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管家刘士向站在餐厅外面,看着张啸林与波多野三郎的饭局已经接近尾声,便走了出去。
波多野三郎举起酒杯,对张啸林说:“张先生,这一杯是我代表大日本帝国敬您的。感谢您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圈政策的支持。共存共荣才是日本与支那的共同利益。”
张啸林端着酒杯,附和道:“波多野课长的话很对。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上海,亲眼看到上海地沉沦,经济和社会治安越来越差。蒋介石无法恢复的上海繁荣,南京政府无能。而日本经济发展很快,尤其是军事,科技,放眼世界,能和贵国相比的,寥寥无几。”
“大日本帝国并不想与支那发生任何冲突,眼下战争也是无奈之举,但是我相信只要*****圈建立起来,不但上海,整个支那任何地方都会繁荣起来。”
“为了*****圈的顺利进行,干杯。”
“干杯!”
波多野三郎一饮而尽,身后的佣人便要给波多野三郎倒酒。他拒绝了,用手挡住酒杯,“不用了。本人不胜酒力。自从特高课来到上海,每天都非常忙碌。今日能抽空来到贵公馆,已经很不容易了,和张先生的交谈也非常愉快……”
刘士向走出别墅,冲着院子角落正在抽烟的枪手喊:“阿金,你们过来。”
枪手们扔掉手中烟头,都快速的走了过来。
“你们听好了,日本人就要走了,还有谁没在。”
阿金说:“阿堂和阿毛没在。”
“他们干什么去了。”
阿金摇摇头说:“不知道。一回来就没看见他们,他们连饭都没回来吃。”
刘士向又问其他人:“你们知道吗?”
众人纷纷摇头。
刘士向有些生气,“阿堂阿毛半路溜号的毛病就改不了。他们回来就告诉他俩儿,让他们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是!”
“准备去吧。”
“是!”
黄埔江江边。
天阴沉的厉害,风也很大,黄埔江水咆哮着奔腾着,不断向岸边发泄着怒气。
因为战争,已经看不到来江边观看风景的人了。
两辆汽车停在江边,一群黑西装从车上下来,打开汽车后背箱,提起麻袋扔到地上,两口麻袋里的人闷声哼着。
领头地黑西装靠在车尾,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点上,吐了一口烟,看着黄浦江江水,淡淡地说:“现在的黄埔江真是冷清,连个人都没有。想想从前,来这里看江水的,来钓鱼的,来游船的,而现在一片死气沉沉,江里的鱼也没吃的了,正好这两百多斤的肉送给它们。”
麻袋里的阿堂和阿毛又是一阵剧烈的闷哼与挣扎。
领头的黑西装没有理会,把烟头弹进黄埔江里,对旁边的人挥了挥手,“扔下去!”
麻袋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几个人抬起麻袋就扔进江里。
黑西装转身上车,看着江水,自言自语地说:“这些欺压良民,帮日本人做事的走狗汉奸就该死!”
郝荣轩驾驶着汽车载着张啸林的义女张一婷驶入大门。
枪手都认识他们两人,笔直地站在两边。
郝荣轩很奇怪,边开车边打量两边的人,“难道是家里来客人了?这么大阵势!”从他进入张府的那天起,曾经就连南京政府要员到来都没有这样的阵势。
张一婷倒不以为然,看看车外的枪手,又看看郝荣轩,“管他谁来呢。”
郝荣轩进入院子,一眼看到悬挂着日本武士道旗的汽车停在车库里,一名日本司机正坐在驾驶的位置睡觉。
张一婷下了车,郝荣轩把车倒入车库,关门的声音把正在睡觉的日本司机给惊醒了。
郝荣轩并没有在意,走向张一婷。
日本士兵从背后看到张一婷的身体轮廓,顿时两眼冒光,匆匆就下了车,紧走几步,一把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支那女人……”
张一婷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
郝荣轩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日本士兵的手腕,用力一拧,日本士兵发生杀猪般的惨叫,接着肚子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脚,顿时就趴在地上,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
张一婷浑身发抖地靠在张荣轩的怀抱里。
郝荣轩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又怒气冲冲冲日本士兵喝道:“小日本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到张公馆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
日本司机满脸狰狞,挣扎着爬了起来,骂道:“支那猪,你敢打帝国军人……”说着就要掏枪。
郝荣轩急步上前,翻身踢在日本士兵的脸上,他再一次倒地上。郝荣轩上前踩住他的手腕,他吃痛不过,松开了手枪,郝荣轩又把枪踢到一边,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日本士兵的脑袋,“别动,再动打死你!”
日本司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不敢再动。
“向这位小姐道歉!”
日本司机沉默着。
郝荣轩慢慢地扣动扳机……
日本司机脸上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对不起……”
“阿轩,把枪放下!”突然有人大喊。
郝荣轩回过头,看到张啸林一行人和几个日本军官快速的下了台阶,正向他这里走过来。他只是看了看,回过头,枪口依然对着日本司机。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快。
“阿轩,把枪放下!”张啸林又说了一次。
郝荣轩头也不回,依然怒气冲冲地说:“大哥,这王八蛋敢在家里调戏小姐,就该死!”
“阿轩,把枪放下!”张啸林又大声说了一句,见郝荣轩还是没有放下枪的意思,头也不回的对身边的枪手说,“把他的枪给我下了!”
两名枪手上来,夺过了郝荣轩手里的枪。
张啸林又向命令地口吻说:“阿轩,道歉!”
郝荣轩用一种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张啸林,“大哥,他调戏小姐,却让我道歉。”
“你动手伤人,难道不应该……”
“张先生。”波多野三郎打断张啸林话,转过身对张啸林低下了头,身边的高岛也低下了头,“对不起,张先生。是我约束不严,让您的千金受到惊吓,好在没有对您千金造成伤害,高岛!”
高岛明白波多野三郎的意思,走向前去,抬手就开始抽日本士兵的嘴巴。
“啪啪啪啪……”响亮的耳光震耳欲聋,直到日本士兵嘴角流了血,高岛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
张啸林看不下去了,为日本司机求情:“波多野课长,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住手吧!”波多野三郎下了命令,又对张啸林道歉,“张先生,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的事情。张先生是帝国的朋友,张千金自然也是帝国的朋友。朋友就不能伤害。”
日本司机的整张脸被打紫,肿的像个猪头。
波多野三郎又教训日本司机:“你是帝国的武士,不是帝国的平民。武士永远都不会求饶的。帝国武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高岛再一次明白波多野三郎的意思,快速从腰间掏出手枪,“砰”的一声枪响,日本武士的脑门就中了一枪。
这一枪,吓了张啸林一个哆嗦。
张啸林说:“阿轩……”
郝荣轩微微鞠躬,“大哥,小姐受到了惊吓,我要送他回房间,失陪了。”然后带着张鸣头也不回的走了。
波多野三郎有些尴尬,但没有表现出来,看着郝荣轩的背影说,“张先生,这个阿轩先生临危不乱,真是人才。怪不得张先生在上海呼风唤雨,有这样的帮手何愁大事不成。”
“对不起,波多野课长!”张啸说着摘下礼帽,放在胸前,微微弯腰,“都是我管教不严,对您这样无礼。”
“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夜幕渐渐降临,已经是十二月的上海刮起了冷风。
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电车停下,有人上车有人下车。道路两旁边的风景树的树叶被风无情卷走,光秃秃的树支把墨蓝的天空分割的支离破碎。
张府一片灯火通明,守卫已经开始在院子里来回的巡逻了。
张啸林和郝荣轩坐在饭桌上,佣人把菜放走,转身要走。
郝荣轩叫住了佣人,“梅姐呀,怎么小姐没来?”
“郝先生,大小姐好像不太高兴,在房间里不出来。”
“因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叫过小姐了,她说她不吃了。”
张啸林挥挥手,“下去吧下去吧!”等佣人走后,他接着说:“我知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白天的事。阿轩呀,你也知道,那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做?你把人家给打了,我也只能打圆场。我让你道歉你肯定不会,不过是说说嘛,这就不高兴了!越大脾气越大,有点儿不高兴不是摔杯子就是砸东西。上次人家送我的水晶杯,现在就还剩两个!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郝荣轩哈哈大笑,“大哥。穷养儿富养女,都什么时代了,还大家闺秀。女孩子也得有活力呀。一婷又在上学,她在学校接受了新的思想,这是好事呀。大哥你放心,一婷肯定会出来,还得跟你唠叨两句。”
楼梯处传来下楼的声音,张一婷换下了早上的学生装,换一身白色西洋装,对张郝二人说:“你们又说我什么呢?”
郝荣轩说:“今天梅姐做了红烧鱼头……”
“是吗?那太好了,我早就想吃鱼头了。”张一婷快步下楼,坐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慢慢的嚼了嚼,“真是太好吃了。”
张啸林皱下眉头,“有点儿吃饭的样子,女孩子哪有你这么吃的。”
张一婷一嘟嘴,“爸,现在是新时代,还讲你那一套,老顽固!”
“你……越来越没规矩!”
“爸,我不高兴,白天的事还没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