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荣轩把金典带回了家。
金典靠在沙发上抽着烟,起身弹烟灰的时候,身体又疼了一下,“哎哟”一声。
张一婷扶了金典一下,心疼地说:“金典,你当时就不会服软。赢了不少钱,拿出来点儿,也不至于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金典委屈地说:“嫂子,我不能承认。我要是认了,那帮人肯定会把我的手砍下来。赌场的规矩你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运气太好,真是物极必反。其实也挺好的,挨顿打就赢钱,我倒是愿意天天被人打!”
“说什么傻话呢?你挨打不疼啊?”
郝荣轩端着三杯咖啡过来,放到桌子上,张一婷端起一杯放到金典前面。
“你小子,挨这点儿打就这样了。你以前打架的时候,被人打的比这还惨。也没见你叫唤的这么厉害!”郝荣轩幸灾乐祸地说。
“轩哥,这次不一样,他们三四个人按着我打,我还不了手。要是我能还手,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晚上赢了多少钱?”
“差不多一万块钱。”
“行啊,被人打一顿也值了。”
张一婷说了一句,“你说什么呢,金典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郝荣轩笑了笑,“一万块钱,可以买二百头牛了。一个中型养殖厂,也没有二百头牛啊。你小子手气不错,抓了几把黑杰克。怪不得别人说你出老千。”
“值!”
郝荣轩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二点了,用力拍拍金典的肩膀,“半夜了,你睡沙发上也行,睡那屋也行!”
金典被拍到了伤口,疼得“哇哇”大叫。他看看郝荣轩和张一婷,喝了口咖啡,站了起来,高高兴兴的进了屋子,关门的时候又把脑袋探了出来,“你们好好聊!”
郝荣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送你回家吧。”
张一婷看看外面的天,又下起雨了,绊着雷声“轰轰”,“怎么回去?”
“你也知道大哥的思想,他觉得未婚的女孩子在外面过夜,尤其还是在一个男人的家里,他接受不了。”
“这是你家,又不是别人家,按常理来说,我还得跟你叫叔叔!”
张啸林来回的在房间里踱步。这时,管家走了进来。他连忙问:“常彪他们回来了吗?”
管家摇摇头,“还没有。排查也需要一个过程,而且英租界那边,对晚上的行人查的很厉害。虽然英国领事同意了,但盘问还是少不了的。”
“一婷回来了吗?”
“也没有,小姐跟郝先生一起出去的,没事的。”
“越大越没规矩,那么大的姑娘晚上居然不回来,还住在一个大男人家!”
管家笑了笑。
张啸林问:“你笑什么?”
“张先生,您呐,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小姐和郝先生都是受过教育的人,不像我们,都是大老粗,他们都讲究恋爱自由。”
“她喜欢郝荣轩我不反对。荣轩比他大十一岁,我也不在乎。要是结婚了,爱回不回来,不回来更好,省得一生气摔杯子摔碗,没结婚天天跟男的再一块儿,脸也不红!”
天已经大亮,郝荣轩驾车带着张一婷回到张公馆。一进院子,就看张啸林和高岛站在院子里,周围还有一群枪手和几名日本宪兵。中间停着三具尸体,都被白布蒙住了头。
张一婷有些害怕,“荣轩,死人怎么抬到我家里来了?”
郝荣轩把车停好,安慰道:“你现在回房间。不要出来也不要看,别让我和大哥担心。”
张一婷很听话,进了别墅,过往的佣人纷纷叫着:“大小姐。”
郝荣轩走了过来,张公馆的枪手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大哥,高岛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高岛说:“昨天张先生派常彪去抓抗日分子,在回来的路上被人袭击。”
“抓到了吗?”
“没有。”
郝荣轩叫了一声:“大哥!”
“你看看吧。”
郝荣轩蹲下身子,掀开白布,先是看到一具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但可以辨认出来是常彪,他又看看其他两具尸体,站起身来。
“荣轩,你说这有可能是周世海干的吗?”
高岛说:“如果是周世海干的,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和英国领事交涉。”
郝荣轩摇摇头,肯定地说:“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周世海堂堂上海大亨,绝对不会在半路上劫杀常彪,明眼人马上就会想到这是他干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愚蠢,我倒是更相信这是抗日分子干的。”张啸林和高岛同时看向郝荣轩,他接着说:“从他们身上枪伤来看,是11.43毫米的汤姆逊冲锋枪打的,距离不会超过十五米,子弹都打透了身体。在上海没有美国的军队,公共租界里边的美国人不会装备这种武器,倒是国民党军队装备了很多这种制式的冲锋枪,由此可以判定,军统特工的可能性更大。”
“为什么不是共产党?”高岛不解地问。
“共产党装备落后,没有钱购买这种先进冲锋枪,美国不支持共产党,支持国民党。”
高岛带人走后,张啸林和郝荣轩坐到客厅,佣人端上了茶水。
张啸林心里烦躁,喝了口茶说:“荣轩,我听说昨天你动枪了。”
“是。当时赌场的经理仗着周世海趾高气扬,真是不可一世。但我又怕双方发生火并,就出来救场。可没想到,金典的事让我抓住了把柄,就算我开枪,我们也有理在先,我想告诉他想跟我们做对,他得掂量掂量。我料定开枪之后他们不敢动手,杀杀他们的锐气。”
张啸林听了十分高兴,刚才那种愤怒顷刻间消失不见,“太好了。”
郝荣轩却露出一副担忧地的神情。
张啸林问:“荣轩,你这一脸愁容,又出什么事了?”
“大哥,远处不说,怕是一年前,周世海绝对不敢是这种态度。”
“嗯,周世海的实力扩大很快。”
“现大黄金荣整日装疯卖傻,跟金盆洗手没什么区别;杜月笙又迁往香港。当年,我们三家在上海的生意几乎涉及到各行各业,别人想要涉及非常不容易。没钱没势只能小打小闹。现在只剩我们一家,我们的势力再大,手再长,也伸不到上海的各个行业。周世海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膨胀,威胁到我们,我们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几车汽车停在一条弄堂口,几十名持枪枪手冲进去,包围了一家院子。
屋子里的人纷纷拿起武器还击,两名枪手当时被打死,对方也有两人中枪倒地。但最终因为人数上的劣势,房间内的几名人员被抓捕。
有枪手看到火盆中还有没未烧完的文件,立刻踢翻火盆,几脚把火踩灭,拿起纸片一看,只留下了几个字迹,完全失去了价值。
另一批枪手正大马路上追赶逃跑人员。
逃跑者边跑连开枪,枪手也连连开枪。
街上顿时混乱起来,人们都抱着头开始乱跑。
一阵枪响过后,逃跑者后背中了两枪,向前踉跄两步,抱住一根电线杆,转身继续还击,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枪手胸口中弹,倒在地上。其他人边开枪边向前冲。
逃跑者胸前头部接连中枪……
枪手追了上来,踢了两脚逃跑者,人已经死了。
“妈的,就一个人你们还下死手,我不叫你们抓活的吗?蠢货!把人抬走。”
张啸林利用掌握的信息开始大肆抓捕抗日志士,有日本人撑腰,更加肆无忌惮。军统联络点和中共地下党交通站遭受到严重破坏。
轮船停靠在了码头。
无数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开始下船。
中华大地上几乎都在战争,只有上海英法租界受到战争的波及很小,避难人员涌向上海。
张啸林手下人员正在抓捕抗日志士,来码头的只有两个人,显然有些忙不过来。但张啸林不管这些,以日本人的军令做靠山,所有人员只能等待检查,几百人都是检查完毕,工作量很大,闹得是天怒人怨。
一名的提着黑色皮箱的男人随着人群缓缓前进。
戴着黑色眼镜的男人走到检查人员的前面,被他们拦住。
检查人员问:“哪里来的?”
“四川。”
“来上海干什么?”
“投亲!”
“亲戚住哪里?”
“不知道,我只有他的电话。”
“不知道?我告诉你,如果不知道,现在马上坐船给回去!”
“我找郝荣轩。”
检查人员一听,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他,“你找郝先生?”
“是。”
“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他表哥……”
郝荣轩把车停在码头边上,朝着下船口走去。
检查人员说:“打开包看看!”
黑眼镜摇摇头说:“这是给郝荣轩带来的,你们不能看。”
“你说是郝先生的亲戚,也没有证据。我们当然要看看箱子里面装的什么?”检查人员说完就要抢黑眼镜手里的箱子。
黑眼镜把箱子一夺,又夺了回来。
检查人员掏出了枪,顶住黑眼镜的脑袋,“我要检查!如果你不让检查,我就当你是军统特工或者是中共地下党,一枪就可以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