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
古廊小道,周遭是密林万千,小河流水,两岸是桃花幺幺,芳香扑鼻。
唐毅、尹安琪二人已经寻得驴车,顺着小道缓缓地朝着北边行去,唐毅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边拿着枝条驱着毛驴,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尹安琪则躺在车上,望着满天白云,听着鸟乐猿啼。
忽然,驴车停了下来,唐毅下了车,走到林子那,把裤子一脱,撒了泡尿,然后再回到了车上,继续驱赶着驴,尹安琪冷冷说道:“这已经是你三个小时以来的第四泡尿了,话说你不能找一个更远的地方尿么?毕竟我一个女孩子在这里……”
“这条道只有咱俩,你不能不往那边看吗?”唐毅一边赶着驴,一边说道。
“唉,生活节奏一下子变慢了,我脑袋里的数学公式、语文古诗,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如果现在叫我去高考,我铁定凉凉了。”尹安琪埋怨道。
“搞的我的物理定律没忘似的。”唐毅回道,“不过确实现在生活节奏变慢了,感觉很不适应,如果有个手机,有个WIFI就更好了。”
“你说我们到底能不能回去啊……”尹安琪说道,“开玩笑归开玩笑,盲目的乐观也不行,万一真的没有人来救我们呢?”
“那就自生自灭呗。”
“那可不行,如果真的没有人来救我们,那就是未来抛弃了我们,就不要怪我们对未来不义了。”尹安琪说道。
“怎么,你还想改变未来?”
“未来的人都不要我们了,那我们自己开创未来呗。”尹安琪转头看了一眼唐毅,说道,“现在我倒是觉得曹操的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句话是多么地智慧了,真的是事情砸到自己头上,自己才觉得疼。”
“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唐毅笑道,“如果你再强点,直接雇艘船开到美洲大陆那边得了,在那里当女山大王那多爽快。”
“话说明朝这个年代,美洲被发现了没?”
“你可别问我,我历史没那么好,我忘记了。”
尹安琪点了点头,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利用现代知识去做点什么生意,没准能成为世界首富,那也说不准诶,咱俩合作怎么样?”
“我和你的意见不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改变未来。”唐毅说道,“我就当你是话话都是在开玩笑,你不要太认真。”
“反正如果没有人来接我们,我们就得自己生存,活得更好,我知道了,你就是个圣母婊,把自己说的如此纯洁美好正义,满嘴仁义道德,但实际上就是伪善。”尹安琪淡淡地说道,“等我赚到了金子,赚到了钱,摆在你的面前,我看你还会如此无动于衷吗?”
“呵呵,等你赚到再说吧。”唐毅说道,“这个时代可是重农抑商的,你别穿越剧看多了,认为自己有点现代知识就可以在这个世界称霸。”
“至少我来自未来,我有先进的知识。”
“你还是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唐毅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时代不属于我们,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而已。”
“行,等着瞧吧。”尹安琪说道,“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成天酗酒还经常家暴我,唯一疼爱我的奶奶还得了血癌,现在我又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没有什么挫折能够打倒我了。”
唐毅转头看了一眼尹安琪,他并没有说什么,随后便笑了一下,继续驾着驴车前行。
尹安琪的心里已经对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感到了戒备之心,她暗暗想着,自己能够回去的几率几乎为零,她是时候要做些什么了。
数周后
苏州
周基坐在瘦弱驴所驾的车上,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苏州城,正到他家时,却只看到了一片烧的精光的废墟,他下车仔细看了看,用脚踹了踹地上的残垣断壁,无助地望着周围来往的路人,大喊道:“我的家,我的家呢……”
喊罢,他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过了约有两个时辰,周基才缓缓的醒过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床榻上,旁边是棕色的帘子,地上跪着一个人,他慢慢挪动着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自己的身旁。
“张强?你……你怎么在这里?”周基又转过头去,四周看着,问道,“老夫这是在哪儿?”
“回老爷,这是在驿馆。”
“你赶紧说说,咱家是怎么回事?”
“前个夜里,宅院内突发大火,全府上下都在救火,但还是没有救出大少爷、二少爷以及少奶奶们。”张强哭诉道。
“这……”周基赶忙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指着张强骂道,“你们这些下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你身为管家,管的是哪门子的家?”
“老爷……请老爷饶恕我吧!”
“你……你……”
忽然,周基喷出一口老血,瘫在床上,嘴里念叨着:“天要亡我周家,天要亡我周家啊……”
“老爷,我冒火救出了孙少爷……”
“什么?”周基突然又坐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你给我再说一遍。”
“老爷,孙少爷还活着……”
“啊,是哪个孙少爷?”
“三少爷家的。”
“他在哪里?赶紧带他来见我!”说着说着,周基突然咳嗽了几声。
张强俯首,说道:“老爷,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向你禀报。”
“什么事情能比孙少爷重要啊……”周基的眼睛里饱含泪水,激动地说道,“赶紧带他来见我!快点!”
“老爷,孙少爷现在正在前往信州的路上呢!”
“信……信州?”
“老爷请看!”张强从怀里拿出一腰牌,交到了周基的手中,周基拿起腰牌,反复端详着,随后纳闷道:“这是皇宫里的。”
“这是在我救火的时候,从后院柴火堆那边发现的。”张强说道,“我们府上的火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人为……人为……”周基抬头看着张强的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
“小的不敢多言。”张强说道,“小的在城南忽然遇到前来拜访的信州刺史,刺史很同情我们府上的遭遇,所以愿意帮助我们逃往信州,并留小的在这里恭候老爷。”
周基思考了一番,随后抬头打量着张强,忽然,他一阵痛哭,咳嗽几声,连骂道:“狗皇帝!真的是猪狗不如,下手如此狠毒!”
张强挑眉前移一步,侧耳说道:“老爷,不如我们投了……信州王左正?”
周基掀起被子,大喊道:“正合我意,赶紧备马,老夫现在就去信州!那狗皇帝杀我全家,真的是罪不可恕,天理难容!”
“老爷……”张强忽然趴在地上,喊道,“老爷,少爷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安抚的!”
“老夫虽然年迈,但心智犹在,定不会叫人欺负到老夫的头上!”周基擦了擦口角的血,定了定神,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腰板,扶着张强的身子,走了几步。
信州城外
左正身穿仿制古周朝君王的冠冕服,着红龙应黑袍,携带着文武百官,从一清早便一直站在城外,现在已是到了晌午了。
百官中有些年纪大者已是摇摇欲坠,颇有中暑之象,巫布虽年到古稀,但依旧仙风道骨,面色红润。
左正走到巫布面前,轻声说道:“亚父,周基他真的会来么?”
“他的孙儿在我们的手上,他能不来么?”巫布捋着胡子笑道。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远处果然看到了一些车马,左正眯着眼睛朝那一望,发现正是周基和他的管家,以及他派去的卫兵。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左正快步朝前走去,左正的车马停在了城门前,左正亲自扶着周基下马车,周基见到左正,打量了一番,问道:“你穿的是周礼龙袍,为何又不敢称帝,公示天下呢?”
左正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回头望了一眼巫布,随后说道:“因为没有你周基这样的大才之人啊,一切大计,就等着您来帮我定夺。”
周基朝天长叹道:“我的命苦,儿子、夫人皆亡逝,幸亏上天可怜我这个老人家,把我的孙儿还给了我,信州王,老夫那孙儿在哪里?”
“就在城中,我已一切安排妥当,有专人看管照料,鱼肉皆奉上,定不会亏待了您的孙儿,请您放心。”左正捶胸顿足,又婉言叹息,泪流不止,道,“那张钊真是心狠手辣,居然烧了您的大府,亏您待他忠诚,但换来的却是灭门之难,我信州王左正今天在天地之间起誓,一定会帮您报仇,亲手杀了张钊那狗贼!”
“确实,张钊灭我,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杀我家人,我不答应,老夫也在此谢过信州王了!信州王仁义,请受老夫一拜!”周基突然跪在地上,准备叩拜,左正赶忙扶起了他,连声说道:“周老何必行此大礼,我乃晚生,怎么能……”
“从今以后,信州王就是我的君,信州就是我的家,老夫死也是信州的魂!”
左正拉起了周基,他紧紧握着周基的手,说道:“我的家人,也是被张钊迫害的,这份仇在我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周基说道:“老夫思孙心切,先行一步了!”
“来人啊,陪周老去看望他的孙儿!”
“是!”
几名士兵带着周基进了城,左正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这时巫布走了过来,侧耳说道:“年轻的时候,我感觉他天不怕地不怕,雄韬武略满在腹中,怎么十几年不见,越发觉得他儿女情长了起来?”
“只要能够为我所用,管它那么多做什么?”左正笑道,“有了周老,我大业就不怕不成了。”
“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周基此人深不可测,目如刀,心如剑,杀人于无形之中。”
“放心,亚父,我心中自有定数。”左正说道,“用人就应当不疑,疑者皆不用。”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