然决定插手此事,便不会轻易更改,只是万一力有不逮的话,先前重伤水妖的保证便不能作数了。”
韩主簿喜忧参半,颔首道:“自当如此。”
“用不用去三大宗门打听一下讯息?”沉默半晌的殷方戍忽然问道。
张庭烨摇了摇头,说道:“即便能打听出来,也是徒增烦扰罢了,况且除夕之日近在眼前,过去打探已经来不及了。”
经此插曲,场上之人各怀心思,气氛一时有些低落,吕老太爷在一旁岔开话题笑言道:“龙狩亭龙狩亭,此名若是放在其他任何一处,都算得上好名字,只是在这碎凌湖旁边,便有些不吉利了。”
“这有何妨?改做狩龙亭便是了。”刘济若无其事道。
“刘济,休要胡言乱语!”
“刘济慎言!”
吕老太爷和韩央几乎同时断喝出声,两人都是满脸惊惶之色。
刘济轻笑了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第二日,龙狩亭破天荒安排人手提前登上翠微岛,看情形竟是在清理杂草乱树,甚至还要打扫设有祭坛的龙神庙。
“我呸!那刘济当真是寡廉鲜耻之徒,此等媚悦水妖之举竟也做得出来。”
张庭烨前来捉妖之事并没有弄得人尽皆知,亭里不明就里者无不对刘济破口大骂。
他们并不晓得,张庭烨便隐匿了气机混入了这批人手之中,登岛之后,以清理杂草为掩护,将整个岛屿踏勘了一遍,又将数十枚阵石隐秘之极地摆放好位置。
他们更不知道,在这批人手登岛之后,湖面厚实的冰层之下,有一道白影倏忽间出现,绕岛三匝之后,似乎弄清了岛上之人意图,而后便消隐无踪了。
在白影消失之后,张庭烨暗地里吐了一口气,目中余光瞥了一眼白影消失之处,旋即便收回了目光,在此过程中手中活计绝无半分停顿……
除夕当日,在自家庭院里,刘济手持着归鳞刀啧啧称奇。
不用说,此刀自然是张庭烨力主借给刘济暂为使用的,即便许泊心中有一百个不舍,却也不好违逆张庭烨的意思。
至于褚岳和殷方戍,两人都有品阶不俗的趁手兵刃,此时若是贸然更换,即便归鳞刀品阶极高,两人仓促之间怕也是无法驾驭,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反不及原来用惯了的家伙。
刘济便不同了,他原本的兵刃只是一把普通的精钢短刀罢了,只要分出部分真力压制归鳞刀上的戾气,此刀在手的话多半能让他发挥出超常的战力。
有些奇异的是,刘济提刀在手,竟好像是丝毫感受不到归鳞刀的凶戾之气,等他将真气缓缓注入宝刀,看着逐渐显现异芒的刀身,刘济更是满脸的惊奇。
手腕疾转挽了几个刀花,又在淡蓝的刀身上轻弹了一记,倾听了片刻刀身上传出的龙吟虎啸之音,刘济转过头,眉开眼笑冲着许泊道:“许小友尚没有婚约在身吧?若是肯舍得以此刀作为定礼,刘某便在此为小女跟你约为婚誓了。”
许泊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此人竟无耻至此。
回过神来,许泊可怜兮兮看向张庭烨,张庭烨抚了抚额头,忍笑道:“与你说笑的,除非刘兄之女同样是修仙之士,否则的话是不宜与你结为夫妻的。”
“此言差矣。”
刘济摇头道:“我家小女虽无修仙灵根,真武根骨却是具备的,真武之路若是顺畅的话,未尝便不能与许小友结为道侣。”
张庭烨苦笑道:“刘兄莫要再戏耍我这位小师弟了,你看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刘济冲许泊哈哈大笑道:“你舍不得你的宝刀,刘某却是更加珍视自家小女,若非良配的话,刘某是断然不会将小女许配出去的。”
闻听此言后,许泊终于放下心来,悻悻然瞪了刘济一眼,目光仍是离不开对方手中的归鳞刀。
“老爷,大事不好了!”几人正在说笑之际,刘方慌慌张张跑进院内。
“慌张什么?”刘济皱眉呵斥道。
“觐献童男童女的那两户人家,都带着补偿的银钱逃走了!”刘方气急败坏。
刘济怔了一下,狐疑道:“不是有庄丁看管吗,怎可能让他们逃走?”
刘方哭丧着脸道:“这帮杀才出工不出力,天晓得怎么会让这两户人家举家逃走。”
“还追的回来吗?”刘济挠头道。
“听说是前天夜间逃走的,这帮杀才竟一直隐瞒不报,若不是老奴放心不下前去查看,还不知道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这帮贼攮球的王八,前几日咒骂我也就罢了,事到临头还要摆我一道。”
刘济勃然大怒了,此事若不是那些庄丁故意为之,怎可能这么巧两户人家全都逃脱不见,这些人分明是看不惯他先前所谓媚悦水妖之举,故意捅乱子让他无法收场。
“这可怎么办?童男童女可是抓阄定下的,此时再遴选的话,肯定不会有人同意献出自家子女了。”
刘方如丧考妣,又顿足捶胸道:“完不成此次献祭之事,老爷固然会被官家问罪,那水妖发起怒来,天晓得会挑谁人下手,同是下湖讨生活之人,这帮人都是傻子吗?”
“这帮人哪是傻子,一个个精明着呢。”刘济冷笑了一声,说话同时,目光看向一旁的许泊。
许泊满脸警惕,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