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牢房外的守卫们都呵斥着:“肃静!肃静!”
可苏寒是谁啊,少年丞相温润如玉,才华横溢,智谋无双,位高权重,且洁身自好,家中没有任何小妾通房,是京城所有待字闺中的女子做梦都想要嫁的良人,甚至有女子痴恋她到发出“此生誓丞相大人不嫁”这样的豪言壮语。
女子有时候为了爱而疯狂的勇气是男子都无法比拟的,这些守卫又怎么能够阻挡的了小姑娘们对于梦中情人渴望呢?
好在他们倒还是有些良知的,都是些未出阁娇滴滴的小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他们一个个大男人,也不好拿出兵器来去威胁他们吧。
心中又可怜他们受到李尚书的牵连,红颜薄命,顶多嘴上呵斥两句。
苏寒环顾了一周,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丞相大人一向不太喜欢如此吵闹的场景。
她来这里还有正事要办,正准备转身往回走,不经意间却发现一间牢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着一个穿着白色囚服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她脚步一顿,这个少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好奇她的存在,倒是让她有点儿好奇了。
只是那身影,颇像昨日朝堂上懵懂无助的少女。
苏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潇洒转身,向着回头路走去。
转角处的第二个房间里,关着那三个私生子。
李尚书曾经担任户部尚书之位,是个文官,虽没有那些养在闺阁之中的大小姐们身娇肉贵,却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但大理寺并没有管他身份,管你文武百官,管你身份多高贵,到了这儿总免不了一顿鞭子。
昨日还在朝堂上倚老卖老,好不威风的李尚书,如今身上满是鞭痕,有的颜色已经渐渐变深变黑,有的还是鲜红色,往外沁着血珠,可以看出这两天挨了不少打,白红相间的颜色色差有些刺眼。
他的头发乱蓬蓬散着,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露出来的部分面色灰白。那几捆稻草不知何时被解开了,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干草上,背后倚靠着墙壁,看上去了无声息。
苏寒就在牢房外望着他,那样安静,那样冰冷的望着他,如漆黑般的墨眸中透着不屑的寒意,像是在注视着一个蝼蚁一般。
片刻之后,她转身走到另一间牢房前。
这件牢房里关着三个男人,身上都有着累累鞭痕,一个如咸鱼一般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一个垂头丧气地坐在干草上,一个默不作声的靠着墙壁的角落,大半身子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苏寒微微挑眉,笑着转向一旁看守的狱卒,又用手指指了指:“劳烦把秦勇,就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带到审讯监。”
狱卒连忙躬身应了声是,跑着去向这儿的牢头要钥匙了。
苏寒不慌不忙的抬起步子,向着审讯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着:如今礼部那边也缺了不少职位,礼部尚书因为女儿偷奸一事而被牵连,礼部左侍郎是李家的人,也被她想法子弄进了天牢里。
礼部右侍郎姓楚,乃寒门出生的年轻新贵,是个正直之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阅历也勉强算够,今日早朝之时便被封为新一任的礼部尚书。
礼部还缺两位侍郎,户部也还缺两位侍郎,不过两边都有新上任的尚书大人顶着,两人都是被上级打压而埋没才华的人,忠君爱国,也算没什么大事。
而今当务之急是要快快把案子审出来,一举拔除户部和礼部这两棵大树上的所有蛀虫。而关键点就在于秦勇这个不起眼的私生子,以及……
苏寒神色一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已经走进了审讯监里。
审讯监,又名审讯间。两者其实也并无多大差别。
审讯间的附近,关着的是礼部尚书一脉的人。
苏寒想到了那对父女,那个真心宠爱女儿的礼部尚书魏子清。
她坐在审讯间中央最为整洁的那张椅子上,背微微往后靠了靠,感受着不知何处来自的寒意。她的一颗心,冰凉冰凉的,无声的承受着沉重的压力。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声响,苏寒睁开眼睛,眸中的寒意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秦勇被两个狱卒拖来,将他的四肢绑在那座用钢铁做的十字架上。
秦勇的身上也带着伤痕。
苏寒眯了眯眼睛,自顾自的坐着,不去问他。
空气寂静了许久。
秦勇这才抬起头来,看清坐在那张椅子上的审问者是丞相大人时,不屑的冷嗤一声:“原来坊间传闻也不是真的,温润如玉的丞相大人也会审问犯人啊!”
苏寒没有理他。
就这样又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
秦勇忍不住了,“我们都已经招供了,哪有什么阴谋?你们这些朝廷命官怎么还追着不放?”
苏寒还是不理他。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秦勇又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他又说:“丞相大人想问什么就问。您的时间,可不比我们这些粗鄙卑微的庶民,宝贵着呢!”
他的话中带刺,满是嘲讽的意味。
时间宝贵的丞相大人终于抬了抬眼皮,依旧没有出声。
就这样,秦勇被抓进来有一个时辰了,丞相大人却什么都没问。
秦勇的心态开始一点点塌陷。
终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秦勇的心态基本上是崩溃了,没办法,丞相大人的耐力太好,偏偏他不说话,竟会折磨人。
“苏……”他颓然地垂下脑袋,声音闷闷的,“丞相大人,若想问什么便问吧。”
苏寒抬了抬眼皮,秦勇此时出声,正和她心意。毕竟小太子的上课时间就快到了。
她望了望身后,审讯间外面看守的狱卒已经被平支走了。
“本相给你两条路选择。”
丞相大人的开门见山,毫不含蓄,倒是让秦勇微微诧异。
“哪两条路?”
“其一,本相什么都不做,你也只要乖乖呆在牢里,等着明年的秋后问斩。”
“那其二呢?”
“其二,本相留下淑妃一命,保她全家性命。其余与户部尚书有牵连之人都得死,包括你。”
“条件呢?”
秦勇不傻,知道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丞相大人城府极深,很难去做亏本的买卖。
“本相会放你出来,你要为我所用,效忠本相一段时间,万事听本相的安排,明年秋后问斩之前我会把你再送到牢里。”
秦勇听了沉默半响,嗤笑一声,沙哑着嗓音,“丞相大人以为我会选哪条?”
苏寒看了他一眼。
“此事在你,不在本相。”
“本相给你时间考虑,待你想好了只需敲三下墙壁,说选几即可。”
说罢转头招来几个狱卒吩咐道:“几位帮忙把他带会牢房吧,最好能给他单独一间牢房,本相会同平西伯说一声的。”飘然离去。
反倒是秦勇心中一惊,她能随时随刻知道自己的动向?
秦勇忽然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位丞相大人深不可测,似乎他亲生父亲的失败早已成了定局。
丞相大人位高权重,智谋无双,要弄死他们,轻而易举如碾死一只蚂蚁。只是丞相大人从来不会以自己的权势去强压别人,也不屑于暗中来栽赃陷害。
但这位丞相大人是个忧国忧民的忠臣好官,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他们贪污受贿,野心勃勃,日益膨胀。
身居高位多年,她怎么会察觉不到?不过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而摄政王班师回朝,朝野上下暗流涌动,正是千载难逢的一个好时机,隐忍多年原由皆源于此处,她又怎会错过?
因而在她眼里,他们都是将死之人罢了,又何必挣扎呢?
只可惜他的好父亲从未领悟过这个道理,还想着做无谓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