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双侠师兄妹二人都将何青唤作大哥。等这个称呼稳了,何青卸下了易容装扮,原来容貌看起来却比师兄妹二人还要年轻。
“你们师门与秋山太后有什么瓜葛呢?”何青问二人。
“何大哥既然是自己人,相告却也无妨。”秦婉儿道,“只是不知道大哥听未听说过水泊超大侠?”
“知道,那是我大哥。”何青道。
秦婉儿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辈分全乱了。按理水泊超可以做我们师伯。”
“哦?”
“先不提这一节。”秦婉儿又道,“水泊超大侠和秋山国王室私交甚厚。他一直希望秋山国如同东南各国一般建立大同社会。这秋山国前任国王岂能答应,便和水泊超翻了脸。借着我师父给他的一种火枪,秋山国王一时挡住了水泊超行刺。可现任的太后—当时的王妃明珠,竟是水泊超往日的情人,她对水泊超一往情深,便暗中要助水泊超实现大同社会。我们的师尊程思远受水泊超所托,一直暗中相助明珠太后,却也知秋山国贵族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将国家改制淡何容易。明珠太后殚精竭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乃是先壮大秋山王国,吞并附近的小国,先在小国中建立大同社会,如此一来,既不伤国内和气,又对得起秋山国王。等待小国中大同社会形成了,自然会移风易俗,影响到秋山国自身,不用几年大同之风必然会波及秋水王国,到时候再将王国改制自然水到渠成了。但是想要吞并周边小国又谈何容易,师出无名时又过意不去。师父却道,打仗的理由随时有的,关键在于秋山国必须强军。他乃将远古时期的大炮秘密透露给了明珠太后,令她大量仿制,等到时机成熟,出兵攻打周边国家不难………”
“如此说来,进攻红枫国也是程思远的主意?”何青打断道。
“这你却冤枉了师父。”孙毅道,“我们师尊多次相助红枫国,对红枫国情感颇深。明珠太后也一再保证不会为难红枫国王室。只是后来,红枫国国相前来求救,太后自然答应出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等红枫国乱事平定了,带兵的将军不肯退兵那是他自己的事了。师父一直担心大炮的秘密会被帝国察觉,一开始就要求不可轻易用炮。可建造大炮毕竟花了贵族的钱,他们岂能甘心不捞便宜,这才引出秋山军赖在界河不肯走,想要直接灭了红枫国,论功行赏时少不了带兵将军的好处。”
何青点点头道:“想不到身为一国太后,有时也偏偏事与愿违。”
孙毅接着道:“界河大炮的事传出去后。上柏帝国对我师门起了疑心,乃派了锦衣卫第一高手,水泊超的弃徒德洲枪神符一龙,将我师父擒住了,给他按了个传播巫术的罪名,囚禁在了上柏城中。我师父被擒时,在上柏城中与锦衣卫大战了三日,直到符一龙来了,却不知用了什么妖术,只一个回合就打败了师父。这件事当时城中有不少人目睹,却被锦衣卫勒令禁止外传,好在有上柏城烟雨楼的林姑娘来南城通风报信,我们二人才知道师父被擒了,乃根据师父以往的交代,将燧发枪送去了秋山城,一来进一步壮大秋山国军力,二来央求明珠营救师父。”
“这燧发枪又是何物,竟能壮大秋山国实力?”
“说起来也是上古武器,像弩一般装有扳机,一扣扳机时,便可以发射弹丸,无需大炮一般点火。”孙毅道,“我前些日子正是用它打断了公主师妹的佩剑,才将师妹制服。”
何青道:“想不到你们师门竟有如此多的上古兵器?”
秦婉儿道:“正是如此,这些本来就不是什么巫术,只是不知为何,师父一向对这些兵器守口如瓶,禁止使用。如今交出它们给秋山国,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何青道:“你师父用意确实良苦,这般武器若是在流入人间,只怕死伤远比巫术、天谴什么的更大。”
“确实如此。”孙毅道,“在我们家乡有个说书人,仅仅透露了世界上还有这般武器,便被上柏帝国斩首了。”
“那说书人是什么名字?”何青问道。
“名字不曾记得,却是姓楼的,大哥为何这般问?”
“这人,乃是我的,授业恩师。”何青回答到。说完他眼泪流了下来。“当初我以为他是因为我宣传《孙王驱虏》而死,不曾想却是知道了上古兵器的秘密。”
孙毅、秦婉儿见何青伤感,都默默不语。
“水泊超大哥呢?”何青问道,“他有去营救你们师父吗?”
“据师父说,水泊超大侠多年前遭一人暗算,被捉去了刚人草原。”孙毅回答。
“什么?”何青不刚敢相信连水泊超这样的人物也会被人捉拿,而且还是符一龙以外的其他人。
三人在城东县又等了陈茜公主三天。见她始终不来,何青打算去别处寻她。秦婉儿却道,“师妹最敬爱师父,她既然不在这里与我们汇合,只怕一个人南下去了。我们尽快去上柏城与师妹汇合。”
孙毅也道:“师妹先前与我们商量过南下的路线,现在沿着路线去追,没准可以赶上师妹。”
三人乃收拾行李南下,何青黏上胡子拌作老相,自不用说。
南下的路上,四处可见集结的军队,锱重车队排了半日路程远。这些都是南下援守边境的。上柏帝国的军队已经开始开始进攻了,交战第一日秋山国便丢了两城,他们干脆舍弃了丘陵地带南边的国土,把兵力集中在了马头关,借着地势扼守险要。那秋山国北岭刚人草原,正是骑兵的国度,如何不守平原反而退回山里呢?原来上柏帝国料知这一节,特地打造了防马冲刺的战车,那战车由牛拉着,随时列成城墙以阻挡骑兵,车内架起一丈余长的长矛专门把骑手挑下马来,骑兵一时难以施展,化为了鸡肋。秋山国南部的平原都毕竟方圆不大,骑兵在机动性上也失去了优势,故而王国认为与其把兵力浪费在南部平原上,不如合兵马头关,以逸待劳,防止帝国军北上。南部丘陵东西横跨一千四百里,帝国军无法绕行,又不敢分散了单走,只好合力攻打马头关,却不料敌军在附近山头安下了25处炮阵,够得着阵地的就有百二十门,一时被他百炮齐发轰死轰伤无数。
帝国将军刘广听说大炮遇火才能触发,乃等了个下雨天又集中兵力来夺取驻炮的山头。那秋山军又岂是白痴,早为大炮阵地搭建了雨棚。帝国军来时,他们又是如前般地百炮齐鸣,把帝国军打退了下去。
丘陵北侧的道路源源不断的为前线送来了火药、弹丸,马头关附近的山体犹如铜墙铁壁,生生拦住了帝国军三十五万人马,使得秋山国北方江山稳如泰山。明珠太后知上柏帝国难以逾越,反而把心思花在士林国一边了。
何青等到达马头关时,早有军士拦住去路,要求他们改走山间小路南下。这场战争乃是上柏朝廷于秋山王朝之间的事,一般商旅行贩还是可以在战场通行的,只要不来打探情报卖给敌方,两军都不愿意与老百姓作对,只是关键几处军事要地却容不得任何人进出。
秋山国在丘陵南侧尚有有三洲十六县,百姓五十余万人。那帝国军来了,把州会、县城一占,安原地方改成了郡县制,却又在三郡上设了一个道,将那百姓都纳入了帝国管理。给谁交粮不是上税?更何况秋山国本来就是帝国封臣,老百姓痛痛快快就迎接了帝国军队,第二天日子还是一般的过。倒是这帝国朝廷怕亏了新归的百姓,遣人来十六县里抚慰,无非就是要惩治贪官污吏、地强恶霸以团结人心。三个洲原先的官员多数都逃向北方去了,没有逃的多数也只是丢了饭碗,只要不曾欺压百姓,帝国哪里得空来为难这些贵族,放任他们回在家里做自己的员外。官府里捕头、节级等吏员,依旧做着原先的差事,仅仅只是换了一个大人伺候。
老百姓自然有不少含冤的,便到新官府里去出首,一些仗着原官僚的恶霸因此倒了大霉,家产被帝国抄了,人被下牢里关了,田地房屋却给穷苦百姓分了。
一些吃喝嫖赌不干正事的泼皮见这里头有油水可占,也来郡县出首,胡乱说某某财主家仗势欺人,危害一方。这告的准得,都得了赏钱发了财,还分得了财主家田地;告不准的,却反而吃了官司。人家上柏帝国其实巴不得多办几个财主,好贿赂当地百姓,可是架不住多数财主都是南来贵族的身份,而南来贵族多数与上柏帝国官员是血脉相通的,谁又敢胡乱冤枉他们?再次一等的财主在当地又多多少少有一点做吏的在支撑,新来的官员全靠这些吏人管事,又怎么敢胡乱得罪?因而这诬告能不能告准,看得就是这里头的门道。
如此说来,只要避开这些条条框框,诬告便十分容易吗?却也不是。这没有为非作歹的好人被你告了,他岂会善摆干休,他自己吃帝国拿了,可他亲戚朋友又不都是财主,总会有替他报仇的。你诬告别人时,他总有亲戚比你还穷又来诬告你,恁说你家里一亩三分地是仗着原来官员夺他的,你又如何辩驳。告来告去,原本本分老实的人也开始担心起来,谁还没有一两件亏心事?万一自己的仇家先发制人,把自己诬告了可如何是好?百姓们一时提心吊胆,人人自危,一有风吹草动,就惹得一个村连环向告。官府却是快刀斩乱麻,只要举报时情真意切的,他们照本全收,或轻或重给被告一些处罚,轻的赔款了事,重得或杀或捕或赶出国去,不少老百姓因此逃去了北方。百姓里头打赢官司的得了便宜,对帝国自然感恩戴德。打输官司的,见真正十恶不赦的坏人被帝国开刀问斩哪里还敢顶撞官府,增加自己“罪孽”,只把恨记在了诬告自己的人身上。帝国派来的官员如此一搞,把原秋山国的臣民都分做了一盘散沙,他们故意流放了五万多“罪人”北去,一点不心疼这几个人头税,为得就是让剩下的百姓死心塌地。若有朝一日秋山国反扑了,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这群打赢了官司的百姓,他们又怎敢不全力支持帝国北伐?
这便是历代君王的帝王之术,原来百姓加入新国家也是要纳投名状的。什么汉景帝、武则天、爱新觉罗一族,但凡来路不正的君王一但掌权,诬告之风便在全国兴起,为的就是这般道理。
何青等人南下时,在秋山国一侧,听闻北逃来的难民人人都骂上柏帝国昏庸残暴,一时也愤慨不已。等到了上柏国一侧时,怎么又人人都称帝国恩德无前,远胜秋山王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