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兵在马车上搜下了人来。再看老汉时,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士兵们把四个武士捆了,又把何青口布扯去,这才发现蔚蓝是个鲛人。
“你们一人一妖如何被抓在车内?”士兵头目问道。
何青道:“此女是你们秋山国的成后,不可对她失敬你。”
士兵中也有认识成后的,只是不知她竟然变成了鲛人,一时惊讶不已。
双方正交涉呢,又有一队士兵持着枪围了过来,道:“马车内之人乃是红枫国修罗公主,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听闻修罗公主都吃了一惊。只是这车内只有成后一人是女子,哪来什么修罗公主。
后来的士兵又上车来查看。确实不见了陈茜公主。只好护着成后回营去,一面又快马通报将军。
却说海妖占了鹅石城,搜刮了城内粮草,又把女子和老人赶出城去,囚禁了青壮男子在城中。但凡有持械反抗的,都做了刀下鬼。诸姐妹正商量进攻洛社城,只见秋山军几万人在城外集结了,长枪阵盾,后边架了弩车。领军的正是黄通州,太后知其熟知鲛人秘密,安排他挂了正帅。那黄通州扎在鹅石城外,每日只是与鲛人总督喊话。他不敢透露太后身份,却知道成后也是鲛人,便告之总督。细说有鲛人在秋山国做了王后,希望人鲛可以和平共处。双方交流了七八十句,总督得知这秋山国的成后正是自己女儿蔚蓝。她便答应只要接回女儿,在得百日粮草,便可退兵。
双方事后又暗通书信,只说蔚蓝回湖时,便结盟一处,攻打宿敌士林国,一来开通鲛人河道,二来助秋山国壮大声势,与帝国分庭抗礼,日后可保鲛人族不被帝国剿灭。这鲛人国最怕的便是上柏朝廷,既如此约定,双方一拍即合。
黄通州正就此事起草奏章报知太后,忽一男子闯入帅帐来,却是族弟黄百汇。当初在李府深处做幕僚时,便是黄百汇介绍的他。两人一见不免聊起过往来。
酒过三旬黄通州问道:“闻贤弟在界河处兵败,如今何以到此?”
黄百汇道:“贤兄与我同做师爷多年,如今却挂了元帅。只是兄弟我兵败削职,终日无事,特来投兄,望在帐下谋事。”
通州道:“如今鲛人有意罢兵。只怕战事不长久。”他刻意瞒过要进攻士林国的意图,只怕这黄百汇时清时混,走露消息。
“闻兄长说这成后乃是鲛人,可有此事?”
“不错。当初在西山森林时,愚兄扶持过太后,见那成后身躯颇异,用来蛊惑山民,却说成是神女下凡。”
“如此说来,这身披鱼鳞的女王便是成后?可我听说成后一向在南方各国游历。如何又在森林里安排?”
“这本事王家丑事。遮盖下多年,贤弟怎知其中缘故。”黄通州道,“那太后身披鱼鳞也是学得成后。却终究学不像。两人当时情同姐妹,分什么彼此。”他刻意模糊其词,只要把太后的鲛人身份瞒过了。这太后假披鱼鳞装神弄鬼的说法早就在秋山国传为巷谈,当时鲛人还不为人知,谁曾想过她真是个异族。只是碍于乱力怪神不可明谈的缘故,人们对太后的做法也是讳莫如深。如今鲛人虽然摆在明面上了,却是些不长腿脚的水族,这和会走路的太后又有什么牵扯?
黄百汇道:“原来如此。只是即使成后回归,又怎知鲛人会就此罢兵?她们兴师动众只为一个人吗?”
原来当下众人只知道成后是鲛人,并不知道她是总督女儿。
黄通州心道,这鲛人上岸,无非为了水中供给不足。今番答应打通星辰河水道,她们自然回去了,你当她在陆地上一蹦一跳煞是好玩吗?只是这一节暂时不能告知别人。于是黄通州只说了鲛人总督乃是成后的生母。
两人正喝酒呢,忽帐外来报,拿得一个奸细。带上来问时,却是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如何他是奸细呢?原来士兵们在湖边巡逻,忽得看见一个老头架船而来,禁行令早就下发了,怎么还有人敢在此划船。士兵当下截住老人,却搜得一份书信,正是鲛人写给成后的。书中内容颇犯太后名讳,士兵看了,便把他捉将来报。
黄通州看那书信时,正是鲛人总督寄给女儿的家书。他怒道:“我等正要议和,鲛人何故不信,偏偏要另寄家书给成后。”骂完,将那送信老人审了。原来这正是蔚蓝的生父尉迟井。他原在鹅石城中,得了总督委托,便来送信给女儿。若走正门时,军士虽会拦他,哪里便要看他书信。但他偏偏驾船出城,以为上岸了无人知晓,却不懂这战场上处处是盯哨,直把他拿了,搜出书信来。
审问下,老人交代了与鲛人相恋的经过,他独等妻女60年,却也十分可怜。黄通州心道:“本来就要返还成后,哪里有他什么罪过,就把老人放回了。叫他通知鲛人,不要胡做猜想。”
黄百汇接过信看了看,提议把信烧了。黄通州自然答应,却不防他悄悄换了纸张,把家书藏了。
那尉迟老汉送不出信,只好回去城中。沧浪见他无功而返,秉退左右,一个巴掌打他脸上,骂道:“老废物,只会伺候老娘。”
尉迟井道:“现下伺候你怕也不中用了。”即退出门,愤愤而去。沧浪心下颇悔,跟来看时,只见他投井死了。她不禁泪目,道:“当初相会之时,你也将我藏身井下,如今却成了你的墓穴。”
沧浪乃下令用药浸制了尸身,欲等女儿回来,见上一面,再行发丧。
她与秋山军约定了时日,要将女儿接回。真等到了这一天,却不想秋山军说,成后中途逃跑,不知去向了。沧浪大怒,下令出城挑战。城门开处,鲛人大将龙女持一根三叉戟,出来叫阵。她身高一丈,威严无比,却也是面如桃花,美艳过人。秋山军看了这般人物,心道:“只怕鲛人没有不美的。”
阵盾开处,秋山军也出了一名战将,乃是征西将军李颇之子,李括。一人一鲛,一男一女在阵前厮杀起来。这两人用的都是军中的手段,招法没有江湖上的花哨,却招招干实,原是殊死的较量。
两边正擂鼓呐喊,造势助威。正斗得活热。忽得快马来报。“成后又到了。”
两边约束兵马,让开通路。只见一架马车缓缓驶来。那车顶故意拆去了,车里站的不是蔚蓝何青二人又是谁?沧浪激动不已,令众鲛人将马车迎了进去。看那鹅石城内,屋舍破损,寥无人迹,但有成千上万的鲛人士兵把守各道,何青感慨不已。
母女相见,各述遭遇,哭成一团。沧浪领着女儿祭拜了生父,又学着人类将尉迟老人发丧了。鲛人万事从简,只隔一天,她便又要为蔚蓝接风洗尘。照顾何青是个人类,更兼诸多鲛人得了新男宠,这接风宴便设在了陆上。
席间,蔚蓝细说起陆地上的近三十年见闻。听得姐妹、姨娘们无不感概。
“姐姐既然回来了,也不要管什么水泊超。把这个何青留下便好了。”姐妹们道。
何青忙做解释,直道自己和蔚蓝只是姐弟关系,并无他想。蔚蓝也一再澄清,却也始终不能说服众姐妹。
“我看他,也配不上大小姐。”一个站在鲛人生身后侍奉的男子插话道。
“对嘛,凭他这样的娘娘腔也配?”又一男子道,“你看他规矩也没有。一个男人家,竟然也坐在了席上。”
几句话搅得宴席好不尴尬。只见两个鲛人回头就各自给身后的男宠一个巴掌。道:“闭嘴。”
原来这鲛人社会,女子地位最高。男人都是异种,只是抢来的战利品,本不该在宴席上就坐。只因何青是人类社会来的,才开了特例。这两男宠何以如此不平呢?原来,自古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些有权有势的鲛人最喜欢男人吃醋。她们各个养着七八个男子,谁最爱吃醋就最宠着谁。这两插话的男子平日里就是靠这个争宠的。今日看见何青居然独得厚爱,还不打翻了醋坛子。被打了两巴掌,他们还不老实,哭着道:“我们倒要看看这新来的小子有什么本事,倒敢嫌弃起蔚蓝小姐来。”当下,其中一个男宠止住眼泪,走到宴席中间,对何青道:“小子,你敢比唱歌吗?”
蔚蓝羞得只想找个洞便钻。那男子的女主站起来,揪着他耳朵回到席上,对总督道:“姐姐羞恼,我这男人吃醋惯了,他只羡慕何青有福,别无他意。这样其实倒也十分可爱。”
何青差点没有呕吐,心道:“这也算是可爱?”
“姨娘何必动怒呢?”又一鲛人道,“我看姨娘的男宠这般反应也是挺好。我们何不让何青跟他比比。要配上蔚蓝姐姐,总也得有点本事嘛。”
“好。”众鲛人一起起哄:“蔚蓝,你就让何青跟他比比。”
那男宠挣开耳朵,又走到何青席前道:“是男人,你就跟我比比。”
看到世上还有这样恶心的男子,何青杀了他的心都有。他道:“要比就比武功吧。我们两个只在这里打一架,看谁能活着出去。”
那男子听了有些心虚,看了看女主,不知怎么办了。
众鲛人当然也不支持他们打架,把话一茬,只顾喊喝起酒来。
何青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心道“先前我仰仗公主相救,心中且愧为男儿,这个鬼地方的男人理直气壮的吃软饭。我还是早点南下吧。”他随即离席而去,出门凭靠在了城栏上。
他又想起陈茜公主也在附近,心道:“公主只身来此,正不知所谓何事,我若能找见她,也好助她一臂之力。”
蔚蓝跟了出来,见何青十分惆怅,对他道:“我知道你不习惯这里的做派,今天已经晚了,明日一起出城如何?”
何青疑惑的看着蔚蓝道:“姐姐好不容易回到了母亲身边,如何又要出城?”
“母亲知我安好,便也足够了。我想随你去南方,寻找泊超大哥。这里的做派我也受不了。”
“既如此,明日你辞行了。我们便走。”
“明日之事且不着急。今天你睡在我的住处。我好周全你?”
“这是为何。你如何要周全我?”
蔚蓝道:“我们鲛人抢男人盛行。既然知道了你不是我的男宠。你今夜若不睡在我房中。只怕方才席间的姐妹便要忍不住把你身子破了,你既说在南方有姑娘等你,不要做了伤她的事。”
何青点点头。夜里果真睡在蔚蓝房间的楼板上。两人严守了礼数,不敢稍有松懈。
正睡到四更天。蔚蓝鱼鳞感知震动,她瞬间惊醒。原来有轻微的脚步在屋顶传来,若非鲛人感官灵敏,却怎么发现得了。
“何青醒醒。”蔚蓝摇着何青道,“有人在屋顶上。”
她话音未落,屋顶天窗一开,一个老者持枪跳入房中,不是那冒充父亲的老汉却是谁。
“好大胆子,你如何追到这里来?”蔚蓝喝道。
“嘘嘘。”老汉示意轻声,他走近二人道,“今番有个对头,跟到了此处。如若被他见了,于大家都没好处。”
“是之前的陈茜公主吗?”何青轻声问道,原来他早就醒了。
“不,不是”老汉道,“这人也是我师祖和师父的对头。比那姑娘厉害百倍。若发起性子来,可以把鹅石城推下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