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风刃贯穿了整个树林,被风压扬起的落叶瞬间被无形利刃斩为了无数的碎块。那些不算粗壮的树木也被切开了一道道狰狞的豁口,吱嘎嘎地断裂开来,应声倒地。
攻击还在继续着,一道道烈风卷席着朝一道黑色身影猛攻而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但那个黑色身影并没有要还击的意思,他灵动地闪避着,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风刃的攻击。
待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这场维持了大半夜的老鼠捉猫的闹剧才结束,零封停下了进攻,喘息着倚靠一棵断木坐下了,剑士也停下了躲闪的脚步,面不改色地来带零封的面前。
“你是失眠么?”剑士皱着眉头问道,“追着我打了大半夜。”
“为什么不拔剑啊?”零封有些懊恼地问道,“我已经是全力以赴地进攻了,你连手都不愿意还,更别说拔剑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我是不会拔剑的。”剑士神色严肃,“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拔剑,所以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那你背个剑干嘛啊,你背了个寂寞啊?”零封没好气的说。
“你嘴真毒。”剑士摇了摇头,心里在想这个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转身敏捷地蹿上一棵还未被零封的风刃所祸及的大树,朝远处望了望。
“重兵已经撤走了,我们一股作气冲出去。”剑士望着卡斯利班与南卡利班的交界线的边哨,朝零封低声喊道。
零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偏向了一边,没有回答。
“怎么了?”剑士纵身跳下,来到零封面前问道。
“我…………饿了。”
剑士:“……………”
…………
…………
“楹颍,我们的方向是不是反了啊?”月儿环顾了四周的冰天雪地,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有些不安地问道,“要去找延哥的方向不是应该向南走才对嘛?这个方向的话,我们已经快接近极北之地了。”
与身穿臃肿棉袄的月儿相反,苏楹颍则是一身轻便贴身的素白色单衣,勾勒出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月儿并不意外苏楹颍的这身与外部环境并不相称的衣服,因为她知道,这种程度的低温是奈何不了一个水元素至强守护者的。
“没错,在出发前,我们就是得来一趟极北之地。”苏楹颍的神情凝重,好看的眼睛罕见地微眯起来,一副要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跟我来。”
两人在凌厉的雪风中,艰难地走向不远处屹立着的巍峨雪山。
…………
“父皇曾经带我来过一次。”苏楹颍顶着雪风在前方带路,软绵绵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里若隐若现,“月儿一定要跟紧我,前方的路很危险的。”
“唔……”月儿艰难地跋涉,低声应道。
…………
…………
“话说,你快去买了吃了快点走啊?为什么不动啊?”剑士有些无奈地注视着蹲在一边垂涎欲滴的零封。
两人现在正蹲在大路边的草丛里,都直勾勾地盯着路对面的一家客栈。
“木头脑袋!现在到处贴的都是我们的通缉令,每十分钟都会有一趟巡逻队路过,你叫我怎么出去买?”零封没好气地朝剑士低声吼到,心想这剑士脑袋瓜有时候怎么这么不灵光。
要不…劫店?但他们可是费了好大的脚力来甩掉巡逻队的追踪,现在暴露行踪和动向的话,逃到南卡利班也无济于事…………零封恼火地揉了揉额头。
“我也饿了…………”剑士也蹲在她身边喃喃地说道。
“唔……………”零封盯着剑士那胡子拉碴,披头散发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剑士回过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满脸坏笑的零封。
“你说,你要是剪了头发,把脸上打理一下会怎么样?”零封脸上的笑容逐渐猖狂。
“不要。”剑士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明显的反感。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零封质问道,“不就是剪个头发嘛,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
剑士:“……………”
……………
……………
两人攀附在雪峰的峭壁上,朝着崖边一处被雪风掩盖着的岩洞移去。
待艰难地来到岩洞口,月儿的脸庞已经因凌厉的寒风而变得惨白,一双苍白的手死死地攥着苏楹颍的衣角,止不住的战栗着。而苏楹颍的脸颊则仍然是红润有活力,丝毫不受这刺骨寒风所影响。
“楹……楹颍…这应该是到了吧……?”月儿牙齿打着架,结结巴巴地朝着出神地望向岩洞深处的苏楹颍问道,那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发乌。
“嗯…是到了…哦!对不起!”苏楹颍低呼一声,回过神来,连忙将双手拂上月儿的的额头,“刚刚太认真找路了,没有注意到你,一定冷坏了吧?”
捂在月儿额头上的双手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随着淡蓝色的光芒越发的耀眼,月儿的脸颊上也渐渐恢复了许些红润。
“这是哪儿?”月儿有些狐疑地盯着岩洞深处,里面似乎有隐隐的幽蓝色光芒在闪烁。
“你不用担心,现在你就待在洞口帮我望风,有人来了记得喊我,有一点千万要记住,千万不能进来!”苏楹颍在最后一句上加重了语气,很认真地说。
“唔………”月儿听话地点点头,洞口里没有了凌厉刺骨的寒风,虽然气温仍然很低,但相比洞外而言已经温和很多了,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境人,怎么能耐不住寒冷呢?
“那么我进去了,很快就回来………”
“注意安全………”月儿弱弱地嘱咐道,有些不安地望向岩洞深处。
…………
岩洞整体呈下降趋势,石壁已经凝结出了厚厚的冰层,所以如果直接走下去可能会很危险,苏楹颍将手轻轻拍在岩壁的冰层上,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咒文念出,岩壁上的冰层渐渐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只是几秒钟里,岩壁上的冰层开始崩离瓦解,转而重新组合,拼凑凝聚成了一层层的冰台阶,苏楹颍满意地点点头,快步向下走去。
随着高度的下降,岩洞也渐渐宽敞了起来,深处的冥冥蓝光也越发的明亮起来。
突然之间,苏楹颍眼前一亮,岩洞到了尽头,豁然开朗,她来到了约有十人高,宽敞无比的空洞,空洞中央耸立着两根巨大的冰柱,其中一根已经被从中间被拦腰截断,显得黯淡无光。而另一根则散发出明亮的蓝色莹光,晶莹剔透,如同一颗巨大的宝蓝色钻石柱,将这硕大的空洞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在这明亮而柔和的蓝光之下,可以看见空洞的石壁上刻有密密麻麻的壁画,爬满了空洞的墙壁,这些壁画虽然看起来毫无规律地排列在一起,但并不让人感到杂乱无章,甚至有一种神秘的美感,就好像它是有生命的,在无声地讲述一个凄美的故事。
苏楹颍来到壁画前,开始认真地观察起来,双手拂在壁画上面嘴里念念有词,每当她离开一处,那壁画上的纹路便透出蓝色光芒,而那冰柱之中所散发蓝光也越发地明亮耀眼。
……………
……………
“你特么别乱动啊!”零封俯身在剑士脸上操作着,没好气地嚷着。
“痛。”剑士明显没有想要乖乖听话的意思,身子很不自然地扭动着,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明显可以听出语气里的不满。
“要是不动的话就不会痛了啊!笨蛋!”
就在这时,零封突然感到胸口悸动,继而一阵透心的凉意从胸口蔓延开来到了全身上下。
“额………”零封怔住了,明显对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这神秘凉意的源头便是那枚宝蓝色的宝石,那枚母亲在那天挂在她颈上的宝石,但这样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上一次似乎是十年前的那天夜里,在那把摧毁一切的烈焰巨剑落下之后,是宝石散发出的低温保护了她…………
“怎么了?”剑士见她的动作停下了,狐疑地问道。
“没………没什么。”零封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绷着,继续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
……………
空洞里的石壁壁画已经被苏楹颍全部点亮了,中央的冰柱发出令人不安的咔咔的碎裂声,那晶莹剔透的冰柱已经开始出现了道道裂纹,而冰柱里的蓝光已经变得极其刺眼了,仿佛随时要炸开的样子。
苏楹颍来到冰柱前,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极其虔诚地低声说道:
“是时候了,尊敬的先祖。”
叮!轰!!!!
在那一瞬间,蓝光的亮度达到了顶点,冰柱也随之崩裂开来,苏楹颍连忙升起了一道冰墙,及时地护住了自己。
待耀眼的蓝色光芒逐渐减弱达到了人眼可以适应的程度,苏楹颍这才走出了被碎冰冲击的千疮百孔的冰墙,来到了冰柱的中央,那里有一枚宝蓝色的宝石,如同她的眼睛一般精致美丽。
……………
月儿感觉自己已经等了一千多年了,她有些害怕了,她害怕苏楹颍会在里面出什么意外。
要是过一会苏楹颍再不出来的话,她就要冲进去了,月儿如此想道,双手微微攥紧
就在这时,她感到脚下,哦不!甚至是整个山体都在颤栗!!
她正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苏楹颍突然从漆黑的岩洞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月儿的手。
“我们走!”
她念起了咒文,在两人身边升起了一道法术屏障,带着月儿冲进了岩洞外的雪崩之中。
而在她俩身后,那岩洞逐渐土崩瓦解,掩埋在了汹涌的白色洪流之下。
…………
北境皇帝站在皇宫的最高一层,紧锁着眉间,望着繁荣昌盛的北齐,此刻他的脸色就像吃了臭豆腐一般难看。
公主已经出逃两天了,布守在边境的哨兵仍然没有消息,城内的搜捕工作也丝毫没有进展………
前两天在卡斯利班王子面前丢脸可是丢大了啊!
皇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神圣教会和卡斯利班都派来了使者,表示对此事十分重视,其实言下之意是:要是公主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真是神经病!我的女儿我不会担心吗?皇帝内心暗暗骂道,神圣教会无非就是重视苏楹颍至强守护者的身份,而卡斯利班说不定借此机会以不守约为由,要对北境上下其手。
正在皇帝沉思之时,地面突然传来幅度不小的震动,与此同时,一道冲天蓝光赫然显现在远处极北之地的群山之中。
他愣了几秒,明白过来苏楹颍一开始并没有要逃出北境边界的想法,而是…………
“这蠢丫头!”皇帝暴喝一声,神色逐渐由担心转为严肃。
…………
…………
“好了。”零封的声音有些发颤,将双手从剑士头上放开,眼前的剑士已经从一个邋遢的大叔变成了一个清爽帅气的小伙,尽管头发被零封的短刀割得参差不齐,脸颊上也留有不少杂乱的胡须,但因为右眼的狰狞刀疤被零封用易容术很好地掩盖住了,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有些不爱打理自己的帅气小伙,脸上有着与之容貌不符的成熟与坚毅,给人一种神秘的魅力。
“哟,不丑嘛。”零封勉强地打着趣,但嘴唇发白明显地颤抖着,双手紧握,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剑士早已经发现了零封的异常,在她打理他的胡须时便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股寒意环绕在零封周遭,在不断加重。
“你怎么了?”剑士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别碰我!!”零封看到剑士想伸手摸她的额头,急忙向后退去,但她的双腿居然已经冻僵了,失去了知觉,零封感到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让我看看。”剑士对于零封的极度反感有些意外,有些无奈地说。
“不………给我………离远一点…”零封尽全力在地上挣扎着,但双手双脚早已不听使唤了。
尽管零封还在逞强,但打着结巴的声音已经在告诉剑士,她已经快不行了,与此同时,那股凌厉的寒意到达了顶峰,零封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减弱,视野也渐渐发黑。
在她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看到剑士举着一团烈火的身影仿佛出现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