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用木头,石块,搭出的夷寨围栏还有很远,放牛娃爬下了牛背,让几头牛留在这处山坡自由的吃草,而他自己则扑腾着,快速的来到这寨子门口。
乌泱泱的一大群夷人,将三个货郎围在中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都是乌漆麻黑,虽然有两个头人身上穿金戴银,却掩不住那扑鼻而来的气味。
虽然生活同样困苦,不过他们登相营堡垒里的汉人,隔3差5的怎么也要洗脸洗脚,洗下澡,哪像这山上的家伙,个个都想把污垢留起来做盔甲,学那山上的野猪,似乎这样便可刀枪不入,蚊虫不侵。
其实他们这地方又不缺水,都是紧挨着小河小溪居住,冬天这山上太冷没办法,又舍不得柴火烧水,但是夏天每日不去河里泡一回,便浑身黏糊糊的难受。
所以,虽然这处寨子与登相营里的汉人关系很好,时常互通有无,双方的生活区域,活动场所也多有重合,但却没几个汉人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今天他也是迫不得已了,这些货郎虽说昨天就到了登相营当中,但他那时却在山上放牛,根本不知道,也没见识到他们传说中的白宝袋,那些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昨天在场见过的几位小伙伴,可是向他大肆炫耀了一番,李家那个大傻子手上,还抓了一个彩色的木马,和一个叮叮咚咚的拨浪鼓,在城堡里招摇过市,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没奈何,挤过几个光屁股的夷人小孩,他好不容易凑近前去,终于看到了那许多他没见过的新奇货物。
“各位夷人兄弟,父老乡亲,我们三位远道而来,行者各方,只为养家糊口,凡我等担中货物绝不以次充好,至于价钱也绝对合情合理,诸位请放心购买。”
来来回回,他们三位也不知道吆喝了多少遍,围堵着他们的众多夷人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货物,嘴里叽叽喳喳的相互说个不停,与他们设想的情景似乎有些不同。
其实这个寨子的夷人大多是懂得汉话的,但这时却各自叽叽咕咕地用夷语,不知说些什么,凑热闹的放牛娃,也听得不大懂,他的父母精通夷语,而他只是懂得简单的问候,骂人的话,正常的交流却是不行的。
气氛渐渐的尴尬,三个货郎,看到凑在夷人堆里的放牛娃,伸手把他拉到身边。
“小家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堡里的人不是说这个寨子的夷人会汉化吗?怎么这会儿一个个都叽叽咕咕的。
早知道从登相营刚刚出来的时候,还是该让堡里的汉人来做个向导的,这出门做个小生意也真是难呐。”
放牛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花花绿绿的各色玩具,哪想到被他们拉到身边,差点一个踉跄站不稳。
听到他们这么说,嘴上也是不客气的回道:
“你们是第1天做货郎吗?到我们这种地方来,没一个熟悉的向导带着,没把你们直接抢光了,再抓去做娃子,就算便宜你们了,谁让你们想省那几个向导钱,现在抓天了吧。”
他们从登相营里出来时,也有几个闲散懒汉,毛遂自荐的要给他们做向导,最起码附近几个夷人部落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们三个却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想要独自走遍这些散落在山间各处的部落,现在可好,第一天就被拦死了。
虽然他们三个一付货郎打扮,规规矩矩,面相也都不是神憎鬼厌的丑恶之人,但是这个寨子的夷人,似乎并不怎么欢迎他们,这和他们之前所想的不一样啊。
按理说,行脚商人在这条茶马道上应当是很受欢迎的职业啊。
他们可不知道,前两个月这处寨子里有几个在山路边玩耍的孩童,被几个外地来商人带走,也不知掳去了哪里,现在看到行脚商人就来气,因此现在只是把他们围起来已经算是客气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三个是直接从登相营城堡里面出来的,身份有保证,所以现在才克制着,就等着头人发话看怎么处理了。
昨天登相营里的那些人也是缺德,并未将这些事情讲出,就等着他们往铁壁上撞了,谁让他们卖的货物,虽然并没有以次充好,价钱却一点都不便宜呢。
前两个月孩子丢了过后,这座寨子立即通报四周夷人,汉人各处部落,发誓要是发现那几个货郎的话,定要抓住活剥了皮,放在火架子上火烤了,撕肉来吃。
别怀疑他们的誓言,夷人兄弟向来在这种事情上说到做到。
“嘿,放牛娃子,你来做中间人,我现在看到这些商人就来气,不想和他们说话,若不是他们今早上从你们登相营出来,我就直接把他们剥干净,丢火堆上烤了。”
这个头人说的却是实话,登相营里汉人百姓虽然不多,却向来强势,毕竟有高高的土墙保护者,并且历来有士兵驻扎,向来都是这片区域里的老大,虽然并不如何插手夷人部落之间的事务,却往往有一言九鼎的能力,毕竟他们代表的是整个汉人群体的态度。
看到他们能从登相营里走出来,这个寨子里的夷人就知道,
这几个商人和前两月的那些商人肯定没有关系,不然登相营里的汉人早也将他们绑了,送到这处寨子里来要好处了。
这里汉人夷人之间的相处向来如此,有时你求我,有时我求你,更多的时候又是杀过来杀过去,但往往面对外来势力的威胁时,又能够合为一体共同抵抗。
像前两个月从此处经过的商人便是这种情况,事后才知,他们不止抢走了这处寨子的几个小娃,还有几个汉人,孩子也被他们抢走,卖到了云南方向。
虽然好几个势力纠集起来,想要讨回孩子,却被那边的滇军势力挡回。
这里正是属于川军的势力末梢,而那边的滇军势力确实兵马雄备,生怕川军以此为借口侵入他们的地盘,因此向来对这边严防死守,却不想这处地域被川军势力视为穷乡僻壤,大小军阀都只在成都附近打来打去,哪里理会得了这处犄角旮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