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监狱。
典狱长老李头亲自接待了王理。这个老李头，为人耿直，性子急，是个老大粗，当了大半辈子的牢头，终于功德圆满，干满今年就退休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大家都亲切地叫他老李头，不称呼职务。他跟王理很熟，早年打过交道，深知王理的为人，对王理的造访表示欢迎。王理也就不再绕弯，直奔主题，询问贾正义服刑期间的情况。
“你说贾正义啊，我有印象。涉黑、扰乱社会治安、恐吓，都不是重罪，判了一年。”老李头一边给王理沏茶，一边回忆。
“对，就是他。服刑期间表现如何？”王理问。
“这个人啊，刚进来的时候，戾气很重，不服从管教。可自从他兄弟来过探监后，他反倒老实了，安安稳稳服役结束，没见有任何异常。怎么突然问起他？”老李头丢给王理一颗烟，自己也叼上一只点燃。
“他弟弟？”王理来了兴致，“你说的是老五贾正信吗？”
“就是他，贾茂才的第五个儿子，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留过洋，现在在省城任职，好像是在哪个核心部门当秘书。”
王理若有所思。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便起身告辞，老李头留王理吃饭，王理拒绝了，打哈哈道：“你这的饭还是不吃了，好吃不好听啊。”
老李头骂了一句娘。
这一趟，王理没有什么收获，倒是贾正信这个人重新进入到他的眼帘。这个喝过洋墨水的翩翩君子，好像自始至终游离在南国贾氏之外，家族的产业和虫草买卖，跟他压根不沾边。若不是今天老李头提起来，王理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个人。
王理回到警局，何飞已经出发了。在豆花姑娘的带领下，去闯贾氏的村寨。
脱了围裙的豆花姑娘换了一身豆绿色的薄外套，更衬出她白皙如豆花般的肤色。一头黑发高高挽起成髻，露出白花花的脖项，聘聘袅袅，像一只美丽的天鹅。
下车后，何飞故意放慢脚步，跟豆花姑娘拉开一小段，欣赏袅娜的身姿，一度有些恍惚。如此人间尤物，该有更好的土壤让其恣意绽放，却沦落在柴米油盐中，不甚惋惜，不自觉中竟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被豆花姑娘捕捉到了，停下步伐，扭头看向何飞。何飞赶忙收回目光，脸上竟有了一瞬间的慌乱。作为一个资深的刑警，这跟他的气质不符。
“怎么，南国不好待吧？”豆花姑娘垂脸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
“没有。”何飞赶忙调整状态，“干我们这行的，啥样的环境都呆过，这不算啥。”
“那倒是，王理也说过同样的话。”豆花姑娘停下等何飞跟上来，才继续前行。
提到王理，话题便打开了。不知不觉中便到了。贾氏在村寨修建了一个大大的展厅，陈列着各式包装的虫草及其制品。这些虫草和制品都放置在一个个精美的玻璃格子里，橘黄色的灯光打上去，看起来很上档次。展厅的最中央显眼的位置，挂着“平安村寨”金字招牌，牌匾用红绸包裹，彰显出身价不凡。
展厅里有专门的引导人员，穿着少数民族复试，轻言细语地介绍。内容很官方，能听出来是千锤百炼后的成果。
何飞试着打听有关贾氏的内容，引导人员均避而不谈，反而有礼貌地询问他们的来意。这时从展厅后方侧目走出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小伙子，替代了引导员。豆花姑娘见此便及时制止了何飞，告诉引导人员，何飞是她表哥，这次来南国探亲，走的时候想买点当地特产。
后面的就简单了，看虫草，谈价钱，交钱，送客。
这里的虫草卖得不贵，品相好的六十一株，品相差的三十一株。何飞本想买一百株，西装小伙表明没那么多存货，五十株以上，需要申请。至于像谁申请，申请流程是什么并没言明。何飞同豆花姑娘交换了眼神，买了三十株后离开。
返程的路上，二人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到上车后才放开交谈。
“这次看来没啥收获。”豆花姑娘坐在副驾驶上低头一笑，灿若桃花。
“看怎么说，收获还是有的。”何飞点上一颗烟，抽了一口。豆花姑娘下意识地拿手遮挡了一下鼻子，何飞便把烟头掐灭了。
豆花姑娘看了何飞一眼，说：“其实不碍事，我只是对烟的气味有些敏感。平时做早餐，烟熏火燎惯了，不讲究的。”
何飞挥了挥手：“反正都灭了，就不抽了。”
豆花姑娘轻声一笑，表示感激，随即问道：“你刚说的收获，指的是什么？”
“具体说不清，也许是职业习惯吧。”
“比如说？”豆花姑娘歪过脑袋问。
“第一，进了村寨大门，路上行人很少；第二，偌大的展厅，就咱们两个顾客；第三谈及贾氏的话题，他们的反应太过敏感；第四虫草限购，超过五十株就得特殊申请……”
“果然是职业习惯使然，你们俩还真像。”豆花姑娘乐了。
“我们？”何飞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你说王理是吧？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吧。”
“嗯，他是我的恩人。”豆花姑娘脸上飞起一丝红晕，又很快消失，可还是被何飞捕捉到了。
“你喜欢他。”何飞说的很坚定，“可惜他已经婚配，不然你俩还真能凑一对儿。”
这次豆花姑娘低下头不再言语。
何飞将豆花姑娘送回到住处，专门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警局。王理已经在等他了。
“怎么样，你那边有什么收获？”何飞飞过来一颗烟，自己也点上了，狠狠吸了几口。
王理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做无奈的表情：“安分守己，良民一个。”
“这么说来，咱俩情况差不多。”何飞脱了外套，眯着眼躺在靠椅上，“地方不大，水却很深。”
“想打退堂鼓啦？”王理调侃道，“我看也是，你早早回了省厅，别蹚这趟浑水了。”
“切！”何飞从鼻子嗤了一声，以示抗议。
“你算好的了，至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还有佳人相伴。我可就惨多了，牢头差点留我吃牢饭，还好我及时溜了。”
“可惜了了！”何飞长叹一声。
“什么可惜了？”
“豆花姑娘。”
“她怎么了？”
“遇人不淑啊！”
“你们一路都谈了些什么？”王理凑过来问。
“谈她的心上人。”
“她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才活见鬼了。”
后面，任凭王理再三追问，何飞不再回复。而是穿起衣服，进村入户了。由头也简单，在村寨展厅没买够虫草，入户再找找看。他今天和豆花姑娘闯村寨，贾氏应该早就盯上他了，不如大方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