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李尚书消化完这个消息,那个假太监的母亲秦氏说话了:“我应当是他的外室中最晚遇到的,也是最小的一个了。”
“遇到李大人时,他已经入朝为官三年多了,我才十六岁,他比我整整大了十岁。彼时朝局动荡不安……”
“那时他刚刚上任户部的三品侍郎,奉皇命前往我父亲管理的洲府查探。父亲是一位四品知州,只有母亲一个妻子,我是家中的独生女,一家三口倒也和乐融融。但好景不长,叛军进攻,父亲为此忙的脚不沾地。”
秦小姐的父亲是个难得的好官,做一个州府的父母官再好不过,奈何他连点拳脚功夫都不会,偏偏担心百姓安危,亲自上城墙指挥战斗,被敌军一箭封喉。
没了父亲这个家里的主心骨,她和母亲害怕极了,那可以说是最昏暗的一段时期,就在这时,遇到了前来视察的年轻官员李尚书……
李尚书无条件地帮助他们家,冒着危险把她和母亲带回了京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如同昏暗的天空中有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重重乌云向,照射而来。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假太监秦勇,听完了秦氏的话,却猛地抬起头来。
苏寒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李尚书,这李尚书为人不怎么样,撩女孩子动心倒是挺在行的。
李尚书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沉着声音说:“摄政王怎能听这些妇人的一面之词,难道王侍郎污蔑您是污蔑,他们污蔑下官就不是污蔑了吗?”
“哦——王侍郎,听见了没?你的好父亲已经抛弃了你,承认你是污蔑本王了。”
王侍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望着前方李尚书决绝的背影,他好似明白了什么,转头望望母亲,却见她目光带着悲悯,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他咬了咬牙,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爹!您把我生下来,总不能不认我啊?怎么能现在就抛弃我呢?”
李尚书闻言身子一僵,瞪大眼睛看着他,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你……”
“王侍郎自知逃不过杖责,难道还要拉上老夫起去吗?”他冷静了下来,沉着地说。
这次王侍郎是真的确定了,自己这个私生子已经被生父给抛弃了,他又转头望望母亲,母亲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他也不是傻的,早已看出这个摄政王不好惹,况且一向坚韧的母亲,怎么会直接招出李尚书?那位丞相大人更是个深不可测的主。
总归他今天逃不了一死,还不如拉着这个辜负了他母亲的男人一起下地狱,鱼死网破,要死一起死死,黄泉路上还有个给他垫背的。
苏寒饶有兴趣地看着王侍郎的脸色变了又变,温润淡漠的眸底划过一丝深邃的精光。
今天这场戏,已经玩了大半了,不错,还足够精彩。
“民妇有证据!”秦氏忽然喊道。她从怀中拿出一叠叠书信,好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陛下,这是李尚书与我来往的证据,上面有他的私章和他本人字迹!”
“呈上来!”
一个小太监走下去,把那叠信,捧在手中,递给了永乐帝。
“陛下,想必本王拿出来的信和她呈上来的信中,字迹定是一模一样的,都盖有李尚书的私章,对不对?”姬无邪微微一勾唇,眸底划过几分不知名的光芒。
永乐帝两厢一对比,还真别说,字迹当真是一模一样的行楷,连私章都分毫不差。他自然是认得李尚书的私章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众人都眼巴巴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呢,千年老狐狸了,都修炼成精了,怎能不知道他这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代表着什么。
“丞相!”
“微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你来看看!这简直荒唐至极!堂堂朝廷二品大员,竟然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还同时书信往来!甚至生了私生子!说出去就不怕叫人嘲笑!”
他这吼,也不知道是吼给谁听的,现在也没人关注这件事,毕竟所有人都害怕龙颜大怒,伏尸百万。
只是有些事偏偏你怕什么,它就来什么,也不是官员能够掌控的,比如皇帝的心情,就是一个极端。
苏寒接过书信,翻看了几页,脸色却是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原本想从她脸上得到某些重要信息的官员,都泄气的规规矩矩站好,不再奢望。
“丞相大人有何见解?”苏寒的脸色平静,倒是让永乐帝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或许这就是永乐帝重用苏寒的原因吧,总能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平静的神情,就能让处于暴怒边缘的永乐地冷静下来。
“陛下怎么看?”见永乐帝平复的差不多了,苏寒才懒懒抬眸,反问道。
永乐帝撩起衣袍,重新坐上龙椅,他沉吟片刻,道,“这些证据只有五分的可能来证明李尚书的确有外室,还不足以认罪。”
苏寒欣然点点头。
永乐帝亲自把所有的证据整理起来,递给高升,高升会意,又笑眯眯地走下台阶,把所有的证据给了秋子修。
本来这些案件都是应该给大理寺卿审的,但是这其中牵扯甚广,李尚书和王侍郎又在朝堂上惹怒了摄政王,再加之一些皇室丑闻,永乐帝又想借此来平复自己愤怒的情绪,便是在朝堂上直接审了,最后所有的证据呈给大理寺,做出一个最后的结果来。
但永乐帝这样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他虽然没有苏寒那样智谋无双,却总有预感这背后,还藏着一个惊天秘密。他迫切的想要把这个秘密给挖出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丞相,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大理寺才是最好的突破点。
而姬无邪折扇一收,往手上一拍,嘴角勾起邪魅诡异的弧度,“陛下说的对,确实只有五分的可能,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不会让陛下的认知有所改变?”
永乐帝有些狐疑的望了望他,“摄政王对此有何见解?可有什么是此案的最佳突破点?”
“来呀,把小猴子带上来!”姬无邪双手微微拍了拍。
小猴子有些惊恐,未定的跪在地上嘴唇都在打颤,“奴才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各位大人。”
“小猴子,本王问你,秦勇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姬无邪眸子微微眯了眯,“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宣政殿,陛下在上面看着,文武百官也在看着,一句谎都撒不得。”
小猴子方才看似下了非常大的勇气,刚要说出来就被姬无邪这一打断,瑟缩的看了眼摄政王,又害怕地咽了回去。
“秦公公同奴才……同奴才……说……”
“说什么!”
摄政王声色俱厉,眸中有缕缕寒气沁出,浑身气势大开,神秘而又冷酷,令人不战而栗。
却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温润如玉,淡漠如风。
“摄政王吓他一次也就罢了,何必又吓唬他第二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