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夫妻二人准备车辆,装好行囊,车蓬架起,周围扎地紧紧绷绷,严严实实,以防路上起风,遇上雨雪。一切准备妥当,进屋休息。三口在屋里默默地坐着看着,好长时间都没说话,龙眼熬不住了,“爹爹,咋不说话呀,都咋的了。”
从善转过脸,“嗨……孩子呀,咱这一走,有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龙眼腾地一下站起来,坚定有力地说:“爹爹,娘,既便真的回不来,又有啥关系。这虽是生养咱的故土,只要刻骨铭心不就得了。人哪能永远在一个地方呢,换个环境也许更好。要想得开,老停留在一个起点上,咋有进步,咋有发展,咋又作为啊?走出去,寻求自己的理想和前途,创造属于自己的命运,不是更好吗?”
夫妻听儿子一说,心里亮堂多了。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有这么远大的报负和志向。咱长这么大也不会说这两句话。从善道:“孩子,我不是不想走,只是有些留恋。”
“爹爹,娘,这个我懂,这不是没办法吗,舍就舍了吧。人不说了嘛,有舍才有得。”
“说的是,不舍又能咋样呢。”
马匹喂饱了,马料带足了,吃喝样样俱全。细心检查一遍,没啥遗漏,才去安歇。
鼓打三更,从善早早起来。把睡熟的龙眼抱在车上,夫人躺下。一家三口神不知鬼不觉悄悄上路了。
这一走,才为后人流下千古佳话:
湖北龙眼誉天扬,银杏飘香传四方。白果本是银杏祖,扒缸才是她故乡。仙草堂铺遭了难,流落湖北扎根长。为人医病救苦难,龙眼从此美名扬。世代佳话千古颂,谁知龙眼扒缸上。有道是:何人栽银杏,表条数尺间。
且说从善赶着马车向前行走,天渐渐放亮,来到了一座山前。看这山,并不高,却很优美。从山脚至山顶绿树丛荫,千年古松,盘根错节。寒冷的北风吹着古老的柏树呼呼作响,马累得气喘吁吁,人冻得瑟瑟打颤,手中的鞭子似乎不听使唤。巴望前面有卖早点的,喝点暖暖身子再赶路。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拐过一座小山包,越过一片原野,穿过一片树林,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座村庄,走到,太阳已有两杆高了。
这是一个小集镇,路口处有卖小吃的,有刚出笼的包子,有刚烧好的稀粥,有热气腾腾的馍馍,还有新煎的油条,一阵阵香气扑鼻。从善停好车子,叫醒夫人、龙眼,一家吃了早点,喂了马,继续赶路。
又赶了一天,看看红日渐渐坠下西山,他们来到一家客店。店家牵马进院,细心喂养。从善搬卸行李,店家送来饭菜,吃了饭,洗了脚,躺下安歇。
再说陈大嫂,天一亮见从善门关得紧紧的。心想,一定劳累了,让他们多睡会,没去打扰。正午了,也不见从善门开。陈大嫂觉得奇怪,敲了半天没有回音,用手一推,门是虚掩着的。院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这才明白,从善一家于夜里不声不响地走了。
陈大嫂连忙回家告诉她丈夫,陈大哥看从善桌上留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大哥,大嫂好,家里孩子好。为了不打扰你们,没跟你们说实话,俺一家就在今天夜里不辞而别了。请大哥大嫂多多原谅,日后相见,再以报答。说真的,相处了这么些年,两家如同手足,不分彼此。多少年来,你们给予俺家的关心照顾,是说也说不完的。你们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像我再生爹娘关爱着俺。上次和你说的那些事,万望照此办理,不要失误,我没啥怨言,更不后悔,如有用小弟之处,给我捎信,见字如面。还有,请代我向全家、邻居大爷、大妈、婶子、大娘、兄弟、姐妹、哥嫂们问好,传达我对他们的歉意。向李三、张五、王六、冯七兄弟问好。最后,祝大哥大嫂及孩子们一生平安,万年幸福。落款:欧阳从善李金兰龙眼叩别。
陈大哥一边读一边哭,读完了也哭成泪人了。从善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夫妻二人的心。大嫂泣不成声,两行热泪像雨水一样流淌下来,湿透了衣襟,湿透了她们俩的心。陈大嫂从此把这封信像珍惜自己生命一样珍藏起来。
陈大嫂望着天,又看看丈夫,“嗨……从善这人啊……可真是……让我说啥好呢,想得真周到。你想一想,如果白天走,这么多人,他是啥滋味,咱又是啥滋味,这种难舍难分的心情,只有埋藏他自己的心里。可想而知,他在临走前是多么的伤心和痛苦。我咋就没想到呢,昨天晚上过去好好陪陪他们该多好啊,可是……”陈大嫂哭得更伤心,更痛了。
“你不要多想了,人都走了,哭干了泪,想坏了身子也没用,有缘千里来相会,见面的日子还是有的。俗话说的好:山不转水转,两山不见,两人还有不见面的吗?等人来了,不好看,还得向他们解说解说。”
夫人止住哭声,擦干眼泪,刚收藏好那封信,门外传来了一阵吵嚷声,“从善夫妻二人在今天夜里走了,是真的吗?陈大嫂是他紧壁邻居,难道连她也不知?”
陈大嫂哭叙原由,大家深感遗憾!没能过来送送。
大嫂泪嗦嗦的,“大家都有一番心,我替从善领了。天气寒冷,别受风寒,冻伤了身子,回去暖和暖和吧。”大家听大嫂劝言,是啊,人已走了,想有啥用呢,各自回去了。
陈大嫂回到家里嘱托丈夫,“从善带来的那几包药你收藏好了吗?那可是好药啊,如有谁家媳妇,女儿有难产的,熬喝了小孩就安安稳稳地生下了。既调养了母亲的身体,又保住了胎气。”
“我记着了。”
看官,你可知,这几包药在今后的日子里救了不少母子,从善的名声也从此传开了。这些都不必细说。
回头再说从善三口,吃了饭,洗了脚,躺下歇息。刚躺下,听到外面有说话,声音很熟,越听越像表弟钱程的声音。披上衣服顺着窗户向外张望,一看正是表弟钱程和几个人往这边走来。怕认错了人,从善试着喊道,“那不是表弟钱程吗?”
钱程忽听有人叫他,声音好熟,向四周望了望,“谁在叫我?”
从善心中一喜,没认错,急忙走出,“表弟,是我呀。”
“啊呀!是表哥,你咋在这里呀。”
“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哈哈。”
金兰已醒,穿上衣服。钱程进屋一看,惊喜得不得了,“哎哟,怎么,表嫂也跟着出门了,小表侄呢。”
“我在这里呢。”龙眼掀起被子叫着。龙眼不知啥事,早在被窝里,执着耳朵听。
“好家伙,快回被窝里去,别冻着。”龙眼一头钻回了被窝,眨巴着大眼睛。
“表哥,你这一家要上哪里去呀?”
从善把之前经历一一告诉了他表弟,钱程大吃一惊,“哎呀呀,表哥,这下你不得了啊!”
“这有什么的,到哪里都是靠能力。所不同的干的事业不同罢了,今天真巧,竟在这里相遇。表弟,你咋在这里啊?”
“表哥不知,自从你走后,爹爹把整个家业交给了大哥。我年纪轻,没啥经验,硬是大哥逼出来的。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买到上等的佐料。”
“舅舅,舅母身体可好啊?”
“还好,爹爹时常念叨你,拿你作典范,教育俺哥俩。”
“表弟,别把你表哥夸得跟密蛋似的。狗屁,当啥典范,现在连家也典范没了。这不,连我和孩子也跟着逃荒要饭了!”
钱程笑了,“我说表嫂,看你说的,这能是真心话?!我才不相信呢。表哥是啥样的人,别人不知,你还不清楚?你呀……我爹爹为什么非常器重他,还不是因为他能干,不到一年,把俺家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后来,爹爹忍痛割爱让他去了‘仙草堂’。被果仙委以重任,当上了外事大总管。听说表哥还学了医术,而且比别人学得快,学得好。今天你们攀上高枝了!说出这样的话,放在谁也不会相信的啊。”
“表弟,像你这么说,你表哥还真是块料了啊?”
钱程顿了顿,“那是自然,以我看,表哥将来一定会相当了不起的,反正比我强。”
从善坐不住了,“表弟,你别再夸了,你能把我吹上天。明天咋安排,是否一起回去。”
“事情办完了,一起回去吧。”金兰也跟着催着。
小龙眼发话了,“表叔,您刚才说,我爹爹就那么好吗?”
“那是当然,表叔没有半句假话。”
“那您看我会咋样,能不能也‘了不起’啊?”
钱程被小表侄问乐了,“你呀,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大神仙,名流千古,造福天下。”
你可别说,小龙眼后来真的如他表叔所言,为世人所敬仰。这是后话。
从善道:“表弟,别吹这个小屁孩,他懂啥。”
龙眼一听又撒起娇来,“我就能,我就能,别小看人嘛。”
“好,好,好,不说了,快睡吧。”说会儿话,钱程回房,从善和夫人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从善套好马车,就等龙眼醒来装车。金兰看他睡得这么香,不忍心打扰,便来表弟那边看看。钱程早装好等着他们呢,“表哥,表嫂,先吃饭吧,不忙。”
金兰回来催促龙眼,掀开被窝一看,龙眼正撅着嘴生气。“我把你这个小东西,还装睡!是不是你爹爹昨晚说了你几句,不得了啦。你看你,怪大气性的。好,好,好,你能成神仙,不是靠生气生出来的,要靠自己努力呀,快快来起,还要赶路呢。”
小龙眼这才爬起来,从此,龙眼上进心更大了。大家吃过早饭,一起上路登程了。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