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适应开来,苏寒见小猴子瑟缩的身躯微微发抖,竟亲自弯腰扶他起身,温和的声音令小太监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了。
“本相说过,只要你讲的是真话,本相保你,无人敢伤害你的。等这个案子破了,你也有功劳,还可以接赏呢。”
“本相保你”,苏寒并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这小小的四个字有着多么大的作用。
因为这四个字,这个瘦弱的小太监,这个被人嘲笑的小猴子,一步步爬到了大太监总管、司礼监御前掌笔的位置,成了后来新帝的贴身太监,眼前红人。哪怕走的步步惊心,他也毫不畏惧,只为报答这四个字“本相保你”。
当然,这些后语,咱们暂且不谈。
把小猴子扶起来之后,苏寒转身,就看见秋子修对着永乐帝拱手道:“陛下,如今可以确信无疑的是此人就是秦勇,并且和淑妃娘娘有通奸之罪。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李尚书的私生子,这还有待查探。”
“臣请摄政王拿出此案的证据,再请陛下移驾宣政殿,让臣去查探李尚书王侍郎,他们左耳部是否有这块胎记,一切皆可水落石出。”
“嗯,准了。”永乐帝此时已经从愤怒中恢复过来了,虽然男人的占有欲让他此时有些不爽,但到底是不爱淑妃的。
他怀疑当年算计他醉酒临幸淑妃的人,就是淑妃的娘家,一个暖床的工具而已,又不是他珍爱的皇后,弃了就弃了。
“请摄政王拿出证据!”果真是铁面无私的冷阎王,一开口就直戳要领。
姬无邪低头理了理衣袖,嘴上还是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别着急嘛,平西伯,等到宣政殿上,我拿出真正的证据来,看李尚书他们目瞪口呆的惊讶样子,难道不好玩吗?”
在场的诸位官员都噤声,他们算是见到了,这位新来的摄政王,也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往后朝堂之上三位大神互相斗吧!
有的是鸡飞狗跳翻天覆地了,只是他们斗不要紧,都是皇帝重视的宠臣,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会动真格的,却会殃及他们这些小鱼池啊!李尚书和王侍郎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秋子修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闻言微微点点头,寡言的可以,不再说话。
苏寒右眼皮突突的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算是知道了,自个儿的灾是从哪儿来的了。得,以后上朝还真不能缺席了。否则一个不注意,那俩人玩心大起,合起伙来对付她,可就麻烦了。
虽然可能性很小,虽然她觉得这两个男人互相不对付,很难联手到一块去,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宣政殿出来,又浩浩荡荡的地永和宫回去。
大部分官员被留在宣政殿,一个个的大眼瞪小眼,又齐齐瞪向跪在地上的李尚书王侍郎一家,眼巴巴地等着永乐帝他们回来呢。
东盼盼,西盼盼,终于盼见几个人影,把风的那位年轻官员一瞧见远处有几个昏昏暗暗,看不甚清的影子冒出来,眯了眯眼睛,放现代来说,这就叫近视。
他又叫了另一个官员来,另一个官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连滚带爬跑进殿内喊,“嘿嘿嘿!陛下,他们回来了。我瞧见后头还压着几个陌生的身影儿嘞!”
里面互相聊的正嗨,瞪的正嗨的大臣们,一听,吃了一惊,慌不择路的找回自己的位置。有几个跑得快了些,险些都撞到人。
终于这位置倒是弄好了,正整理衣冠呢,结果有的发现自己官袍下摆被踩了几个官靴子的水印,有的觉得头上空空的,不太自然,往上一摸哎呦,官帽没了!
有的两只手捂在官袍里头,老神在在的往那儿一站,哎呦,好像他啥都没丢,啥都没脏。
结果冷不丁旁边的同僚好心提醒了一句,某某大人,你手上的笏板呢?
这人慌忙低头一看,哎呦呵,手中那块用上乘好玉制成的笏板不见了。又手脚无措的去找,回来时帽子歪了,衣摆上也踩了几个脚印,颇有些狼狈的样子。
总之殿里刚刚站好队形,又是一阵难消停的鸡飞狗跳。不是发现自己帽子丢了,就是发现自己笏板少了,不是发现自己衣服脏了,就是发现自己鞋子脏了。
直到永乐帝一行人到来,他们才堪堪整好队形,理好仪表,一个个的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带着严肃,脸上带着崇敬,冲着进来身着明黄龙袍的永乐帝拱手拜道:“参见皇上,恭迎吾皇!”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见证他们的窘迫样子,李尚书和王侍郎才不会相信,刚才手忙脚乱搞得大殿里一阵鸡飞狗跳的人,就是眼前仪表堂堂的他们。
永乐帝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一种憋屈的感觉梗在喉咙,上不去又下不来,令永乐帝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大不爽,面色带着点阴沉的登上皇位。
那人精中的人精,堪比千年老精的三位少年,皆都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们一眼,看不出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
而那装作若无其事的众臣呢?表面上装的是有模有样,实际上心里早慌乱成一滩泥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脸色阴沉沉的,难不成他发现啦?镇定,要镇定,说不定陛下只是在试探他们呢。
当那些刚才留在宣政殿的官员们在心中为自己打气的时候,突然又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飕飕的,比刚才永乐帝扫他们的一眼还要带着威压气势,不禁害怕的吞了吞口水,是谁呢?
丞相大人,逍遥侯?不不不,丞相大人最是温润如玉,温和有礼,温文儒雅了,这目光很冷,怎么可能是丞相大人的呢?
摄政王?嗯……这也不可能,摄政王可是一身的纨绔桀骜,玩世不恭,虽然班师回朝第二天,就展示了他的心狠手辣,但如此一个吊儿郎当的贵公子,粗心大意,怎么可能察觉他们的错处呢?
平西伯?呃……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可是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最是铁面无私,铁石心肠,心硬如铁,但办事也是向来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的。像背后诅咒人这件事,怎么可能会是他干的呢?谁干也不会是他干。
嗯,只要不是这三位爷看他们的就行,别的人才不重要。
这位官员暗自在心中打着鼓气,在心底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虽然几倍还有些凉飕飕的,但总归安心不少。
苏寒看见那些大臣从先前的慌乱到如今的镇定,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有些好笑。
看来他们这官当的不容易,成天要被上司压迫,哦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吓唬恐吓,要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安慰能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