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嘉策凌死了,而杀了释嘉策凌的亦思马因却面临着达延汗跟满都海的征讨。满都海是蒙古族除铁木真之外第二英雄,也是妄想复兴蒙古族昔日荣光的主要践行者。满都海初为蒙古大汗满都鲁小哈屯(夫人),满都鲁死后,满都海带着大汗遗产下嫁已是孤儿的曾孙巴图蒙克(黄金家族后裔)。婚后满都海扶立巴图蒙克为达延汗,而后便挥刀杀向卫拉特等宿仇部族并征服。经过满都海几年发展征战,经年混战的蒙古有走向统一的趋势。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那中兴圣主满都海现在找亦思马因的麻烦?”张轼用脚踩住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的断臂问道。
“亦思马因不过是地上的蚂蚁,达延汗跟满都海皇后才是草原上的雄鹰。”中年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盛气凌人的张轼用汉语说,“到那时候,大汗的铁骑会越过长城,踏破你们的皇宫,把你们的男人都杀掉,女人都变成我们的奴隶。”
张轼抓住男人的领口,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然后面贴着面一板一眼的说:“你会汉语?很好,你好好看看这里。”张轼捏着男子的耳朵,然后把着男人看向躺在血泊里的中年女子,“你的老婆被我的士兵杀了!”把着男人看向趴在地上嚎啕痛哭的年轻男子,“你的儿子正痛哭的看着他的女人被我的手下骑在胯下。”张轼转过头来看着中年男人,“你所说的蚂蚁雄鹰不过是你的臆想,你看不到的。”
没想到第一次“侦查”便有如此收获,张轼随手抹了手里男人的脖子,然后拿着死尸的衣服擦干净了刀身上的血水,顺手把刀插回刀鞘,“玩够了把他俩都杀了。”说完不等手下弟兄们回话便起身去了另一座毡房。
恶吗?真恶!可是这不过是复制了鞑子打草谷对汉人边民做过的事,把玩着手里沾血的“杨”字梅花样耳环张轼自我安慰。如果是大同失手,大同府边民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张轼从身上摸出李红送的香囊,用手沾着唾沫仔细的把耳环上的血污擦干净后放进了香囊里。达延汗?满都海?一对乱伦的公母能干出什么大事来?可惜自己就是个夜不收,要是自己做个总兵参将什么的,一定效仿汉朝霍去病也去做那封狼居胥之事。不知多久,幻想着自己带兵四处征讨干掉达延汗满都海的张轼沉沉的睡去。若是没有这耳环,自己能下得去手吗?和光同尘?做的这大明守边军人,眼里怎么会有无辜的鞑子?老爹,你真以为你儿子读了书便是那不分善恶的腐儒?老爹,你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沉睡的张轼被朝鲁叫醒,手下的弟兄早打包好了能打包的一切,包括昨天那父子两个的脑袋,这可以冒算军功的。等张轼走出毡房,薛祥拿出一个沾了血的包袱,“张头,这俩首级我给你带着了。”
补充了补给的夜不收小队打马向草原深处行去。
成化十五年立夏,此时的鞑靼草原热闹了许多,张轼的夜不收小队在朝鲁的建议下专走那不适合定居放牧的偏僻所在,而朝鲁则化做牧人的打扮,约定了每日行走路线便独自一人四处查探,一旦发现合适的机会便集合众人如那猛虎扑食般对目标劫掠一番。只是一路走来,冒功的脑袋多了几个,印证前面牧人情报的却是没有。算算此地已经距离长城三百余里,已经达到远哨夜不收的正常作战极限了。红日西沉,张轼等人依照跟朝鲁的约定选好了夜宿的地方,只等朝鲁前来汇合。
朝鲁来的很快,天刚刚擦黑便下马迎着众人走来,“怎么回事?这可是比约定的方向偏了十来里路。”
“石头大哥,这茫茫草原没什么可参照的地形,还请石头大哥体谅。”张轼双手作揖回道,一路行来朝鲁作用巨大,打心底里他对朝鲁颇为敬重。
“还请张头多多观察,夜不收作战对地形地势倚重甚大。这次是运气,若是天黑了我还未赶到,咱们就很有可能走散了。”朝鲁见张轼主动担起责任便放下身段谆谆劝导。
“石头大哥教训的是,不知道这次外出有何收获?”张轼连忙打断朝鲁的唠叨,朝鲁好意是真的,但是朝鲁的啰嗦也是很烦人的。
“这次碰到大鱼了,就是不知道弟兄们敢不敢干?”朝鲁解下了马鞍边的水囊灌了个饱,然后把马赶到一边之后才说。
“哦?什么大鱼?”一听这话,周围站定的几人马上聚在一起。
“看那装饰至少是个鞑靼百户。”朝鲁看引起了弟兄们的兴趣,马上抽出战刀在地上刻画起来,“由此向西北五十余里,一个鞑靼营地,我看了一整天,至少有十余人进出。”说完便住嘴看着其余人的反应。
“我需要确认情报。”张轼只说了这么一句,虽然自己是几个人的头,但是强迫弟兄冒险不是他的作风,他只是提一句算是自己意见。
“我做夜不收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不抵触冒险。”周云先站出来表述自己的观点,为人稳重的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维护张轼的权威,甚至于不惜自污。实际上众人都知道周云平日里为人,他是把洪阻人跟于贤二人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果然,洪于二人嬉笑着走到周云身边,“原来周兄也是同道中人。”
薛祥相对木讷,孟尧没有主见,二人一言不发只是握刀走到张轼身后。
“既然如此,我们便好好谋划一番。”此时朝鲁已经把鞑靼营地的大体布置画了出来,张轼便领着众人蹲下在地上指指点点,对着众人一一嘱咐。等确认众人记得自己的分派之后,张轼便挥手示意众人吃饭然后准备武器装备,等休息妥当了便约在丑时出发,确保天亮之前展开攻击。
翌日,天尚未亮只是大体能在五步内影影绰绰看出人形。众夜不收手持牛角短弓,箭囊里插满了淬毒的猪杆小箭,腰插战刀,身上抹了层新鲜牛粪,两人一组的向着点着火把、火堆照亮的鞑靼营地摸去。因为抹了牛粪的缘故,营地放养的几条狗只是四处瞭望并未吼叫报警。几个夜不收各挑一条狗,等接近至五六步的距离嗖的一声猪杆小箭便扎进狗子身上,中箭的狗子未出一声便趴窝地上抽搐着吐了白沫死了。众人确认营地里再没了狗之后便挨个的摸进鞑靼营帐,或是直接拿刀抹脖子,或是隔两三步射箭,等各个小帐鞑子清理完毕后,众人便聚到挑着百户旗子的主帐前面。而此时天已经放亮,至少十步之内能分辨出个人脸面了。
张轼四周看了一圈,众弟兄安然无恙,于是示意周云挑开门帘。周云拿刀挑开门帘后,张轼持刀疾步跃进,薛祥、孟尧二人张弓搭箭紧跟身后,周云抽刀跟进,而其余三人在外警戒。
营帐里有四人,三个鞑子醉趴在各自摆满酒肉的桌案上,一个汉人打扮的女子衣不遮体的躺在最里面的羊毛毡上。张轼几人踏入时,里面女子便已惊醒,虽是惊恐的拿起被子遮掩住身体,但并未惊叫。张轼早就看到该女子,只是用不拿刀的左手食指往唇上一笔划,接着就示意几人把醉着的几个鞑子绑了起来。三个鞑子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直到捆好了往地上一丢才朦朦胧胧的醒来,待看到几个穿着红色鸳鸯战袄的大明军士时便对着几人破口大骂。
“周云,把石头唤来。”此时张轼盘腿坐在正位的桌案后面,听着鞑子没人说汉语便招呼周云叫朝鲁来翻译。低头瞧了眼桌案上的酒食,看见一条没吃多少的牛腿,便拿了桌子上的刀子片了一小块丢在嘴里慢慢咀嚼。
“大丈夫不逞口舌之快。”张轼示意进来的朝鲁照自己说的翻译,“你们这几个鞑子不过是这案板上的鱼肉,现在还好意思跟我嚷嚷。”
“张头,是案板上的牛肉吧?”朝鲁先不翻译,倒是先纠正起来。
“我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话你猜他会懂吗?”张轼哭笑不得,这话明显朝鲁也不懂,不过可不能嘲笑自己人。接着就听见朝鲁叽里咕噜的跟三个捆着的鞑子交流起来。
“张头,这仨不服呢。”朝鲁回头跟张轼翻译。看三人骂的激烈,想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朝鲁并没有翻译出来。
“打。”张轼示意站在三人身后的薛祥、孟尧二人。薛孟二人便踹倒帐内的衣架,把衣架拆的零散,从中挑了两个趁手的木棍劈头盖脸的照着三个跪着的鞑子打去。未几,三个鞑子就跟那血葫芦似的爬倒在地。
“好了,石头问问他们,释嘉策凌是不是真的死了。”张轼示意二人停手。
朝鲁翻译完,有两人并未作声,只有一个人继续谩骂。张轼揉了揉面颊,真有作死的,“杀!”
听见张轼发话,孟尧便把谩骂的鞑子提到另外两个鞑子前面并骑坐在他身上死死的固定住。薛祥则从后腰上抽出解首刀,拿脚踩住鞑子的脑袋,然后刀尖抵在他脖子上一刺,在鞑子大声哭喊中缓慢的锯了起来。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把鞑子的脑袋割下,并扔在被吓瘫的两个鞑子眼前。
“薛祥,你这刀子该磨一下了,太耽误时间了。”张轼说完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回头瞧了眼那汉人打扮的女子,那女子早就整理好了衣裳并坐起狠狠的看着吓瘫了的两个鞑子。
“你不害怕吗?”张轼走上前去蹲下轻声问道。
“恨不得刚才行刑的是我。”女子垂泪恨道。
有了这一幕后面问话便顺利了,原来这些人是亦思马因部的瓦剌人。听闻最近草原上牧民死伤严重,看作风像是大明夜不收,其上峰千户便令这百户领一百人劫杀,那百户便是刚才被切了脑袋的。至于释嘉策凌的死讯二人确认了,并且确认满都海一直劝说达延汗对亦思马因展开征讨。
信息确认,张轼便挥手让手下把两个鞑子砍了。张轼没有同意女子的请求,女人还是不要沾血比较好。
“那求大人杀了我。”女子跪倒在张轼面前。
“为何?”张轼疑问道。
“今日家仇算是报了,但是小女已经脏了,不忍再活在世上让祖上蒙羞。”女子决然作答。
“你之境遇蒙羞的是我等大明军人,与你又有何辜?”张轼一把拉起跪着的女子,“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今日跟我回家。”
出了营帐天已大亮,几个夜不收割了死去鞑子的脑袋,收拢了鞑子的战马,看张轼领出一个女子便挑了一匹战马拿羊毛毡子又在马鞍上垫了一层。
“回家喽!”发一声喊,几个夜不收一人三马或四马打马朝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