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轼等人持刀搭箭闪出毡房,刘寺已经被几个作牧人打扮的人按到在地,刘寺的嘴更是被一个高大的汉子死死的捂住。
“这新人就是不靠谱。”说话的便是捂住刘寺嘴的汉子,然后转头向着张轼说道,“头儿,我是薛祥。”原来来人是薛祥。
“亏的风大雪大,若是一嗓子传的远了,说不得我们前功尽弃了。”从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待来人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升为总旗的周云。
“你们赶的倒是巧,前后脚的到了。”张轼走到刘寺身前,把灰头土脸的刘寺扶起来。这事怨不得刘寺,一个新人初次到敌人腹地,不紧张是假的,倒是那于贤不尽心,脱双靴子的时间来人便到了,却是没有发现来人的踪迹。要知道暴风雪天气,两个小旗找到这里也是需要花一番功夫的。
“真希望大军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般天气,天佑我大明。”让手下四处撒开,只带了周云、薛祥二人进了毡房后张轼感叹的说道。连专业的夜不收都不能发现有人窥探搜寻,那蒙古王廷又怎能提前发觉大军踪迹呢。骑兵作战首重突袭,就是趁敌人不曾察觉以闪电般速度击垮敌人。
“你们两条路线摸索的如何?”周云、薛祥二人并不是一条路线,张轼在火堆上添了一把柴火,再浇上一点火油,瞬间火堆爆发出一股热浪。
“按照先前约定我们跑了三遍,沿途紧要地点跑出去十来里路,这已经是极限了。”周云先开口,而后薛祥点头示意也是如此这般。此行一路因为暴风雪的原因甚少斩获,只是沿途避无可避的地方才会集中几个小旗直接对拦在路上的牧民或者鞑子据点展开突袭作战。
“再等其他三路线报,若无疑虑之处,我们就该上报了。”
说话间,毡房外又进一人,孟尧的上官也是妙人,直接让几个老弟兄凑齐了,孟尧的话也简单,就两个字“妥了”。
成化十六年三月二十七日上午,兵分五路的两万一千大明骑兵经过几天昼伏夜出的奔波终于赶到猫儿庄汇合。老天爷这次终究是站在了大明这边,昨天起这一带又是狂风怒吼雨雪交加。为了方便辨识,张轼直接让旗下集结的夜不收穿回了大红鸳鸯战袄,背插“大明西征军远哨”旗帜,几个小旗撒出去向着威宁海子方向探查敌情,“若遇活人,格杀勿论”。
“卑职参见汪厂公。”张轼随着前锋军士引路找到汪直,汪直、王越二人此时正跟旗下各路骑兵指挥聚在一起,孙博作为记功官手拿炭笔在一边记着什么。
“学生见过老师。”汪直摆手示意后,张轼转身便对着王越拱手作揖。
“居安,你受苦了。”张轼查探的线路精准可靠,五路大军能按时集结就是明证,王越开始觉得收下这个学生确实不错。
“职责所系,学生不敢儿戏。”张轼再作一揖。
“达延汗那边可有动静?”汪直跟手下军官交代完之后回头问道。
“这几天一直盯在那边,他们应该更关注亦思马因。这几天发现他们向着亦思马因方向撒出好几拨探马,为了隐藏行迹,我等只是远远关注,不曾将他们捕杀。”张轼抱拳回答。
“有没有想过斩将夺旗?”汪直对着张轼笑嘻嘻问道。
“大明军士哪个不想?还请厂公成全。”张轼手按战刀刀柄,单膝跪地。
“韦瑛,给张轼取一套铠甲来。”汪直说完,西厂理刑百户韦瑛便拿出一副山文甲。这还是张轼第一次有机会穿甲,夜不收为了机动灵活讲究快马轻刀,连制式战刀都是最轻的柳叶刀,更不会考虑着甲了。大明最恶名昭著的特务韦瑛亲自帮忙张轼穿好战甲,更是拿来一件猩红色斗篷给张轼系上。此时的张轼身着山文甲,披一件红色斗篷,腰胯秋水雁翎刀,端的一副俊俏少将军的模样。
“你未参加过大战,给你个轻松的任务,给你京营骑兵一千,就跟在我身边听用。”汪直真是用人不疑了。
“得令!”张轼感激的看着汪直,这根本就是白捡功劳了。
“恭喜张大人了,跟紧厂公,从此一路青云呢。”孙博在纸上记了一笔,然后略显嫉妒的说道。孙博是文官,只能待在后面看张轼捡便宜。
“孙大人,你我同在汪公帐下听用,还是不要生些嫌隙为好。”张轼何人?夜不收专司侦查,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哦,我只是提醒你做好本职,保护好厂公而已,你不要乱想。”孙博倒是义正严辞了。
“那卑职多谢孙大人提醒了。”张轼不再言语,只看那孙博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暗笑,自己也做过秀才,怎能不知文人所想呢。
不久,二万一千骑兵终于做好战斗准备,在猫儿庄留下一部安置随行文官杂属,汪直大手一挥,骑兵大军缓慢的向着威宁海子方向前进。一路上,大军前方不时有几个夜不收打扮的士兵从雨雪中闪进闪出……
“报,距离蒙古王廷不足五里,敌人并为发觉。”周云一直在距离目标五里外等候,风雪中隐隐约约的发现大明骑兵靠近后马上打马贴近。
“善,并入本队。”汪直激动的对着周云说道。前方便是蒙古王廷,若是能擒杀达延汗、满都海,那么此行功绩不比封狼居胥差了。
“王公,千古功勋在此一时……”。
“汪公,你我荣辱与共。”王越注视着眼泛星光的汪直说道。
“儿郎们,尔等随我成就这不世功勋。”汪直意气风发,打马便向着前方冲去。紧接着王越、张轼等人纵马跟上,“杀!”
五里对全速冲击的骑兵来说用不了多少时间,而对毫无准备的防御方来说时间更少。达延汗、满都海并不是庸人,要不也不会几年内几乎把漠视王廷的蒙古部落打垮打服。
满都海,这位被后世《黄金史纲》捧上天的蒙古中兴圣母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满都海不缺英勇,其首战卫拉特诸部一直被蒙古史料津津乐道。那时达延汗年纪幼小,满都海把他装在箭囊里挎在身上保护(感觉史料夸张了)。《蒙古博尔济吉特族谱》中记载,“满都海赛音哈吞亲统骑兵,使克什克腾部之阿来通开道,至特思布尔都之地,与卫拉特战,大胜之,服其四万卫拉特。下令卫拉特将士’嗣后,房舍不得称殿宇,冠缨长不得过四指,居常许跪不许坐,食肉许啮不许割,改乌苏克(酸奶)之名为扎格。’其部众以食肉用刀跪请,许之,余悉如今。卫拉特至今犹奉行焉。”此战相当惨烈,其亲自挥刀上阵,冲杀中头盔都被砍掉。
如此般数战,蒙古王廷大有统一蒙古恢复大元江山得趋势。但是去年瓦剌太师亦思马因击杀鞑靼太师释嘉策凌,大有崛起之势后,满都海便主张达延汗以消灭亦思马因为第一要务。所以才有迁王廷于威宁海子的行为,这一切都围绕着消灭亦思马因而来的。
“探马可有回报?”满都海焦虑的问着身边的王廷战将。
“一切正常,亦思马因去年损失惨重,如今还没有彻底缓过来。”身边将领回复道。
满都海欲再问,不料此时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便传了进来。
“报,明国骑兵来袭。”帐外侍卫一脸惊恐的冲进满都海的王帐示警。
“大汗呢?快把大汗叫来。”满都海心中绝望,万般思虑却独独漏过了明国,以明国将军谨慎的作风分析,此次王廷恐难逃败亡。
不一会儿,满脸惊慌的蒙古小王子达延汗便被侍卫护送到满都海身前,满都海也不避讳旁人,拿出一套平常牧人衣袍,给达延汗穿好了便让侍卫带达延汗杀出重围。
“你呢?”达延汗回头问道。
“自然是杀敌了。”满都海穿好护甲拿起战刀,转头号召身边战将杀出王帐。
好多年大明的铁骑没有如此这般踏破胡族营帐了,天公作美,大明骑兵前锋摧枯拉朽般撕裂了蒙古王廷外围防御。战场中,衣甲不整的蒙古勇士仓促的从马圈中拉出战马,可不待战马扬蹄,大明边军精锐骑兵便兜头一刀斩下……更多惨烈的交锋在双方士卒眼前上演。
“杀上去,杀上去。”于贤本来不必参战的,作为夜不收应该在外围负责警戒搜寻,可是大明男儿又如何能放弃如此机会呢?也是于贤命好,顺着交战的缝隙,圈马便来到满都海身前,一刀向着杀的兴起的满都海头上砍去,把满都海的头盔砍落马下。
“是个老娘们儿,奶奶的真是晦气。”说完于贤对着身后困兽犹斗的满都海吐了口唾沫,然后领着身后几个夜不收向着前方一个大杀四方的蒙古壮汉杀去。
暴风雪中,大明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占的先机。未几,本是银装素裹的天地,开起了一朵朵鲜艳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