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在接受了善生的供养后,原本虚弱的身体逐渐开始恢复,因为从现在开始,他要以一个健康的身心,全心投入到悟道上。
尼连禅河岸边附近的森林里,长着一颗繁茂的毕钵罗树,悉达多已经决定留在树下继续修行,但不再是以苦行的方式。
接下来的时间,悉达多有时会接受经常来看望他的善生供养的食物,有时又会亲自托钵去优楼频螺村进行乞食,悉达多的身体慢慢恢复着健康,身上的道袍也不在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他已经放弃了对传统和经典上记载的依赖,他现在要回归到自己原本的面目,靠着自己的感悟来寻求解脱之道。
悉达多不在刻意远离和逃避感官上的思想,他放弃了对世间逃避的想法,他开始尝试着观察自身升起每一个念头的感觉,他发觉自己本身本来就存在于世间法之中,他开始见到解脱之道的钥匙原来就存在于自己的每一丝呼吸、每一屡步伐、或者路边的每一块小石子当中。
“原来我们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蕴含着宇宙中的一切智慧,就算极小的微尘,它的本身就是宇宙,如果微尘不复存在,那么宇宙也将消失。原来我们一向都被‘常我’的理论所蒙蔽,其实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存有自性的,如今我才明白原来‘无我’才是万法之源的本体。”悉达多从静思他的身体出发,然后静思他的感觉,再静思他的感悟还有每一个升起的念头,开始慢慢向着更高觉悟的道路前行。
在悉达多修行的这段日子里,悉达多又认识了一位被称为‘不可接触者’的孩童,他的名字叫‘缚悉底’,缚悉底是优楼频螺村落里面最低级没有姓氏的‘不可接触者’,他的父母全都已经去世,下面还有三个弟妹,因为他们是被人们认为的不可接触者,他们只能住在村子的外面,不过幸好村落有一位庄主雇佣了他,让缚悉底为自己看顾水牛。
当缚悉底第一次遇见悉达多时,就被他庄严的坐姿所吸引,悉达多的坐姿是如此的庄严,散发出来的气质即平和又恬静,缚悉底呆呆的站立在尼连禅河的岸边默默的观望了很久,心中早已经对悉达多产生出无比的敬意。
“孩子,过来!”
悉达多从禅定中醒来,看见站在自身不远处的缚悉底,微笑着主动打起了招呼,而这就如同一股无形的魔力一般,驱使着缚悉底向他跑来,不过就在缚悉底距离悉达多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孩子,你不用感到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悉达多看着眼前的小童温柔的说到。
“大人!我很喜欢您,但是我是一名‘不可接触者’,我怕我会污染到您。”缚悉底同样看着眼前这位充满和蔼慈祥的修行人,说出自己停下来的原因。只因在当时的印度地区所有高等阶级都会认为,如果触碰到‘不可接触者’那就是一种对于自己的污染,他们就必须要回家绝食数个星期来清洁自己。
“孩子,我也同样很喜欢你。”
悉达多站起身,伸出了一只左手搭在了缚悉底的肩膀上,又伸出了右手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拍了一下,虽然期间缚悉底感到恐慌而要闪躲,但是当悉达多的手已经接触到他的头时,缚悉底愣住了,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亲切的在他头上触摸过。
“大人,您这样触摸我,您不觉得会被污染吗?”缚悉底把悉达多的手放到自己的双手之中问到。
“当然不觉得了。孩子,不要忘了,你是人,我也是人啊,你怎么可能会污染到我呢?记住我们都是平等的,不要听信那些有分别、歧见的人所说的话。”悉达多摇了摇头,笑着继续说到:“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就在附近吗?而你的工作就是照看水牛吗?”
“大人,我叫缚悉底。我家就住在优楼频螺村落的外面,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照看那些水牛,因为我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要养活。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和住处呢?”缚悉底指着尼连禅河岸边正在吃草的几头水牛说到。
“我叫悉达多。我的家在距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不过现在我就住在这片森林里面。”悉达多回答到。
“大人。我看您的仪表应该是一位隐士,虽然我很想送您一点东西进行供养,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缚悉底有些失望的说到。
虽然他才和悉达多相识不久,但是缚悉底已经对悉达多产生了一份特别亲切的感情,自从住在优楼频螺村以来,从来没有人对待他的态度如同悉达多一样充满了友善,此时他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他很想供养一些东西送给眼前的这位朋友,可惜自己的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其实有,你有一些我很喜欢的东西。”悉达多笑了笑,又抚摸了一下缚悉底的头顶,指了指尼连禅河岸边缚悉底为水牛割好了的姑尸草,继续说到:“你给水牛割的草又香又软,如果你可以送给我一些来造一个坐垫的话,让我在树下静坐的时候使用,我就非常高兴了。”
缚悉底听完悉达多说的话后,显得非常高兴,急急忙忙跑到尼连禅河岸边,抱起了一大堆的姑尸草来到悉达多面前说到:“尊敬的悉达多先生,这是我刚刚在河边割下来的,请您收下吧!”
悉达多微笑着收下了缚悉底送给自己的礼物,双手合十表示感谢,他很欣慰能够遇见这个孩童。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缚悉底赶着水牛从优楼频螺村落度过尼连禅河来到对岸悉达多所在的森林外面,他把水牛散放在尼连禅河的岸边,任由它们自由自在的吃草戏水,而他则想尽快的为水牛多收集一些姑尸草,希望能够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去寻找悉达多。
临近中午之时,缚悉底已经用镰刀厚厚的割了一大捆的姑尸草,然后从口袋中拿出准备好的饭团想坐在岸边食用,不过当他想起悉达多时,又停了下来,向着前一天遇见悉达多的地方径直走去,因为他想把这饭团供养给悉达多。
巨大的毕钵罗树下面,缚悉底看见悉达多正在坐在地上禅坐,但是现在他并不是自己,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位女孩,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如果没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优楼频螺村村长的女儿,只是缚悉底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只因为自己被认为是‘不可接触者’。
“缚悉底,快过来吧!”
悉达多好像感觉到远处缚悉底的存在,赶忙对他招手示意。
“先生,您们在用午饭吗?”
缚悉底急急忙忙跑到悉达多的身边,坐在悉达多对面的善生很自然的给缚悉底让出来一个可以就坐的位置,而悉达多的面前则是在荷叶上摆着两个洁白的饭团。
“是的。孩子,你吃过午饭了吗?如果没有,就和我们一起吧!”悉达多问到。
“先生,我还没有,不过我自己也带了一些饭团过来。”缚悉底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午饭,不过和悉达多面前的白米饭团比起来,显得很是难看。
“孩子,可以把你手中的饭团给我吗?我很想尝尝你手中的饭团。”悉达多说到。
“先生,我很愿意供养给您,只是希望您不要嫌弃。”缚悉底把自己手中用有些发黄的糟米做成的饭团,递到悉达多的手中。
悉达多接过缚悉底拿过来的饭团,并没有自己食用,而是和面前的那两团白米饭团混合在了一起,然后又分成了三份,分别摆放在了自己、缚悉底、和善生的面前。
“孩子们!人生出来是没有阶级的,每个人的眼泪都是咸的,每个人的鲜血也都是红色的,把人分成不同的阶级然后对他们产生偏见这是很荒缪的想法。就如同现在摆放在我们面前的饭团一样,不能因为它是白米或者糟米做成的,就对它们产生欢喜或者抵触的情绪,因为不管怎么样,它们都是一样的食物,都可以让我们填饱肚子。”悉达多很有耐心的教导着面前的两个孩童。
“导师,我们既然是您的弟子,当然相信您所教导的知识,但是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人其他人能和您一样,他们全都相信首陀罗和不可接触者是从造物主的脚底而生,经典里面同样也是这样记载。”善生讲到。
“善生,无论他们相信与否,真理始终是真理,就算无数的人都相信一个谎言,但是谎言终究还是谎言。好了,现在就让我们静静的感受这种平等的滋味吧!”悉达多继续耐心的教导着两个孩童,然后拿起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饭团安静的食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