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白彩莲夫妻安排好饭铺过来药铺帮忙。刚做好,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东庄上官文清。他一口气把爷孙俩拉到仙草堂。抱起小孩来就诊,老人躺在竹椅上休息。
白彩莲一边诊断,一边和孩子交谈,“你多大了?”
“俺快九岁了。”
“和谁来的?”
“和俺爷爷。”
“刚才我不是看到有一个中年壮士把你驮来的吗,他是你啥人啊?”
“我不知道他是俺啥人,只知俺给他叫叔叔。昨天来到他们村口,走不动了。是叔叔把俺拉到他家,又给吃,又给喝,又沐浴,给俺换上一身新衣服。今日早饭后,叔叔用车子把俺爷俩拉到这儿来了。”
“噢,我明白了,你们遇上好人了。你病的可不轻哦,脱掉衣服让我好好给你看看好不好啊?”
“好的。”
孩子脱掉上衣,白彩莲一看,大吃一惊。嗯!这能是真的吗,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啊。脖子上的小金锁咋这么眼熟?我的天哪,我的孩子真的幸存于世?白彩莲再也不敢想下去了,她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仔仔细细上上下下观瞧着,越看越像。拿眼前一看,上面的确有一个“谢”字,越发确信无疑了,眼前这个小孩就是她多年被洪水冲散的儿子。那时还小,而今八九岁了,怎么可能认得呢。
孩子瞅着彩莲纳闷,她为何老看着我脖子上这把小金锁,还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我,我长得就那么好看吗?不可能啊,萍水相逢,一面之交,穷了破眼的,有什么好看的呢,一定有原因吧,可他不知所以然,只能在心里想着。
真的让白彩莲猜对了,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儿子谢威。说起这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白彩莲的老爹爹叫白元吉,夫妻俩身体不好(有特殊原因),及早离开了人世,撇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白盛一表人才,后来娶妻成了亲(就是现在的白老夫人),在白盛夫妻俩抚养下,将白彩莲拉扯长大。后来白盛也早早离开了人世,撇下了白老夫人与白郎相依为命。
离此二十里地有一个赵家村,其间有一户姓谢的,名叫谢长贵。谢长贵一生本分,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家,他为人憨厚勤快,膝下有一子,名叫谢有福。年方一十八,与白彩莲订了亲。两下都是忠厚人家,穷人的孩子能有这样的人家,就算不错了。白彩莲刚满十六岁,白盛夫妻安排他妹妹出嫁了。
那年正赶天灾人祸,白彩莲没有回过娘家。三年后,彩莲生下两个孩子。大的叫谢威,小的叫谢武。
谢威刚满四岁,发了大水,全村的人都被卷入洪水中。在洪水到来之前,夫妻俩在每个孩子脖子上套上一把小金锁,作为标记,以防今后辨认,这是小孩爷爷留下的传家之物,交给了白彩莲,这才戴上。从此,四口再也没有见过面。
今天白夫人突然看到这把小金锁,怎不使她想起辛酸的往事来。怪不得一见孩子好面熟,骨肉连心,血脉相连,无法割舍。因此,见到孩子就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不由的心里怦怦直跳,酸楚楚的。心里像有啥东西在搅和着,说不出啥滋味来。
上官文清安顿好老人,过来看孩子。发现白彩莲盯着孩子发呆,不知为啥。心想:这是咋的了,白夫人为何这样,一会光景发生了何事,有着这般的眼神与表情。
老人家心里着急,坐不住,过来询问:“姑娘,我的孙子能不能看好啊?”
白彩莲光顾看孩子,没注意老人在一旁问话。老人又问几句,白彩莲这才转过神来,前言不接后语地回答:“这个孩子是您的孙子吗?”
这位老人是个很诚实的老人,见白彩莲问他,连忙回答:“他不是我的亲孙子,倒比我的亲孙子还要亲,是我从滔滔的黄水里将他救上来的,养活了他六七年,现在病了,听说仙草堂是神医,是这位好心人昨天过午救了俺爷俩,今早饭后把俺爷孙俩拉来的。至今,我还不知这位壮士姓啥,叫啥呢。”
白彩莲明白老人说的话,她不仅感激老人家,越发感激这位年轻壮士了,否则,怎能见到自己的亲骨肉谢威呢。这是天意,这真的是天意,安排我们母子在自家里重逢,感谢苍天,感谢好心人,感谢这位老人家,儿子有幸生存在天地。
这时,上官文清也过来了,白彩莲热情地问道:“大哥哥,你真是一位好心人啊,救了他们爷俩,这是上天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看你面相,你是个大福大贵之人,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请问你贵姓啊?”
上官文清被白彩莲说得有些愧意,心想:当先不做那些丑事,家里不会遭到那般地步。想到此,回道:“我有啥大福大贵的,能赎回我的丑恶罪过就不错了。”
“哎,大哥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世上人无完人,金无赤金,哪有不犯错误的。不说别人,就说我吧,我就那么完整无缺,十全十美吗?这是不可能的。只要诚心诚意改正了就好。要向前看,人和为贵,才能进步,社会才能进步嘛。当然了,世上坏人还是有的,要争取他,化解他,致使天下成为一个和睦共处的和谐社会。”
上官文青笑笑,“若我猜得不错的话,您是白郎、果仙的亲姑姑白彩莲吧”
“正是,我就是他们的亲姑姑。”
“你们白家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像我这样的人称不起什么好人,只能说是个人。我能有今天,全靠你们白家,是您影响了我,救了我。我姓上官,名文清。家住东边竹家沟,离此十七八里,那儿盛产竹子,故名竹家沟。姓上官人家较少,只有三五家。”
“怎的说是白家又是我影响了你啊?”
“大妹子,你不知,说起来,话就长了。那时间,我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家毁人亡,是朋友把我拉到仙草堂,果仙把脉开方,白郎抓药。她看透我的病因,指出了我的要害,使我走上了正道,重新做人。果仙告诉我,‘只有心里装下了别人,最后才能装下了自己’,如做不到这点,你永远不得有好日子过,弄不好还要家破人亡,到头来身败名裂,没有葬身之地啊!从此,我吸取教训,走上了正道,才有这个家啊。”
“你做的好,做的好啊。我不是夸你,你的行为,会感动天地的。俗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唤’,你一定会大富大贵的。”
“我真的会如此吗?”
“那是当然了,你不次于楚馋,我不会说错的。”
“哎哟,我得谢谢您啦。我哪敢与楚馋相比啊,人家是个英雄,现在升官了。”
“没啥的,你一定会得到好报的。你还没说,我又是怎么影响了你的?”
“白夫人,说来也亏了你。你还记得一件事嘛,那日我在外不幸被车子给撞了,我爬不起来,人和车子都跑了,孩子又有病,是您将孩子抱回仙草堂的,如不是您,孩子就真的完了。也是您雇了辆车子将我和孩子拉到仙草堂,是您一手给医治的。您不仅救了我的儿子,也救了我呀。您的数劝与果仙姑娘说的一样,这不是您的影响吗?”
“噢,说起这件事,我有点印象,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孩子还好吗?”
上官文青哭丧着脸,没说一句话。白彩莲忽然明白了,是一场灾难夺走了他的生命。“好了,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已经是个好人了。”
“谢谢,白夫人!”
白彩莲为了摸清实底,这个孩子是否是自己的亲骨肉,开了方,让上官文清取药,就势熬好给孩子服下。白彩莲趁此盘问老人家,以求取证孩子真实身份。
上官文清带着孩子走了,白彩莲这才细细盘问起来。老爹爹道:“我姓展,叫展开来,孙子叫展小能,今年九岁多了。”他把原先讲的又说了一遍。白彩莲茅塞顿开,确信无疑这孩子就是自己亲生儿子谢威了。
展开来看白彩莲似乎有啥心事,一直沉闷着,问道:“白夫人,你为何有心情的压抑感,要打听我孙子的事呢,是否有啥事说不出口,放在心里难受啊?有啥,只管说。我没啥亲人了,就我一个孤老头子。救这个孩子也是天意,当时我就想,救了孩子,等我老了就有依托了。谁知……我也想替孩子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把他拉扯成人吗。嗨……天之大,茫茫无边,叫我一个弱老头子如何寻得。再这样下去,嗨……说啥呢,什么也不能说了。我……我虽然救了他,也苦了他,害了他呀。今天把他医好了,今后的生活又该如何?谁去关心他,谁去抚养他,拉扯他长大成人呢,这一切一切,死后我能合上眼吗?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有谁疼爱他,照顾他,他是多么可怜哪。”
白彩莲伤感之极掉泪了,向老人说出真情,“老人家,实不相瞒。我给你孙子看病,解开他的上衣,看到脖子上那把小金锁,便想起了当年我那可怜的儿子来。按时间推算,孩子到今年也这么大了。我有两个孩子,一人一把小金锁,戴在他们脖子上。这个孩子是大的,发大水后,孩子爹把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放在大木缸里,我坐在另一个木缸里,顺水漂流。来了一个浪头把我们一家打散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面。今天见了小金锁,想起了往事,也不知那爷俩是否还在人世,也未可知啊。我也是被好人所救,救我之人就是我现在的丈夫何相让,才有今日。以后遇难,来到娘家,被嫂嫂收留。今天巧遇您老带孩子看病,真是千载难逢的一次骨肉相见啊。”说着,哭得越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