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文华殿
皇帝穿着黑丝红纹龙袍,端坐在黑丝楠木桌子前,在他的面前的桌子上,点着两盏小灯,小灯随着风不断飘忽,成王和劲王跪在皇帝的面前,俯首而拜,在殿内一角,有一炉子,里面燃烧着驱虫的樟香粉。
皇帝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们不用跪着,可以席地而坐。”
成王和劲王互相看了看彼此,随后盘着腿坐在了地上,皇帝这时也走到了二人的面前,盘着腿坐了下来,他先是拍了拍劲王的肩膀,随后拍了拍成王的肩膀,问道:“你们的大哥想要干什么呀?”
“大哥……大哥也许是一时糊涂。”成王小声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劲王,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能……”劲王说道,“可能只是比较仁慈吧。”
皇帝又点了点头,说道:“咱这手心是丞相,手背是文王,咱的整只胳膊就是朝廷,文王放走了丞相,现在朝廷只能倚靠他了,这什么意思?做空咱?”
“大哥不会有这个意思的,大哥一向老实本分,哈哈哈。”劲王笑道。
“那是,他那个憨憨的样子,要说你劲王造反,我倒是相信,说他文王造反,那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皇帝笑道。
“父亲这是什么话……”劲王说道。
“今晚我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咱是罚他还是不罚他要是?罚了,这朝廷谁来背着?这不罚,任由他这样子做下去,那咱的威严何处存放?”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问道。
“或许可以从朝中找个老臣先顶着。”成王说道。
“嗯,老三这个意见很不错,但是朝中的那些老迂腐,现在基本上是倚老卖老的状态了,哪能跟丞相比呢?”
劲王眼珠子转了几圈,随后淡淡地说道:“儿子不才,但愿意承担朝中事物。”
成王的心突然一沉,他看着劲王,一言不发。
皇帝也是盯着劲王看着,随后站了起来,双手插腰,笑道:“呵呵,你真的愿意毛遂自荐?要知道这朝廷诺大都需要你来担着,而咱也只是管你一个人。”
“父皇,我本来守边关的职务,现在轻了许多,都是由谷斗将军担着,正好儿子最近非常清闲,不如就将这担子交给儿子,儿子保证一定完成的特别好,正好也让儿子锻炼锻炼。”劲王说道。
皇帝频频点头,说道:“一个月,咱让你干一个月,如果干的漂亮,那你就接着干,正好咱也不用受你大哥的气了。”
“谢父皇。”
皇帝扶起了劲王,笑道:“不愧是咱的好儿子,这股子劲就像咱!”
成王此时也站了起来,默默地低头,一言不发。
皇帝看了一眼成王,说道:“你也别闲着,派点人去文王府附近转悠转悠,如果发现文王有什么不好的动静或者企图,立刻向咱汇报。”
“喏。”
皇帝朝着成王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们两个先就退下吧,咱也累了。”
“喏。”二人齐声应道。
信州
冷弓满拉,弯腰寻月,以足为中,以肩为比。
左正身穿锦绣华衣,拉着一把象牙弓,以左眼瞄准了月下的靶子,他的指尖力道十足,射出的箭立马穿了靶子。
“好,很好。”巫布在一旁坐着,鼓掌说道,“你的箭力已经有了八成了。”
“亚父,你说我这箭力与北方游牧者相比,熟更厉害?”左正笑着收起了弓,问道。
“可以到中上的水平了。”巫布挪了几步,说道,“他们常年在马上,以生肉为食,以弓为手,早已经是人弓合二为一了。”
左正坐在了椅子上,喝了口水,说道:“信州及江西六郡近年来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的军队也已经扩展到了二十五万人,而他张钊安在南边的人马只有二十万,我觉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大干一场了。”
巫布捋着胡子,笑道:“你才二十三岁,太过于意气用事了。”
“意气用事?亚父,这我就不懂了,我拥兵二十五万,个个精锐,难道还打不过他?”左正看着巫布的眼睛,说道,“我真的很想为父报仇!”
“不可心急,不可心急,我们不能认为和张钊实力相当,就能够去与之一搏,我们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战定乾坤,那样才能够开战。”
左正伸出了手,握着弓,说道:“我已经……已经等了十七年了。”
“据我所知,周基正在回苏州的路上。”巫布笑道。
“周基?是那个丞相吗?”左正说道,“他回苏州了?”
“没错,苏州离我们的势力范围不远,何不伸出手来,去用用他?”
“但是在我印象里,他的岁数不小了吧?”左正说道,“这么一个白发老儿,能有什么用?”
“他的才智那真的是越老越近妖啊,我年轻的时候曾和他斗过法,每每败下,现在他虽然老了,但如果能得到他的余慧,那也是对我们帮助极其之大!”
“这么厉害?”左正思考道,“那我派人去将他请来?并送上千金。”
“不不不,我最了解他了,千金也不会让他动一步的,但我有一计,可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做事。”巫布笑了笑,说道,“周基在东边,而西边我们也应该做点手脚,那才可以。”
“请亚父明示。”
“你已经二十三了,但是还没有娶妻,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左正低着头,问道:“亚父说这个做甚……”
“成都王张钱有一孙女,名为张兰儿,年十六,你明早就下书与聘礼,派人送去成都。”巫布盯着左正的眼睛说道。
“这……”左正站了起来,犹豫道,“亚父糊涂,他可是张钊老贼的亲弟弟呢,等我灭了张钊,下一个杀的就是他!”
“你要记住,你的杀父仇人只有张钊!罪不责众,再者,张钊杀了你的父亲,称了帝,他张钱心里就痛快了?当年张钊打洛阳的时候,张钱正在西北歼灭元军残党呢,他张钊一登基,张钱便气的率大军赶回来,但也无济于事,随后便去了成都,他们表面是兄弟,但心已经离了。”
左正说道:“那也不成,他们留着一样的血,是一样的恶!”
“糊涂啊,你不拉拢成都王,那他就会是你的敌人!”
“这……”左正犹豫了几分,说道,“但是我还没有见过他的孙女呢。”
“长的美与丑,那都不要紧,只要她是张兰儿,那就成,还有,聘礼不能够吝啬,要有十足的诚意,成都素来是天府之国,啥都有,尤其是黄金玉石,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要送,就应该送些特殊的,如珍珠、珊瑚之类的,毕竟成都离海遥远,海产见的不是很多嘛。”
“还是亚父想的周到。”左正低头说道。
巫布站了起来,拍了拍左正的肩膀,说道,“你的父亲临崩托孤,如果你能够重登大业,我也能够在地下见你父亲了。”
“亚父!”左正跪在地上,说道,“待您百年之后,我定会送您入皇室祠堂,享受子孙万世供养!”
巫布泪流满面,一边拉起左正,一边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你登基的那一天……”
“亚父必当长命百岁!”
洛阳
文王府
皇帝的轿撵缓缓地抬在了文王府外,周围都是蟋蟀的声音,看门的下人见到了皇帝,忙跪下行礼,随后正要去禀报文王时,被皇帝拦了下来。
皇帝下了轿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轻声说道:“你们在门外守着。”
“是。”众人齐声应道。
皇帝轻轻推开了门,顺着小廊朝着内庭走着,这时他隐约听到了一些琴声,他顺着声音过去,悄悄地躲在了柱子后头,发现文王正倚靠在一张床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欣赏一群美人的舞蹈,文王不时鼓掌相呼,十分惬意。
皇帝摇了摇头,气哄哄地走出了府外,在外头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呵斥一句:“胸无大志!”于是就离开了文王府。
文王听到门外的动静渐渐远去,随后抬眼一望,长叹一声,便叫停了舞者。
夜里,皇帝密召曾太师、王太傅、冯太保入宫议事,三人皆列三公,有过人智慧。
皇帝身穿金丝红龙袍,手握佛心珠,坐在床榻边,神色忧虑,面容难看,三公分坐两侧,也是思绪颇深。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从门外进入,跪拜行李后,皇帝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小的前去城外快马追赶,于东四十里追到了文王马车,但里面并没有见到丞相,而是一个空车。”
皇帝若有所思地挥了挥手,命那人下去,曾太师想了想,说道:“看来丞相去意已决。”
“丞相心思重,他知道我会去追他。”皇帝淡然说道。
“如果这时皇上派人去他的老家,将他拿回京城,恐怕对皇上会有不好的声誉影响,毕竟在百姓心中,周基还是有点分量的。”王太傅说道。
“咱心里想把它放回苏州,但又怕左正将其收入囊下。”皇帝一边转着手中的佛珠,一边说道,“你们说,这可怎么办?”
曾太师站起身来,行了一个礼,说道:“我和丞相交情颇深,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皇帝看了一眼曾太师,点了点头,说道:“咱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但咱还是比较担心的。”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朝政,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精力有限,北边有点战祸的苗头了,陛下的重心必定在那上面,朝廷还是需要人手的,还是恳请陛下还文王一个自由吧,朝中百官有过半是文王提携,如果您不下旨,我敢说,明天早上就会出现百官长跪不止的情况。”冯太保说道。
“咱原本以为文王虽然懦弱,但是很稳重,所以将朝廷上下的是交给了他,并且一给就是十几年,不过就在今晚,就在刚才,咱才发现原来他是一个荒淫无道的人,简直是无志蠢猪!”皇帝说道。
“陛下何出此言?”
“咱晚上去文王府,发现他居然饮酒作乐,真的是……气死咱了。”
三公低头沉思,皆默不发言。
皇帝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说道:“劲王会暂时管理朝政一个月的时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曾太师想了想,说道:“臣知道。”
“咱需要一位稳重的人,前去成都会见成都王,向他讨要税银,毕竟咱天天派军帮他挡着北边的祸害,他倒好,逍遥又自在,什么不用管,力不出,银子总得出吧?”皇帝说道。
“这件事还需三思,本来陛下称帝成都王就有所不服,如果把他给逼急了的话……”冯太保说道,“毕竟他还有十五万万的兵……”
曾太师笑道:“冯太保是老糊涂了吗?”
“你说什么?”
“如果成都王不给钱,那我们就把成都北边的兵给撤回洛阳,全力守着我们自己家门口,到时候鞑靼人必定会破口入成都,成都王便会以其自己的兵去抵御鞑靼,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坐看鹬蚌相争,我们得利。”曾太师说道。
皇帝笑了笑,说道:“咱正有此意。”
王太傅说道:“前去成都的事情,不如就交给臣吧。”
皇帝看着王太傅的眼睛,说道:“舟车劳顿,你可要想清楚。”
“臣的故土在绵阳,臣是蜀人,由臣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