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典正在用力地碾牌,突然有人按住了他的双肩。他回过头,看到赌场里的人正盯着他看,他有些奇怪,“你们干什么?”
“我们有事想请你走一趟。”
“干什么?”
“干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打手们说完拉着金典就要离开走。
金典大叫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抓我,你们敢……”他的话没有吓唬住这些打手,打手们反而更加力的拉扯。
张一婷站了起来,喊了一句:“都给我住手!”
其中一名打手对张一婷鞠躬,恭敬地说:“张大小姐,我希望您莫要管闲事,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如果他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会放了他。”
“你们不能把他带走,至少现在不行!”
“对不起,张大小姐,我们赌场的规矩您管不着!带走!”
张一婷想再次阻拦,两名打手伸出胳膊把她拦住了。
金典被拖进后堂的方向,吓得大叫起来:“嫂子,救我……”喊了两声之后,金典就没有了人影。
张一鸣转过身,向楼梯处紧走几步。
“砰”的一声,百乐门的大门被人撞开,两名服务生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接着数十名荷枪实弹地枪手冲进赌场。
张一婷鸣一看,带头的居然张啸林的手下常彪。
常彪指挥着枪手,“把门给我守住,一个都不许跑!”
赌场被迅速包围。
几名枪手迅速冲上二楼,二楼正在赌博的赌客,舞厅里的舞客都被吓得惊慌失措。
“都别动,坐好了,谁要敢跑我就打死谁!”枪手们提着枪威胁。众人都不敢动了,胆战心惊地坐在原地。
当几名枪手冲向三楼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接着退后两步,纷纷鞠躬道:“大小姐!”并迅速让开了一条路。
常彪觉得奇怪,当人散开之后,就看到郝荣轩和张一婷从楼上下来,立刻走了过去,收起了枪,对着他们鞠躬,“大小姐,郝先生!”
郝荣轩看看身边的枪手,又看看常彪,“你们来这干什么?”
常彪说:“张先生接到密报,有共产党在这里接头!”
赌场的经理跑上二楼,来到常彪前面。
郝荣轩拉着张一婷坐到一边,有枪手看看他们两个干坐着,非常有眼力劲儿的从吧台旁边的桌子上端过酒水饮料放到他们前面。
经理面对枪手毫无惧色,“你们张公馆的人也太霸道了。这里是公共租界。他张啸林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你们持枪冲进周先生的赌场,是不是根本没把周先生放在眼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想在这里闹事,你们还不够格。张啸林想在上海只手遮天,他还不够格!”
常彪冷冷一笑,“我也告诉你,不要太猖狂,事儿闹大了,对张周两家都不好。你在这里大喊大叫,影响我们行动,我让你站在这里已经客气了。还有,我们来之前已经通知过英国领事馆。”
这时,又有一群英租界的巡捕冲上楼,举枪与张啸林的人行开对峙状态。
“不许动!”
“把枪放下!”
枪手与巡捕都指向对方,顿时死亡的气息在小小赌场里蔓延开来。
无论是常彪,还是赌场经理都不敢乱动,双方的脑门上都流下汗。
张一婷有些害怕,惊恐地看着郝荣轩。郝荣轩拍拍她的手,站了起来,走到常彪的前面,“常彪!”然后向后挥挥手,示意常彪后退。
常彪点头,“是!”带人后退两步。
赌场经理打量着郝荣轩,他感觉到来人气宇轩昂,面露坚毅,还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场。
郝荣轩看着经理,“方经理,我是中建建设局的郝荣轩。”说着伸出了手。
方经理与郝荣轩握手,“原来是郝先生。久仰大名。”
“方经理,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我代表张先生对贵地所造成的混乱表示歉意,今天对贵地造成的任何损失,张公馆一定会负责。您也知道,现在张先生与日本人是合作关系,自战争以来,中共地下党和军统特工进行了一连串的暗杀活动,上海滩人人自危,我相信方经理也不希望上海发生这样的血案,那些暗杀者逃往这公共租界,这些人都非常危险,保不准就会调转枪口指向你们。再者说,我们也是通知了英国领事的。我可以保证,从现在开始,不会影响这里的正常秩序,只是对可疑人员进行询问,希望方经理能够理解……”
方经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有了台阶下,自然也改变了刚才强硬地态度,“既然郝先生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不影响赌场里的秩序,您可以随意向这里的任何人询问情况。”
“谢谢方经理,那我失陪了!”
张一婷走了过来,小声地对郝荣轩说:“荣轩,金典被这里的人给抓了!”
郝荣轩一愣,看看方经理。
方经理一脸茫然。
郝荣轩说道:“方经理,这位是张先生的千金,张大小姐!”
方经理马上鞠躬,热情地说:“原来是张大小姐,您屈驾来本小地,真是我们的荣幸!”
“您好!”张一婷对方经理打个招呼。
郝荣轩又问:“方经理,张小姐跟我说,你们赌场把我的一个兄弟给抓走了。”
“谁?”
金典浑身是伤的被人架了出来,白色的西装也被撕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看到郝荣轩的时候,突然就哭了,“轩哥!轩哥……”
郝荣轩一把扶住金典,怒气冲冲地问:“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今天我抓了几把黑杰克,他们这里的人就说我出老千,逼我承认,我不承认,他们就下了死手!”
“谁打的?”郝荣轩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金典指向赌场的一个打手。
打手一脸高傲,并不在意。
方经理见事情不妙,开口说:“郝先生,这是误会……”
郝荣轩根本没有理睬,一把抓过常彪手里的枪,对着打手的双腿就开了两枪,打手惨叫起来,捂着大腿,跪到地上。
“郝先生……”
“方经理!”郝荣轩硬生生的打断方经理的话,“你是开赌场的,就要守规矩。你开得起赌场,就要输得起钱,凭你们一句话,就可以打人,想赖账,我都替你脸红……”
“郝先生,这一定是误会!”
“没有误会,人是你们打的。方经理,今天还要查抗日分子,我兄弟的事情先放一放,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还会再来的!常彪,叫人把他抬回去!”
郝荣轩带着张一婷气冲冲的走了。
躲在一边的高岛同时也离开了。
日本特高课。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日本特高课的房间内依然亮着灯,无论是门前,房间内部,还是不起眼的暗处都有士兵把守。
波多野三郎坐在桌子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是说郝荣轩也在百乐门,还是他平息了这场风波。”
高岛点点头,“郝荣轩头脑冷静,遇事不乱,从最后开枪打伤百乐门的人就能看的出来他为人狠辣,但能做到有理有据,令对方理屈词穷。”
波多野三郎稍稍思索了一下,“其实一个人脑子很重要。在上海青帮中,杜月笙起家最晚,但影响是最大的。他也一样头脑清晰,遇事不乱,对朋友哪怕是用不上的朋友,也是挥金如土。黄金荣在林家的帮助下成就了今天,也算是林家替他打了天下。张啸林这个人喜欢斗狠,但现在不行了。”
“哦?”
“每个人成功都是努力来的,这话不假。但是环境,机遇甚至时代背景都能影响一个人的成功。如果张啸林在现在这样环境下起家,再靠斗狠,恐怕连三天都过不了,就被人扔进黄埔江喂鱼了。”
常彪一行人开着几辆车从赌场原路返回时,发现路被挡住了。
车队不得不停下来。
坐在副驾驶的常彪觉得奇怪,对司机机说:“下车看看怎么回事?”
司机下了车,来到路障前,发现路障的后面被人给挖开了,地下的管道像是破裂了,沟里全是水,土堆上还插着一些修理自来水的工具。他返回车上说:“彪哥,自来水应该是突然坏了,工人正在修理,工具都没拿走。现在这些人应该是去对前面的饭馆吃饭去了,那家饭馆晚上不关门。”
常彪不由地骂了起来:“这帮混蛋,自来水坏了不说马上修,还他妈有时间吃饭!”
“这片自来水是赵有贵的,他是什么东西咱们都知道。”
“退回去吧。”
就在汽车缓缓倒车的时候,突然从黑暗里冲出几个持枪的枪手,他们有的拿着手枪,有的还拿着冲锋枪,对着常彪的汽车就发动了攻击。
枪声一响,司机胸口连中数十枪,当场死亡。
常彪吓得趴在车里,这时车里的人开始还击,但身子刚探出来,就被乱枪打死。
“快撤!快撤!”
常彪大叫着,低着身子打开车门,立刻就有几颗子弹打在车门前,溅起一片火花。
黑暗中的枪手有人从身上掏出手雷朝着常彪的车扔了过去,一颗手雷掉到了常彪的脚下,他瞪大眼睛,看着手雷的冒着烟雾,一时愣在原地不动了,“不!”
“轰”的一声,手雷爆炸。
“撤!”枪手无一伤亡,边开枪边撤离,很快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