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某报有一篇报道,题名是《大家纷纷伸手援助行窃孕妇》。看了这题目真让人吓一跳,怎么因为行窃的人是孕妇,大家就纷纷伸出援手帮她行窃呢?直到看完了整篇报道才知道,其实大家纷纷伸手不是援助她行窃,而是援助她生产,其内容大意是这样的:
有一个孕妇,因丈夫已被警方带走,自己在逛街时,忽然腹痛难忍,她自知即将临盆,但没钱住院,于是,就跑进福州大洋百货里去行窃,结果被人当场发现,而她,刚跑到百货大楼门外就跑不动了,因为腹中的孩子已经憋不住,于是,她就在当街生产出了孩子。正当追赶的众人还在大喊“抓贼”时,有一位老大妈却站出来制止道:“她现在是一个正待救治的产妇。”有了这位好心大妈的吆喝,众人才恍然大悟:抓贼为次,救人要紧。于是,纷纷伸出了援手,一边有众人用身体围堵成“人墙”来保护产妇,一边有人拨打120叫急救车来抢救。在众人的爱心帮助下,那行窃的孕妇,不但当街生产得到了大家的帮助,连住院的费用也得到了大家的资助。
这篇报道,不能不说是很感人的好新闻,但是,用“大家纷纷伸手援助行窃孕妇”作标题,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如果用“行窃孕妇被追拿,当街临盆得救助”不就好多了吗?更让人不解的是,这遗憾的新闻标题,怎么会让它原封不动地出来?你想啊,即使采编记者一时疏忽,还有版面责编和报刊总审编呀。哦,不知新闻媒体的各层编审,是否也深受“免淘大米”的影响?以至自己的日常审稿也都缺了“糠钙”。
当然啦,现代媒体、当今文人,是不是真的少“文化”,我不敢肯定,但“免淘大米缺糠钙”的现象,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人才咏叹调
一
满腹经纶出专著,自掏腰包志满足,书运回家堆满屋,老婆吵闹孩子哭。
功成名就财气粗,文理不通也写书,精美包装出版后,小人吹捧贵人扶。
我今天偶占的这副长联,是被两个熟人先后出书的境况所触动的,这两个都是中年人,一个是文学界的学者,一个是新闻界的富翁,前者在传统文化群中,有众人皆知的“墨暗香”雅号,后者在朋友圈里,有响当当的“半桶水”大名。
“墨暗香”不仅善良正直,而且还多才多艺,平时很受有识之士的敬重。不过,敬重他的人,与他交往的时间都不长,因为他的话也会触犯听者的自尊心和面子,所以,经常会出现一种尴尬:刚刚还尊重他称赞他的人,立马就翻脸与他激烈争辩。但是,由于他肚子有很多别人难以掌握的学问,脑子能解释很多别人无法解释的问题,嘴巴能说出别人表达不出的观点,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敬重他。
有一次,“墨暗香”告诉我,女人敬贤不如敬钱,因为女人对男人的敬重,是与物质条件分不开的。我乍听这话,觉得有点偏激,但多留意后又发现是事实,不说别人,就说那“半桶水”吧,在他没钱的时候,他的女人对他的态度就很恶劣,后来他渐渐变成了有钱的款爷,不仅家里的女人对他好了起来,而且外面妙龄美女也接二连三的成了他的女人。十多年过去了,他的钱财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坏,可她们却越来越爱他,不仅言听计从,温柔恭顺,而且每一个女人对他都情如初恋。
其实,“墨暗香”对女人比“半桶水”对女人要好很多,但女人对“墨暗香”就像有棱有角的硬冰块。为什么会这样呢?“墨暗香”解释:“答案很简单,如今的世界,人才比不上钱财,所以,任凭才高八斗,不如有钱阿斗。”
二
有人觉得钱香、墨臭,有人认为墨香、铜臭。
当然,觉得钱香是客观实际的感受,认为墨香是意识形态的感知。曾有人听了这话大笑,说哪有什么香臭,墨能卖钱,钱能买墨,只要有钱就都好。是的,古代文人说:“久入芝兰之室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何况香的也会变臭,臭的其实也香,譬如芳香扑鼻的茉莉花枯烂了也发臭,而许多人闻到臭豆腐之香就想去买了来吃,可见,谁香谁臭谁也说不清。
尽管好歹得失是明摆着的,但敬贤不如敬钱的现象,已经成为现实生活中的主流。其实,敬贤不如敬钱还是保守的,现在许多人都只敬钱不敬贤了。自从过上现代化的“小康”日子以来,那尊老、爱幼、敬贤的传统,已经转化为嫌老、爱幼、敬钱。
“什么?不尊老也不必嫌老呀。”有人惊叹。
“咳,老是日益腐朽的生命,既然腐朽就不该再尊重,如果尊重腐朽,就等于不爱新生命,懂吗?”有人解说。
“咦,那为什么爱幼不变呢?”又有人问。
“因为幼儿是新生命,新生命属于‘新生事物’范畴,何况,幼儿是自己生命的‘另类’延续,所以爱幼不会变。”有人如是说。
“那,贤总是好的,为何也不敬了呢?”守旧派还是不解。
“贤?贤是什么东西?从汉字结构看,所谓的‘贤’,不过是坚硬的贝壳罢了,干吗要敬他?须知在命理学里,贤只是偏才,钱才是正财,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现代派有理有据地解说。
啊,此话让我深思,《易经》是五经之首,而命理学就是由《易经》发展出来的。既然叫命理学,其中当然有学问,是的,人才的“才”字,在“批八字”的十大运神中,就是偏财。为什么人才在命理学中只是偏财呢?因为人才的“才”,只占钱“财”的一半,而且居右半边,根据阴阳学说,左为正,右为偏,这难道不是学问吗?哦,这诠释真是绝妙之极。
三
“钱财是正财,人才是偏才”的论调,在年轻的时候我是难以接受的,但到了不惑之年,听了几句令人震撼的话开始开窍。
十八年前我为一部电视连续剧创作音乐,制作好的片子通过了中央电视台审片部门的审定,其主题歌和插曲还得到了审片主任的厚爱,播出后也得到了各方面的好评。一天,受朋友邀请吃饭,在聊天中有人问到了我的稿酬,我如实地说了,有位圈内人听后感慨地说:“作曲的不如抄谱的;弹钢琴的不如扛钢琴的;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这几句话不仅让我当时感到震撼,直到如今,只要想起此话还会不由自主地发颤,因为这是确切的事实,当时,剧组的经济条件极其有限,音乐的演奏不敢请整个乐队,只好采用合成器加色彩乐器的分轨录制法,为了保证音响的效果,色彩部分的音乐演奏,请了八一电影厂的著名演奏家,他们不愧是艺、德兼佳的艺术家,不仅演奏认真,录制出来的质量上乘,而且在艺术交流的时候还很谦恭客气。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为他们抄写分谱的人,竟要走了一千多元稿酬,而每个演奏家的酬薪却只有百来元。当然演奏家们更不知道的是,为了创作好这部电视剧的歌曲,我曾写过三稿都不满意,后来熟读了剧本,又对剧中主人公的生前事迹以及插队的经历作了许多深入的了解,才激发出创作的激情和构思,在那年春节初一的喜乐鞭炮声中,写出了令我妻女听后都感动得泪水盈眶的主题曲,但我五首歌曲的创作稿酬只有三百元人民币,这不正是作曲的不如抄谱的吗?当然,我的五首歌曲三百元稿酬,若与《十五的月亮》十六元稿酬相比,应该还是算高了。
我在十多年的业余时间里,还经常自费搞发明创造,先后取得了二十多项发明和革新成果,虽然也曾多次获奖,但只有一次得到两百元人民币的奖励,不过我很知足,因为我知道,那位制造原子弹和氢弹的“两弹原勋”,也只得到过两百元的奖金。可是,有一个幼儿园老师告诉我,他们要轮流替学校卖茶叶蛋,因为学校卖茶叶蛋,一个月能增加两千多元的利润收入。哦,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说法,果有其实。
读书人在古代叫作秀才,秀才可是很受人尊重的哟,即使科举没有考中也一样,这从旧文学作品中可以感受到,譬如我们福州的郑唐就是,有关他的流传故事可多啦,据说不仅平民敬重他,就连官吏也都敬他三分。不过,我一想到上述那几句话就会联想,如果爱管闲事、好打不平的穷秀才郑唐也生长在我们今天这个时代,那恐怕会很惨,因为现代的世风已经与他当年大不一样,如今是:无才有钱受敬重,有才无钱受嘲弄。
课堂笔记本
昨天,一位省级副馆长来诊所与我交流,他提出了许多医学问题,尤其是对医学名著《医宗金鉴》颇有了解的愿望。我告诉他,《医宗金鉴》是清代乾隆十四年(1749)出现的一套医书,由《伤寒论注》《金匮要略》《名医方论》《四脉要诀》《正骨心法》五部传世医书构成。这是鄂尔泰的奉敕之作,所以后来成为清代官医审证处方的依据。该书的特点是,有图有说,有方有论,还有很多便于记诵的歌诀,所以利于临床的应用,虽然不是经书,但却深受后世医家看好。
我们正谈兴正浓,另一位谦恭好学的年轻人也进来,结果话题转变,那年轻人的《论语》问题成了讨论的中心。因为时下有人将《论语》作通俗化的讲解大受国人欢迎,而且有成风之势,对此我既赞赏,也感慨,因为通俗不是高雅,高雅不便通俗。如某教授的电视讲座中,先以动画片来演绎她的“高明”见解,其中动画学生问孔子说:“跟您学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以后当官,老师您说要具备什么样的条件?”也许这是她精心创造的生动“语言”,但将《论语》中的“问政”解释成“请教当官要具备的条件”,我实在难以赞同,还有更不能同意的是,她把“修身、养性、持家、治国、平天下”的《论语》,贬低成“为建立良好人际关系提供一份温馨劝导”的“课堂笔记”。
用聊天的通俗语言讲《论语》,赞赏的人很多。是的,对着亿万观众聊《论语》,让高深难懂的文言文变成能听得明白的通俗话,确是普及《论语》的一着高招。
但《论语》是文化经典,与《易经》《道德经》《黄帝内经》一样,都不是普及读物,怎么能通俗呢?当然,传扬经典、学习《论语》是应该的,但是,如果说《论语》是孔子学生的“课堂笔记”,那就值得学术界深思了。请大家试想一想,在那竹简时代,学生上课除了用心听讲,哪有做笔记的工具?孔子讲课时,真的也是那么言精句简的“之乎者也”吗?应该要明白,当年孔子与学生的真实对话也是普通话语,绝不可能是《论语》记载的那样,其文言文内容一定是学生们将老师传授的思想精华,经过缜密的反复研讨才确定下来的文句,将其刻录成竹简,相信还经过了多次共同反复地修改才会让它传世。
如果《论语》是笔记,那“半部《论语》治天下”,是不是也可以说成“半部‘笔记’治天下”呢?别忘了,孔子学生就算有笔记,也不如今天学生、学者的笔记多,如果笔记就能治天下,那么,今天学者的笔记岂不是能“治宇宙”了吗?
能说会道强
无独有偶,今天上网我还看见了一位著名文人的一篇博客,那篇“博客”的聊法,也甚是让人瞠目结舌,题目是《阅读的艰辛》,内容却是“借书的艰难”,不仅文不对题,而且借书的“艰难”也只是想象出来的文字。
他说:“在书籍稀少,又缺乏流通机制、借阅机制和购销机制的时代,很多书生为了读一本书常常在雪天步行几十公里去轻叩某个据说藏有该书的家庭的门,而开门的结果很可能是婉拒。”
大家试想一下,说借书不易,有必要搬这三大“机制”吗?再说,借书哪有莫名其妙地“常在雪天步行几十里”,去叩一个仅是据说“藏有该书的家庭的门”?
他还说:“极少数的书生找到了某个认识藏书人家的长者,带着一封书信前去,有可能捧回一部分,但借阅的时间又限制得很死,书生一到家就立即铺纸抄写,废寝忘食,终于抄成,然后又立即起程去还书,因几天的无眠而脚步蹒跚,常常摔倒在雪地上,甚至捧着那部分书活活冻死。”
有这种人吗?如果“活活冻死”了,哪还会“常常摔倒在雪地上”?历史上有为了读书而凿壁偷光、雪地夜读、荧光代烛的故事,但是,还书而“活活冻死雪地上多次”的人,好像是破天荒第一回吧?
也许,上述这篇博客文章不是那位著名文人自己的手笔,如果连著名文人都这样随便聊,那也不能怪那位把“修身、养性、持家、治国、平天下”的《论语》贬低为“学生的课堂笔记”啦。当然,中国现代文坛的这种现象,当年的孔子是没有想到的。
山东大学教授马瑞芳推出的《百家讲坛:这张魔鬼的床》中有这样一段文字:铁嘴钢牙的易中天一遇到于丹,舌头立即短半截儿。比如,一次易中天问于丹:“你是虎还是兔?”于丹回问:“为什么我是虎是兔?我是蛇!”易中天又问:“青蛇还是白蛇?”于丹说:“各占一半!”马瑞芳后来挖苦易中天:“你不会问:你是蝮蛇还是眼镜蛇?”朋友,不知你读了马瑞芳的这段文字有何感想?
记得台湾学者南怀瑾先生在《易经杂说》中说:“日本人解释《易经》,说‘易’是一种动物--四脚蛇,也就是蜥蜴,因为它的特征是善于变化,它栖在绿色的树叶上,体色就变成绿的,栖在红的花上,体色就变成红的,所以‘易’就是蜥蜴。”不知那位教授说自己是蛇,是不是因为自己也与蛇一样“善于变化”?所以有此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