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威这天起的比较晚,拿着钓竿跑到蒸水河边,准备当一天姜太公。
河上游刚刚降了暴雨,这下游是满是浑浊;又是这五六月的天气,也是鱼儿最长的时候,上钩却是很难。
宏威的钓具到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他十几年前和几个伙计一起在渔具店买的,东西经了岁月,自就有痕迹,那时几个小伙伴一没事就跑到河边钓鱼,常有渔获。
这衡州城什么都不多,就是河流巷子多,水多鱼多,吃鱼也是老百姓一大爱好,草鱼,鲢鱼自是很常见,黄沙古团鱼荷花鱼也不少。做法也是极多,有烤有烧,更有清蒸水煮。他倒经常想着那一味水煮活鱼。
宏威一个人呆呆的坐了半天也是没钓的半条鱼。有个老者过来,看宏威钓鱼,看了他半天没有钓到什么东西,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就帮着在一旁出主意。
你这先下钓竿的时候,得调调吊线得长度,判断一下是吊浮还是钓底才好拿主意啊。还有就是这耳你得据钓鱼得种类才好选择哪种啊。
宏威到也不管他这么说,一边应承着他的话却还是一直的以为得按自己得意思来。悻悻的熬到下午,就此撤场。
宏威回到家,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屋里休息看书。没成想他父亲吧他叫住了。
威儿,你来一下,我和你妈妈跟你商量个事。
哎,宏威应得很是亲近。
走过来一看,宏威爷肃穆得对她说,这罗姑娘的事情,我和你妈得意思,还是把他定下来,如果你同意得话,就这两天把过门得事情办了。这样我们也好安排去洪江得事情。
爸爸,你听说了这罗姑娘有很大得狐臭味吗,我可听的无法相处得浓啊。
宏威小妈接过话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叫媒婆问了,你周三叔的女儿之前跟他一起在女学上过学,这个事倒也是有的,但也不至于完全受不了。
过日子可是跟我过啊,况且现在要离开衡州,有不急着这一下。宏威说道,内心有点想着自己的妮,如果这么快定下了罗姑娘,估计自己可能要辜负他的妮。
宏威这样一说,他父亲倒是不再坚持,想着自己的儿子,如果找个这样的女人,宏威比他也大个十几岁,家里也满是高兴,着罗家姑娘怕是有什么病呢,如果传宗接代不能怎么办。
就对宏威说道,嗯,你这样想也不是不行把,到时我们到洪江去了,再让你洪江的黄世伯帮你继续物色算了,那洪江也在水边,女子更是清水出芙蓉;这么紧,在衡州再物色女子,怕也紧迫难办。
听的他爷老子这样一讲,宏威到时有了舒一口气的感觉。自己又在家里窝了一天,看了看小说。
平时最爱的是红楼梦,对里面的小说人物自是十分的熟悉,他对宝玉自是十分的羡慕。常想着让自己做一回宝玉,住一回大观园,当一天怡红院主人,当十分幸福快乐。
但想着当宝玉还不如贾雨村这般幸运,乡间而起的村夫士子,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发奋苦学,积累知识,通过给林黛玉授业投入贾政门下,中进士入得公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因为一朝不慎,丢官罢职。宏威想着,这人是个社会动物,入了社会,难免不拉帮结派,就难免了树倒猢狲散。宏威想着自己要做成事,这小团体自是少不了,但也难免为小团体所伤。
宏威的父亲已经着手要离开衡州了,东西都置办妥当,该寄存的寄存,该卖的卖,该买的买;主要是将金银细软带好,准备去更靠西的洪江,那里两江汇聚下的洪江城,从水路来看,与衡州到几分相似,但两旁是极高的山,鬼子要攻进来,是不宜的。一点不像衡州,地势平坦多台地平原,进来容易,顺带着西走广西,南下广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一次鬼子要打通东南亚大通道,衡州城势在必得;据说动用了几个军团的兵力;在侵华期间动用军团级兵力,其实机会并不多,只有南京武汉等大城市。
洪江相对和平气氛浓些,现时到有着小南京的名号。那里还有几个故交至友,金银细软带够也不至于衣食无着落,还相互有人照看。宏威爷大概2天前就给一起做茶叶生意的老黄拍了电报,老黄已将自己家的一处宅子收拾了,就等老周这一家去了。洪江的茶叶店一直就是老黄在照看着,这几年生意虽是清淡些,但流水也是不少,主要是将茶叶贩到大西北地区,生意从来不少的。
所以老周家可以很坦然的走的,不像大部分中国人的逃亡逃难。
宏威要跟着父亲一起走的,独子那是要带在身边的;宏威的亲还没有定下来,到少了些许事。小红到把宏威的必穿衣物/书籍及钱财用度都收拾的十分齐整。自己的东西反而不是十分上心。宏威到也想着,如果没有这战事十分的要紧,娶婆娘到是十分要紧的事了。
想想,也是口角轻轻上扬,已经讲的十分的清楚,幸而女孩也没见过,还没定下来。媒婆在这个时候,到不像平时那么用心。更多的还有想你广州的妮是怎么样了;广州早就陷落,但广州的节奏确实一切井然,并没有太多的不一样。
既然一起走,宏威也不好扭着父亲不去洪江,民团护卫队到也简单,这一天来到团所在地,岳坪村牌坊下,跟管事的老胡说说,“过几天我要和家人到洪江去”,老胡知道他们是逃难,倒也应道“要的,你去,早点回啊,我们这里等着你写标语,刷墙”,宏威尬笑,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事,但也不得不迎合:好,我把家人送那里就回来,又坐了一会,自己觉得无趣,也就散了,毕竟这是一伙临时的野路子板子。做不起什么事。
过了一天,找了季良聚,季良家司前街左边,也是一座街上的大屋,季良家也是当地有名的豪绅,家里的产业也是很多,这时在这家里的人倒不多了,就是季良领着一帮佣人长工,还有两个老妈子,看到宏威来了,季良点头到,来了啊,没忙,是去洪江的事吗?宏威听着平淡,但是也无趣,应道,事都是交给小红在处理,家里的吃穿用度老爷子也安排好了,怎么没看到刘叔和婶娘呢。宏威问道。
他们带着我几个弟妹躲到我在洪市老家去了。那里离衡州城远些,也安全些。我打算在衡州城里组织抗日。不管是直接打鬼子还是做后援工作。我跟老胡也讲了。警察局的资局长和李队长也报备了。到时可能还要帮着维持治安。
宏威在桌上又看到了上次季良拿的三民主义青年必备手册,看样子季良对孙中山的信仰不浅。
宏威就问道,听讲现在共产党抗日在敌后搞得挺火热的,但我们南方倒是没有。但共产党的那些领导人都是我们南方,特别是我们湖南人多。
季良听的宏威这样讲,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回应什么。宏威想着,这家伙,真时老孙的信徒啊。
又有事没事的聊了二三十分钟,告别后。宏威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衡州城里唯一的可以讲几句话的朋友,马上又要分别,竟然有点失落。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坐着包好的船出发,他们先坐船到的西渡,一路逆水,都是人力拉夫。
船不是很大,加上宏威这一家子4个,并带上的李二家3口人,还有几家,也都是从草埔码头上船的,载了大概20来个人,竟然除了人落脚的地方,显得实在逼仄;撑船的是两个年轻人,大概十来岁上下,因为是往上游走,到还有3-4个纤夫,伴着号子拉着船。听的说,这专业拉船的都可以得个一个大洋左右得工钱,所以坐船的资费,自不是便宜。
船工们都只系了个短裤,膀子都光着,皮肤黝黑,但裤头上都有赶旱烟枪,喊着船工号子,一个劲得往上拉,头都抵着快要着地,阳光下照要这得水花倒是发出晶莹剔透得光彩;有些没有做过人力纤夫拉的船得女人和小孩,都很有兴致得围着看,还有的一个劲得指指点点;小红对他哥说到,哥,你拉过没有,这怕有要使上两三百斤得力气吧;宏威想的,要是自己干上这拉纤的活,那怕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狠狠地望着小红,你亲爸是拉纤师傅吧,这么想着拉纤。说的小红很是生气,但卑微的红没有在宏威面前挂着变型和扭曲的脸。
早晨的太阳照在这河面上,波光微漾着的水,像一串串珍珠项链,纤夫的脚步在河水里荡出了花。宏威看着这样的影像,到时想到了自己的事情,30来岁的年纪,岁月就像这纤夫拉的绳,走着走着,荡出了花,让后又很快消失了。自己的岁月,现在只剩下疲惫的身壳。出了哀默岁月,似乎不再有什么,又好像还剩下了逃避吧。
一个上午的时间,船就到了西渡,晃晃悠悠的走着,剩下的竟是疲惫,小红自小柔弱,又是晕船的厉害,竟已经将胃里东西吐得一干二净。本想着一起搬运行李,现在是完全没办法。
走的离河边几步远的地方,有个茶亭子,据说有得几百年历史了,雨水反复的冲毁,又反复的重修,到还是显得几分新,东来西往的人很多,又显得很是热闹。
没想到这亭子里,因为行人歇脚的多,小商小贩自是不少。吆喝凉茶茶叶蛋的就有的4-5拨。一上午的时间,自是疲惫饥饿。李二把中午饭也是安排好,就在这西渡街上的饭店搞的。
没成想刚坐下来准备吃饭,就见周三爷带着几个庄上的佃户侯在饭店门口,本想着吃个家宴,没办法,宏伟爷好着面子把他们请到桌上,到是叫自己婆子和小红又另外开了一桌,李二老婆就在旁边帮衬着招呼,李二也忙前忙后。佃户几个都熟,郑把式李把式几个,上次宏威都见过的,这次又打包小裹的拿了一堆乡货。
人多,自没有少点菜,酒更少不了,几杯下肚,宏威已经被这伙人搞得大醉,但宏威爷毕竟是老江湖,敬酒的从来不推脱,但酒喝的不多,自有他的路数。也可能是尊卑有别自带光环吧。
宏威迷迷糊糊的酒听的他爷老子讲道,这日本人打过来是肯定的了,但我听的讲,如果日本人占领了后,会组织伪政府,跟他们合作的,到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呢,主要是洪江那边有个茶叶场子,这次就顺带着把茶叶生意整理一下,同时呢,避避祸,你们呢,佃租这个事,跟三爷商量,如果三爷同意减一年租子,喔没得意见,大家一起度过难关吧,估计这个也要个年吧时间,过了后,还是把田中起来,粮食长起来。
周三爷就接着宏威爷的话,周老爷讲的话,肯定是没得错的,想想我们宏威少爷刚刚从广州回来,也没得没什么事情。我们粮食总是要种的,夏季稻就种下去,种子喔可以赊给你们,租子免一年,这个喔同意老爷的意思。
郑把式听的这样讲,他平时就是个大嗓门,就说道,周老爷和三爷讲的都没有问题,只是我们现在种田的都没有心思在这里啊,各个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日本鬼子放炸弹炸我们。
李把式也应和道,怕的多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少种一季大家想着饿不死啊。要是炸死了,没得命了,就麻烦了。
抛荒不是我们农家的本质啊,喔倒是要作。王把式倒是硬气的说道。宏威爷老子听的这样讲,内心十分高兴。
宏威忍不住想说一句,各位乡老,是这样的,我想说一下,我和我爷想去洪江,这家里的田和庄子拜托各位照顾,大家也是我家里的老人了,我想这田就这样,半卖带送给大家看怎么样。
宏威爷看着宏威这样讲,本想发作,但现在这场面,也不能太不给宏威面子,就说到,宏威讲把田半卖给你们,我倒是不反对,只是这庄屋是祖业,现在也是你三叔住着,没理由要三老弟出钱买的,我也舍不得断送祖业。老郑,你们买可以半价,但我要大洋,另外你们田里的收成要留一成给周三爷,毕竟他也算你们半个老板。
老郑这就看了老李和老王一眼,几个人就往外面走,估计是合计去了,过了一会,老李进来又把三爷请出去了,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这四个又一起进来。
三爷就跟宏威说,大哥,我们看,你的意思最好,房子祖业,卖给我也得有你一份,我现在也是住着,也没什么卖不卖的,这田呢,有300多亩,按现在这个行情,平时可卖的1500个大洋,现在合计这800个大洋吧,就不拿法币了,我呢,平时人口多,事多,没什么积蓄,这田做四股卖给我们,我们每人80亩,手里只有100个大洋,郑把式他们每人可以出100个大洋,可以凑400个,我们想着剩下的钱就算我们帮你守祖业和坟山这些招呼的费用。
郑大把式接着说道,我们知道周老爷最心慈目善,宏威少爷也是仁义当先,我们这一堆人都忘不了你周家的恩情。李把式几个也跟着点头。酒上了几瓶衡州烧,雁峰王那种,都是衡州最好的一类最好的白酒。搞过几轮后,这些老爷们都醉倒了。但周老爷一家要赶路,倒是没得喝醉,宏威劲头虽足,但有个1个把小时也就缓解过劲了。
迷迷糊糊的大中午下,这帮人都躺在吃饭的凳子上睡大觉,午后的衡州,日晒的很烫,又没得风扇和空调,各个脱得只剩下一个大褂和裤衩,横七竖八的躺着,习惯了倒是不吓人。
小红和他娘在安排的临时房子里午休,本想着马上就走的,但宏威和李二的酒喝的有点高,所以准备休息下再走。
到了下午2-3点钟的时候,李二倒是把一切准备的妥当,就准备走了,就看到周三又领着那帮人过来,跑到宏威爷前面,说道:道清哥,这几个和我凑的钱呢齐了,这田契的事可以搞好吗。
没想到,宏威爷就把这300多亩的田契早就准备好了,本就想着要跑到洪江去了,这时候,换成大洋这些硬通货保险,连家里的古董字画都没带,直接就埋在家里老槐树下面的缸子里。所以这些地契能换成大洋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一家人去那里,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把大洋收了,地契也给了他们几个,冷不丁的李打把势竟然跪下来,又是哭又是喊的,对着宏威爷感恩戴德的。这几个耕了一辈子的地,终于有了自己的地了,能不伤感感怀吗。
几个人就此别过宏威一家人,就听到宏威爷跟宏威说道,你三叔家里有点钱也不出奇,自是在家里这几年攒了点钱,但听的讲,他们家里逼着那宏图的老婆出了几十个大洋。
老李家里把女儿卖了做了别个家里的童养媳,老郑呢,女儿一直在宜春院里做事,这老王头家里好点,这老王儿子读了书,娶了这一个木材行的老板的女儿,早就想买田地,正好就着这一次,出钱最多。
听的爷老子这么讲,宏威明白这个时候,真有钱的也不多,但个人还有各人的路子,这现在自己到没什么事情,逃出去才是个事情,但我们家里倒是逃得清闲,有钱有基业就是好啊。
饭后李二自是去套了马车。行李装好后,这一家人就继续往西走。这全国的人好像都在往西边走一样的,西边就是希望,就是大家都在憧憬的。
宏威本也是马上又接着要转坐车的,但宏威个同学老友是西渡人,倒是以前暑期有来过几次,对李成家的位置和境况是很熟的,想着既然到这里,好像大环境还好,日本人离得有那么远,会会老友倒也是宏威的一件可了的心事了,他跟父亲告知了想法,叫他们先走,自己不带很重的行李走的快,容易跟上。父亲到答应的很好,毕竟儿子过三十了,也不好强求所有的事都得听自己得。给了三百块法币,放了10个袁大头,想想儿子得去也就一天半天,钱在乱世的时候,估计带足了也会是满满的好主意。
沿着一条石板路,七拐八弯的走了大概1个小时,又沿着河的小道在走了100米左右,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温和了很多,洒在这绿油油的稻田间,暖意洋洋的,这时确是很难见得到一个人,就只有宏威一个人走着,静的能听到宏威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偶尔的几声阐明蛙叫,宏威倒有点享受这份时光。
终于到一个青砖绿瓦的聚居地,宏威走到大门前,李成妈倒是在悠哉的晒着太阳,还有个年轻点的妇女,手里抱着约1岁的娃子,哼着当地的方言,
李成妈一眼认出了宏威,李成,宏威来了,你过来看一下。
李成顺着从门里出来,膀子直接甩到了宏威肩上。“宏威,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撒,从广州回来多久了啊?”李成长的粗壮,虽然有读过高小,但毕竟家境这样,又回来务农了,同时还在当地搞了各小小的私塾。教一些没办法去城里念书的小孩认几个字。也算多个营生。后面新生活运动开始不准开私塾后,李成就没有教小孩子念书了,但是也把家里的十几亩地要搞转,奉养父母,抚育小孩。慢慢的就壮了,就黑了。人身上慢慢就没有十几年前和宏威一起读书时的那股锐气了。也许这也是一种成长把。
宏威接过话“没几天,才10多天吧,正巧碰到鬼子要来,正在和家人往洪江走,不是路过你家,到你这里看看是什么光景”,看到李成这个样子,宏威倒有些感叹,但是把他藏在了心底,对比自己,好些自己的成长还没有到来一样。
李成家的房子是正宗的土砖黑瓦,三进不大,有个院子,但其实是砍的竹子围的。在城里那会读书,宏威就又经常请他去家里吃中饭,有好的零嘴和玩物也分给他,两人最要好。家境的差别,两人走了不一样的路,宏威到了广州继续读书,李成就回了老家,子承父业吧,继续务农,在光景好的年纪,十几亩田还是能一家人不饿,甚至有余粮的。
“日本人已经到了衡山了,要不一起走”,宏威倒也直接的帮起这个同年做起了主意。其实城里的风险要更大一些,在西渡这里的农村,好像紧迫感并不是那么的强,这时的李成面露难色,宏威也猜得到更重要得囊中羞涩。李成径直得说出了有一部国人当时得传闻,“听说日本人不侵犯守规矩得老百姓,还发救济粮。
看到李成,宏威想起了他们一起读书的事情,那时10几年前,那时的衡州城,已是民国国民党的天下。但是进步的青年自是宣传三民主义和新青年的思想,宏威倒是十分的守旧,就想着过着自己的日子,有机会还是要做生意和赚钱,守着家业。当时的李成,有着愤世嫉俗的劲头,看什么都不顺眼,就想着要改变现状,能不能出人头地,就在一朝一夕之间似的。参加了各种国民党的各种青年组织,积极宣传,也经常讨论各种当时的思想。
记得有一次,李成刚刚从老家过来,那一次刚好是九一八发生的日子,他在家里忙着秋收的事情,搞了几天农活,已经把自己累的个够呛,但一听到说是要学生游街反对日货,自是十分赞成,马上就丢下行李去参加了。
其实宏威去广州读书也和李成的选择有关系,那时是刚好中原大战后没有多久,虽然国家已经统一,但在一般读书人的眼里,广州仍是革命的圣地,李成时不时的就和宏威讲,以后要到广州去读书,去接受革命的洗礼,去接受最真实的三民主义,实际上国民党总部已经搬到南京去了。
就是朋友的影响,中学一毕业,宏威就去了广州,记得那时李成的父亲因肺痨刚刚去世,家里的弟弟妹妹还小,自然就没有继续读书的机会了。李成当时和宏威说的很坦然,我读书的理想交给宏威的,回家务农的显示是李成的。两个人谈话的那个下午宏威时不时的还要想起来。
那时的李成,在宏威心里是个有趣有志的男子,他是十分向往的。而眼前的李成呢,出了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材,甚至带有几分顺从,见到宏威的时候,带着几分世俗的低贱呢,这就是时光留在他身上的印记吧。
坐着聊着天,就看到李成站起来,跑回屋子里,又兴冲冲的跑出来,手里多了一叠书,书皮都有写泛黄了。
威哥,你看,我在家里也没有不读书的,也是反复复习,反复研读这些,你看这有高等学校微积分数学课程,世界史简读,这里还有你邮寄给我的经济管理学,商学高等课程。
宏威这时接过书,这些有几本想起来还是他将近十年前宏威刚到岭南大学上商学系,买的辅助教程,没想到李成到也在学习,没有丢掉。
这农村里有丢书的习惯,很多时候,会把不要的纸张当成手纸用完丢掉了,没想到李成家里也还把他的书籍收的很好。
李成妈说道,特别是这基本威少爷你寄来的书,李成是把他当宝贝一样的收在自己的箱子里,平时反复叮嘱,一定要我们家里的人不要随便碰这些洋皮书。
李成在旁边尬笑的看着宏威,搞得宏威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知道这就是友情的证明吧,虽然有十多年,联系的非常的少,只有偶尔的一封信,接到李成的回信,也是寥寥的几个字,只有平时偶尔的家常话,但是宏威的内心一直有着他们曾经的回忆,与季良这帮狐朋狗友自是不同,他们聊的更多的是理想,怎么样去改变这个世界,李成身上自是对自身有着不满。急于想着改变。
越到最近两人的联系就越发的少了,可能从信里宏威也渐渐的知道了李成对自身与这个世界关系的默认,慢慢的就接受了事实。
坐的久了,宏威倒是很是无趣,李成也没得什么话说,站起来的宏威会时不时的去逗一下那个抱在妈妈怀里的小孩,小孩睡得安详,但是睡得很浅,逗她就醒来,不逗就接着喝奶了。
宏威又坐了一会,逗了逗小孩,想想没有打扰得意思了。想着继续上路了,李成讲到”吃饭再走吧“,看着李成家这样的情况,宏威又在街上吃惯了的,找了各借口,说西渡镇上还有亲人等着,执拗的要走,李成也不好强留。
宏威走的时候,拿出了5块光洋,直接放在了李成妈手里,”这么多钱啊,不能要啊“。李成妈嘴里说着无数的客气。本来宏威想把法币也留下得,但看看马上日本鬼子以来,法币估计是一张废纸,留下没什么用。
李成跟着宏威,还是想留他吃个饭走,但估计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招呼他,故也没有硬留,离分别的时候,两个人讲着要多多联系的话,宏威心里其实想着,李成你不去找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得来找你的。这就是有这样一种朋友的。心里有你的位置,但是觉得跟你隔得远,不好来叨扰你,你去找他,他自然想你的美好。
从李成家里出来后,宏威走了1个多小时,到了大路上,路上人还真多,到想起自己的事情来,还是家境好,有钱是幸福得事,如果没有父亲得经营得道,估计在着大潮流下,我宏威也跟李成一样,一家老小,待着宰割。但又想起来,有钱跑路,但前路真的是光明得吗,越来越想多得事,到突然觉得肚子额起来了。‘
到了西渡镇上,来到挂着衡东土菜的招牌下的小店,宏威靠进门的位置做了下来,点了一个常吃的香干炒肉,一个韭菜鸡蛋,要了一碗西渡湖之酒,虽然是国难当头的关口,但不耽误小店挣钱的功夫。宏威坐下来吃了一会儿工会,肚里也饱了。倒留心起店里的食客来了。店本来不大,只能放下2-3张桌子,到也实在没有很多腾转的地方。坐了十七八个,但估计也就3-4拨人吧。
宏威桌上就坐着一家4口人,他们点了是一个酸辣鱼头,一个小炒肉,这样的当头,菜在时下显得十分的丰盛,看他们的衣服外貌,估计是衡阳城里的小资产,有点小钱,又不想将命运交给这场战争,所以就想着逃一逃。
坐在旁边的是个穿长袍的男子,袍子虽然沾染着风尘仆仆,但在这男的身上倒显得整洁有型。也点了一瓶雁城高粱烧,一个人自顾自饮起来,看着宏威在看他,倒也客气的举起酒杯朝宏威做了干杯的意思。宏威也回敬的举着杯子。两个男人在这里到有了十分的善意或许还有时局下的惺惺相惜。
两个小孩自顾自吃,也没有看旁边的人。
倒是对面的婆娘先说起话来,你是柴埠门周家的宏少爷吧,宏威听出来,看样子,这一家也是熟人了。是的哩,”我是宏威。“您是?
宏威倒是硬想不起了,但是还是保持这十分的礼貌。
”我是环城路裁缝店的张王氏,这是我爷们,张利民裁缝。是的了,难怪衣服这么得体,两个人是专门的裁缝了“。
“我们准备去宝庆,我三弟在那里县政府里有个职务,想日本人不会马上到宝庆,看他那里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边裁缝的手艺,人什么时候都要穿衣服,都得要裁缝。”
宏威本想讲宝庆是通往湘西北的战略要地,日本人肯定会拿下宝庆,但怕让这夫妻二人绝望和失望,到说“你们这么知道我啊”,张王氏道,“前两天你姆妈在我这里做几身衣服,讲这你们也走这一线,我们今天在一条船上,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和你姆妈还打过招呼的”。
是的哩,我爷老子他们已经先走了,我刚去了同学那里,你们怎么又落下了啊。
张王氏40来岁的年纪,但从几个来回中,看出他老练精于世故,“西渡镇上有几个在衡州城里订了衣服,布刚做完,我们顺道就带过来了,也和他们讲了,这一段我们可能都不会城里,要他们定衣服,可以去别的店子,免得跑空”,平时估计是张裁缝的好内助,这几句话里到还有信义二字的道理。10岁左右的两个小孩,马上晃出去了,两个人到也不担心,毕竟街道不大,站店门口喊两声,估计街头街尾都能听到。
“你爷他们今天在哪吃饭”。张裁缝问起到。“你赶快赶上去啊,你爷他们带着小红,老的老,小的小,你到作为家里的男人,也放心?”。听到这,宏威耳后倒有点热来,唯唯的听着,也没有想去辩驳什么,其实他爷也就54岁上,比这裁缝稍微大点,平时的穿用,都是有长工管家照顾着,再者小红在身边候着照顾着,估计不得差,想想我宏威呢,别说照顾他们,自己也就是跟着他们混吃混喝。
夏日的五六点钟,街上人慢慢就少些了,先前人多,跟船往上走,这时间刚到有关。先慢慢的的船都发到了,人就少了,镇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
宏威也不好说跟他们一起走,也不好说他要一个人去追家人。倒尬起来,一瓶湖之酒喝完,肚里倒是饱起来,但总的吃完饭才行,又点了碗米饭。
旁边的桌上人有好几个,男男女女的,年龄倒相差不大,就是18-9岁的样子,看那穿的衣服,像是国立第三师范的学生,估计也准备迁走吧。前两天走的时候,就听程志说学校要迁到黔城去。黔城跟洪江比,水路虽然没有那么的方便,但陆路确实交通要道,往贵州和重庆都要经过那里,估计学校也是走一步算一步,这时仪器设备有的先搬走了。有的就地埋着藏着。学校早就一个筹备处在那里。
酒一喝上来,学生就不是学生了,变成了热血的青年,似乎有一个准备留下来要打游击之类,有时哭有时笑,年轻人的世界,宏威有时也不是很懂了。宏威想着,自己难道也老了吗,也许时宏威听的不是很真的缘故吧。
借着喝了点酒的胆子,手里还有两个钱,就在柜台上叫了瓶衡州烧,拿上走到这一桌前,跟他们讲道:你们几个是国立第三师范的学生吧,我呢,是衡州洪升米店的周宏威,跟你们学校的程志老师是发小,难得在路上碰到故人,我这里叫了一瓶酒,请各位青年才俊赏脸一起喝一杯啊。自顾自的拿着酒就给几个小年轻倒酒去了。
几个学生,开始听的还有一怔,后面觉得大家也都是江湖儿女,正好在路上,也就各个接了宏威的就,见得一个脸上有一副黑框眼镜的男孩就应道:宏威老板,您好,我是师范学院数学系的大三学生离伦,我认得程志老师,他是我们中文系的系副主任啊,教世界新诗史,平时讲课,激情十足,风采非凡啊。想来周老板也是诗歌爱好者吧。这一次程老师已经先去黔江了,我们准备到那边后复课。
来,周老板,我敬你生意兴隆啊。这男孩端着酒借着劲酒先顾自己干了。
宏威自然不敢全喝,酒闷了一口,程老师已经去黔城了啊,前两天一起吃饭都没听他讲的。对了,你们有认识临时在市里乡团护卫队帮忙的小兰吗,他还在城里吗。
这坐在里面的一个女学生,装扮跟小兰十分的像,就应道,小兰是我的室友和老乡啊,他也是祁州的,这次他没有过黔城去了,家里来了信,叫他回去结婚,当时还十分的不乐意,听的讲,还找了程老师开导,程老师呢,当时学校就派到黔城去了,这话就没讲几句。又听的马上日本人要来了,小兰就还是回老家了。现在这队部听讲从雨母山找了个罗姑娘在做事。
宏威听的这姑娘讲的这么真切,就拿着酒杯和他稍稍碰了一下,说道,一路安好,然后又接着说,我呢准备去洪江,跟你们黔城自是不远,家里在那里有一个茶叶店子,你们有时间可以去我那里玩,有好菜好饭招呼的。你们到了黔城跟程志老师也捎个信啊。我在洪江的茶叶店名字叫沁鑫茶叶行。
这帮学生都应承着,一定把这个消息带个程老师。
跟他们喝完酒,瓶子里到还有剩下半瓶之多,就想着桌上的张裁缝,也是自己的老邻居,虽然之前没有留意过,但也不至于在这里不亲近,就想着和老张老喝一口,张王氏到感觉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宏威少爷跟她男人喝酒,她也觉得长脸,倒是老张,点点头似的接着宏威的酒,手却抖得厉害,感觉酒很重似的。
张师傅,我们虽然住的近,走动的却是少,我呢,以前一直在外面读书求学,对老邻居呢,打交道不多,也不熟,以后走动的多了,还请张师傅多担待啊。宏威讲的倒是客气而有亲近。
这张裁缝也是走江湖得,应承道,我们得裁缝生意还都是周家这些大户人家照顾着呢,想你爷老子,米店茶叶店,还有田土,老家还有几百亩林地,每年卖木材,出了家里自己穿衣服,长工佣人也不少,都要穿衣服,每年在我这里都做好几身衣服,我这手艺,只有为你们周家这种大户做衣服才是没得白学。
宏威听的这样一说,心里也是高兴,一口就把杯里得酒喝了,这张王氏坐在旁边,更是开心,觉得自己很有面子。
宏威少爷,这么晚了,你是在这里住一晚,不赶路了吧。张裁缝问道。
宏威回着:家里这马车呢,跟着爷老子那一路走的,我呢,晚上赶路近视眼也看不太清,想着先还是找个店住一晚。
张裁缝就回到,我们这个裁缝台子是走哪里做到哪里,你要没什么事情可去我那里耍耍,现在是在冯仁家,就在这西渡大街上。
本想着这样叨扰别个,没什么趣味,就想着一口拒绝,又听着张裁缝说道:周太太那天来拿衣服的时候,跟我们讲,准备给你成家找个姑娘,说定了罗家二姑娘,今天在船上有听的讲说罗姑娘有狐臭,家里的赌鬼大哥的事情,你妈妈做主就把婚事推了,我呢,是看着这冯仁家在这西渡镇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家里有个三姑娘还没有出家,今你长嫂子见过,长的还算标志,接人待物也算仁义。你要有个意思,可以算是会老朋友的方式去见一面,我们到时再帮你保媒。
宏威想着,自己家里条件好,这裁缝到为自己操心干起媒婆的事情来了,想着他也是一种结交吧。
有了妮,他还是不想再当下就做打算,借口说道,现在往洪江跑,也是逃亡吧,不想让姑娘和他父母担心。我看就不忙了。宏威回道。
这张家两口子听的宏威这么说,就不想再说下去了。悻悻的坐在那里。
又喝过三巡的酒后,自觉菜也凉了,饭也饱了,这隔壁桌的几个男学生到是全部睡到在桌上,女学生倒是拿着扇子在帮他们扇风。宏威看了看,就看到这老张和张王氏一个劲的摇头和叹气。学生的做派在他们的眼里是新潮的,但有时有是没办法理解的。老派的人眼里,有羡慕,更多的是恨,恨这帮学生糟蹋自己家里的钱,糟蹋自己的名声。宏威看到眼里,倒是觉得不就是10几年的自己吗,那时的自己看什么都是热血的吧。现在呢,倒是感觉也是变成老张这种泛泛之辈了吗。
坐了一会,已是灯火通明的晚上,宏威结了帐,出了店门,走走停停的在镇里这一条路上晃着,宏威想想,先找个地方住一个晚上吧。
日本人还没有来,我还不要这么急着跑掉吧。况且这里还是西渡镇上呢,要不要找点什么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