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匪盗猖獗,战后虽加以整治,但起效甚微,许多匪首与官府勾结,转而变为地方帮派,蚕食瓜分周国的地盘,因此舟行阁近年来掌管水域面积骤减,只得在缠阳湖以及湖下游百里外谋生,再远便有新帮派掌管,谋财可谓不易,人多财少,舟行阁步步维艰,对自己的区域掌控愈加严格,不入阁的渔夫都个个被逐走,俨然将自己的“地盘”看成了“家”。
舟行阁现任阁主李敖,四十多岁的大汉,当为之年,李敖武功虽不高,但轻功卓越,水性更是极好,常入水半时辰不归,在缠阳湖一带威望极高,其大子李淼在外学武,二十出头,二子李淮也是武艺不凡,与游雪、贾更贵年龄相仿。
听见密集的锣声,岸边带队巡逻的李淮快速出发,他体高七尺,背宽腰直,双臂似虬龙般有力,长脸矮鼻,眼大迅敏,李淮亲自摇杆撑船,其单臂四百多斤的力量让木船如快马一般在水面行驶,划开一条半丈深的水道,船上其他人都是虎背熊腰,皆是是习武多年,这些人也是舟行阁称霸一方的根本。
缠阳湖中心,因贪捕了两条刀鱼,游雪已被巨网围困,网绳不硬,可游雪心中有所顾虑,心刺剑在身,他随时可出网逃脱,即使无利器伴身,还有它法可使。游雪心中不打算得罪施安几人,施安也并未察觉到游雪,只是事有蹊跷,不一探究竟,今日受苦的便是自己和兄弟们。
“得罪了!”游雪心中说道,巨网即将收拢,再不逃走便被拉上去了,心刺剑出,寒光乍现,鱼群愈加混乱,水上诸人突感一股巨力自网而来,险些舟翻人落,游雪随手掷剑,剑至处,鱼虾身首异处,渔网瞬间裂开一半人高的口子,游雪紧随而动,冲出渔网,身后跟随着万千虾兵蟹将,好不威风。
“下面有人!下水!”施安大吼,转而弃网入水,其它十一人纷纷跳河,施安眼疾手快,通过网绳的力道便知鱼群已逃网而出,知晓必有人从中捣乱,否则此种事情万难发生一次,又有耀光自水底而出,不是刀剑还是何物?虽惊恐慌乱,但还是提胆进水,可入水后那还能看见游雪的影子,身体一寒,更加恐慌。
出网后,游雪头也不回,体内冲力涌出,如离弦之箭,快速向前逃离,缠阳湖到处都是舟行阁的人,一旦被发现,舟行阁肯定不会放过游府,虽闹不到衙门,可自己的确没理,入“室”偷盗可不是小事。
贾更贵在二人分开处焦急等候,几盏茶后,仍不见游雪人影,心中忐忑,可苦于水性拿不出手,又无从下手。锣声四起,贾更贵心中一惊,右手已握住剑柄,眼睛死死盯着水面,希望游雪快点出来,师父李迁曾告诉他,舟行阁的锣声一响便如外敌来临,眼下江平浪静,哪有敌人?也只有水里的游雪,想到此处不禁为游雪担忧。
半盏茶后,水面突然有气泡浮出,贾更贵不知是敌是友,随即剑出三寸,如临大敌,一口水还未咽下,水面霎时炸开,从中飞出一人,贾更贵剑身尽出挡在身前,全身紧绷,准备发招。“快遛!”游雪飞跃至贾更贵的身旁,脚尖勾起衣服,向上一挑,腾地而起,双腿入裤,还未落地,已穿好衣物。
“游游大哥,发生”贾更贵一脸茫然,见游雪神色慌张便知不妙,可话还未说完,游雪便钳住了他的胳膊,他本能去尝试挣脱,只觉耳边风声四起,再看地面时发现已身在树尖之上,离地四五丈之高,脚下树木快速后退,心中又惊又喜。
游雪说道:“安全了再给你解释,先去找马。”随即施展十成功力,“跃”字顿无,贾更贵只觉自己在云中遨游,想开口说话,被一口冷风生生阻挡,只能不住点头,自觉已是神仙人物,一时痴傻了。
低沉的号角声入耳,似犀吼、似狮哼,游雪微微分神,暗叫不妙,声音的源头正是来自缠阳湖,他有些惊讶,何至于此?不就是一网鱼吗?可游雪不知他破网而出给舟行阁带来的损失已达几百两银子,又逢各种原因,舟行阁不想就此罢手,做出的反应是阁内最高的“通缉令”。
“带上面罩,快!”游雪说道,二人赶至放马之处,游雪从怀中抽出两块黑布,一块递给贾更贵。“游大哥,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姿态?”贾更贵边问边戴,对游雪言听计从,“大哥”叫得愈发亲切,真情流露,也不怀疑游雪为何身带遮脸黑布。
将至申时,贾更贵本以为游雪会带自己径直回家,可游雪却选择直奔北方,贾更贵无奈跟随,二人一路颠簸,直至北安山东南山脚下,钻入了深山,西方艳红之时,才慢悠悠骑马偕同回家。
“好险!”贾更贵说道,山中休息时,游雪已将自己在水底的一切告知,贾更贵震惊之余皆是对游雪的仰慕崇拜。游雪神态轻松,全然不把湖底之事放在心上,只是为以后甩不掉旁边这位大少爷而发愁。
贾更贵说道:“游大哥轻功一出,真是神仙般人物!兄弟羡慕的很!”贾更贵仰慕游雪的武功,但又碍于江湖的重大禁忌“不得擅自打听他人武功路数”而苦恼,他企盼游雪指教一二,又无从下口,只好出言试探。游雪又怎不知他的想法,可自己这轻功身法说于他人也无头无绪,游雪也曾经告知明觉和明悟修炼方法,几载春秋,明觉二人始终不得要领。
“贾兄,今日之事勿告知无信之人,先在这里谢过了,这八条鱼一人一半,可好?”游雪客气道,一万个不愿意。“游大哥说的哪里话,这不是见外吗?”贾更贵讪笑道,游雪强按内心之喜,“不过兄长初次送我礼物,做兄弟的只好收下了。”游雪面色一窒,随即陪笑,夕阳西下,二人畅谈高论,言语间豪气万丈,相互间亲近生情。
“游大哥,郡内匪患难除,家父靠商货、跑马为生,师父李迁又年事已高,威信不复往日,兄弟斗胆请大哥一助,报酬好说。”贾更贵拱手行礼,二人行至县城中心便要分别,此时天已黑,贾府的小五手拿灯笼早早恭候,神色疲倦,许是等了很长时间。“这个还要看家父的决定,兄弟现下无法回复。”游雪回道,他本意愿往,可家教甚严,不得父亲同意难免不妥。
贾更贵登时狂喜,他天资聪颖,话语间已知晓游雪之意,如此一来,困扰贾府许久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随即说道:“游叔父如同意大哥前往,我为家父作保,将一次利润的二成作为报酬。”“二成是几十两?还是多少?”游雪心中嘀咕,游府势危,府内就是缺钱,近年产业骤缩,只剩下良田百余亩,还有几家商铺,生意冷淡,也不是游文远无能,只是“外敌”太多,前几年因匪患而修建城墙时游府更没少砸钱,逢年过节、旱涝天灾时游府还要“义捐”,可总算也还有好消息,游府家业小了,“义捐”少点也没多少人说了。
看见游雪犹豫不绝,不肯给个准信,贾更贵生怕给一口回绝,连忙道:“游大哥,你若前来相助,我将头领之位相让,听你差遣。”游雪木然,不知贾更贵所说头领为何?只知去帮忙押送货物,防止贼寇,只得说道:“贾兄放心,我回去定同家父商量,明日我就去府上告知。”三人分别,游雪硬着头皮走回家,心中忐忑,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询问,以往回家过晚,游文远都是刨根问底一番,生怕儿子走上不归路。
悄悄溜进府内,右厢房内烛火摇曳,游雪知晓父亲在等待自己,深吸一口气,游雪走近敲门,“父亲,我回来了!”,话未止,便听见父亲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屋门,一男子进入游雪的视线,一袭蓝色锦衣宽袍,莲花纹饰,头戴冠帽,鬓发微白,下颚留须,双眼似海,整个人儒雅沉稳,这男子便是游文远,游府的掌舵人。游文远喜读书,游府家业渐缩,他每日仍不忘读书,年龄渐高,整个人性格逐渐内敛沉稳,遇事不慌,应对也是妥当合适,乱世中保住了游府,也确实不易。
见游雪手提几条鱼,游文远摇头叹息几声,催促游雪去后厨放鱼,主屋内热水已备好,待游雪洗漱换衣后再来详谈今日之事。
夜深,右厢房内,游雪正详细诉说今日之事,只是没几句真的,除了捞鱼是真,什么去北山练功皆是胡诌,不过他演得逼真、说得动听,偶尔还掺杂一些山中异事见闻,往往让游文远深信不疑,毕竟没去过。话毕,游文远转而将话题带到最近几本书中所谈,游雪脸色微变,赶快搬出救兵。
“父亲,今日贾府小少爷贾更贵邀请儿子‘跑马’,儿不能决断,请父亲抉择。”游雪说道,见游文远眉头皱起,便知父亲正在思索自己所提之事,心中一喜,嘴角跟着上扬。游文远说道:“他还说什么?”“儿说要您同意才可,他便说将利润二成分给我,我不知二成是多少,一犹豫,他便说让我当头领,就是这些了。”
游文远一惊,二成可不少了,最少也有两百多两银子,要是再当个头领,又多了五十多两,游雪不知这些,可当家的游文远怎能不知?放在以前,游文远肯定是一口回绝,可如今乱世刚过,游府业小家大,对家丁丫鬟视为己出,经常是入不敷出,如让游雪跑马,一月至少有二百两银子入账,对游府有益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