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脊背一僵，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再吭声。
反倒是户部尚书出来求情，“陛下，不可，王大人虽然言辞冒昧，也是生性心直口快，出于一片忠君之心哪！”
不愧是在朝堂混迹几十年的老狐狸。这话意思就是，你要处置他，就是寒了朝臣们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李尚书这是要顾亲人而不顾国法了？”姬无邪摇了摇手中折扇，悠哉悠哉道。
户部尚书脊背一寒，心头一震，还是强装镇定道：“下官不知摄政王在说什么，下官和王侍郎不过是同朝为官多年，不忍看他背负上不明不白的污蔑之罪。何来亲人一说？”
“呵，难道要孤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儿说出来吗？嗯？”最后那个“嗯”字声调上扬，意味悠长。
苏寒不动声色的敛下眼睑，遮掩住眸中难以察觉的一丝诧异。这个答案，既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
再看户部尚书灰白的鬓角处，已经冒出了两粒小小的汗珠，却还在抵死挣扎，“请摄政王讲清楚，下官真的不明白摄政王究竟在说什么。”
他在赌。那件事做的那么隐秘，还是数十年前的旧事了，知情人都死光了，姬无邪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会查到。
然而他的想法是美好的，可是他忘了“天不遂人愿”这句俗语，正好适用于他的身上。
“户部侍郎的幺女今年也是碧玉之龄了吧，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姬无邪忽然一笑，转移了一个话题，折扇扇的愈发快了。
苏寒目带不善地看了一眼他，不禁觉得这人奇怪，寒冬腊月还扇着一把扇子，又暗暗羡慕他有一个扇不坏的好身体。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永乐帝也有些疑惑好奇的看着他，等待着下文。唯有丞相大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眸中闪过玩味之色。
有趣极了。
有些天真的大臣的第一反应，是他看上了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只是摄政王怎会是沉迷女色之人？
原也不怪他们回想到这里，毕竟姬无邪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不少京城的贵公子到了他这个年纪家中已有妻妾，而他别说姬妾了，就是通房丫鬟也没有一个。
他们都看着姬无邪，想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只是为何这位小姐从未出席过任何宴会，甚至在京城之中也没有人见过这位小姐的芳容呢？”他道。
众人听之想了想，他说确实是实话，户部侍郎也算是京城中有权有钱的官儿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尚书就是在两位侍郎中挑选。
平常这种门槛，家中千金定是小有芳名的，可是这位户部侍郎家中虽男嗣兴旺，这么多年来却是只出了两位千金。大小姐在闺阁之中时也是艳压群芳，貌美才情的，同样嫁给了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那二小姐却是鲜有所闻，若不是她是嫡出小姐，今日又被摄政王提起，众人都快忘了京城中还有这么一朵娇花儿存在。
而户部尚书听到后心下一沉，户部侍郎更是背后冷汗直出，他颤颤巍巍地回道：“下官确实有一小女待字闺中，不出来见人……姑娘们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出去抛头露面又成何体统？”
“恐怕不是吧？”姬无邪冷笑道。
“这……摄政王堂堂一位异姓王，与下官非亲非故，为何要打听下官家事？”他好像来了底气，“您与下官往日无冤素日无仇，为何处处揪着下官不放，您说下官可以，但请您不要扯上我的女儿！幺女无辜，朝堂之事同她一介小小弱女子又有何干！”
苏寒眼神好笑地看了那位侍郎一眼，在心中摇了摇头，他倒是学聪明了，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护女心切的慈父。俗语用的那么多，也算有几分才情，奈何心术不正，留不得他。
姬无邪却是抓住了他的一个错处，似有些不在焉，“无冤无仇？王侍郎竟说的出来？刚刚在这大殿之上口口声声污蔑孤有谋逆之心的人，不是你？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满口谎言，其心可诛！”
王侍郎跪着的身子微微一哆嗦，分明数九寒天，他额头上却是满头大汗。姬无邪同他讲话的声音中，分明带着丝丝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他却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拔起。
户部尚书又站出来道：“摄政王未免太有些得理不饶人了，王侍郎固然有错，但他说的也是出于一片护女心切的慈父之心，况且朝堂之上不谈家事，摄政王确实有些冒昧了。”
“李尚书急什么？孤还没说完呢。”姬无邪吊儿郎当地道，说出的话却是令两人心中同时一沉，“诸位大人可知，户部侍郎家的小姐为何从未出现于人前？本王知其原因，尔等可要听听？”
难不成这有关朝堂之事？或是有什么秘辛？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暗自猜测着。
李尚书和王侍郎心中直打鼓，只听得摄政王抛出了一剂炸弹，“那是因为王侍郎的幺女，长相酷似他的亲生祖父呀。”
他的语气随意，说出的话也是民间常识，却是令户部尚书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当年那件事，所有知情人都被他给秘密处死了，姬无邪怎么会知道？
想到此处，他的心微微定了定，纵使知道又如何，只要拿不出证据，管他姬无邪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还真作假时真亦假呢！
“摄政王这话说不尽人意，孙女长相像祖父，这是众所周知的。有什么好说的？”王侍郎道，“各位大人都知道下官寒门学子出身，父母在幼时双亡，身世凄惨。可这也不能说小女长的不像她的祖父吧。”
“是啊是啊，摄政王，王侍郎这话也没有错。”
“嗯，说的确实是实话。”
大臣们在下面小声地议论着，也有大胆的站出来顶撞摄政王。
“别急呀，孤又没说不允许你女儿不能长的像亲生祖父。她长得确实像亲生祖父，对吧，也没错儿。”姬无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没错，”王侍郎点点头，“确实长得像先父，王爷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既然你都承认了，孤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姬无邪折扇一收，嘴角邪魅的弧度愈发深了，“王侍郎说你幺女长得像亲生祖父，那为什么她……”
“咳咳……”突然，两声突如其来咳嗽声打断了姬无邪，也打断了大臣们聚精会神的专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