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唤来鲛人卫兵,将老汉捆了,却来审问。
这老汉只是说有个叫申屠加亮的武士在追寻他,也在搜寻蔚蓝。他身高九尺,力拔崇山,轻轻跺脚就把城墙踩塌,舍身一撞能把鹅石城推进海妖湖。
“若真如此,将此人捉来当丈夫也好。”陪同审理的鲛人道。
“你不要听他胡说。”蔚蓝道,“此人最不老实,没一句真话,是帝国派来的锦衣卫。”
何青知他颇晓水泊超的事。便也问他详细。老汉却说,那申屠加量、程思远、水泊超以及另一个神秘人物,乃是上古天神,玉皇大帝碰面时,也能称兄道弟。他师祖水泊超乃专主寿命的神祁,人若老了,得他指点,重返青春。他师祖的徒弟,自己的师父乃是德洲枪神符一龙,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但枪法之高尤胜师祖,最近得了癫痫病,想寻师祖医治,却找不见人。因而派他来抓师祖夫人。
“此人莫不是搞巫术的?”陪审鲛人道。原来这巫术之禁,在鲛人世界也是存在的。
“我看此人只是患有臆症。”蔚蓝道。
众人觉得再审问也是浪费力气,把老汉关在牢房便罢了。
蔚蓝吃过早饭,便去向母亲辞行,诈称水泊超正在南方三河国等她。
沧浪道:“我们退兵言和,皆是你的缘故。你此时去了,必乱军心。等秋山国送来粮草,我们搬去湖里住段时光,你再走吧。”
蔚蓝只好允应,却来向何青说明,流露出希望何青等他的颜色。何青正要寻找陈茜公主,哪里急着走,便一口答应了。两人白天一同寻找陈茜,夜晚睡在一个屋子里,在鹅石城安心住下了。
何青见鹅石城内找不见陈茜,心想她莫不是混在秋山军中。当下,何青央蔚蓝寻了套缴获的秋山军盔甲,混去对方军营。他做事最为机警,两边歇战了,巡检也不严,何青任意出入,如同无人。他白天入营寻人,晚上回鹅石城睡觉,又寻了三天,也没发现公主。
这一天,何青寻到了远处的军帐,回来时有些晚了。蔚蓝见他久久不回,颇为担心。出城来张望时,见何青正离营归来,她才一时心宽。正要同何青打招呼,忽得一柄利剑刺来,直奔她胸膛。蔚蓝躲开一剑看时,那刺杀她的是个秋山国士兵。“你却不认识我是成后?”蔚蓝问道。
那士兵不搭话,舞着剑只是要刺蔚蓝。何青远远望见,忙射出流星镖来解救,虽然距离颇远,得他用尽全力,镖向倒也不偏不倚。哪料士兵随手以剑挡去了飞镖,犹如驱赶蚊虫般随意,丝毫不碍她进招。蔚蓝以为得了时机,拈镖在手,正要反击,却被士兵扫了一腿,翻倒在地上。一柄利剑破空刺来,眼看就要扎在蔚蓝心上,何青一个腾空,扑在蔚蓝上方,想以身躯,挡她一剑。
两人紧闭着双眼,等待剑锋制裁,不料这一剑却迟迟未落下。何青睁眼看时,只见那士兵掀去了头盔,露出辫发来,却正是她日夜思念的陈茜公主。
“好一对生死鸳鸯。”陈茜盯着何青道,她面露不悦之色,杀气反被怒气盖住了。这个时候,城楼上巡逻的鲛人哨兵发现了情况不妙,她们几十把弓一起向陈茜射下箭去。
“公主小心。”何青喊道。
陈茜一圈圈的挥动佩剑,撩开来矢,一边恨恨地对何青道:“亏你个负心汉还关心我。我在秋山城寻了你几个月,你却来这里和淫荡的鲛人鬼混,你这么做对得起李姑娘吗?”她说着,几乎落下泪来。被她拨开的箭矢,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横飞,射得满地开花,把何青、蔚蓝并几十个弓手都看呆了。
“公主,你别误会。”何青道,“我和蔚蓝姐姐只是姐弟关系。”
“你们烦不烦。”陈茜冲城上鲛人骂道,“造箭不要钱吗?”她一句话,喝住了弓手,转身又对何青道:“你这轻浮浪子,还想骗我。日前我替你们赶了一路的马车,你却让老丈骗我车里装得是鹿;你们在车里亲热,却让老丈骗我是他说梦话……好在我混在军中,才看到那马车载的是你们这对男女。你何青,整天把这鲛人背来背去不说,晚上还睡在一个房间里。这们这姐弟做得真是别出心裁,匠心独具。”
“我们几时在车里亲热了?”何青道,“你不知那日情况。”
“既然不在车里亲热,你们在哪里亲热的?”陈茜问道。
城头上,鲛人们笑道:“姑娘,人身上可以亲热的地方不少了,你要知道详细时,需在边上看着学。”她们本就没有羞耻之心,在这里胡乱打诨,殊不知一句话不对时,全是性命相关。
“我若要杀了她,她早死了。”陈茜剑指蔚蓝道,“我就试试你对她是否真心。看来你何青愿意以命相救的姑娘还不少。”
“陈茜,你不要说了。”何青道,“这蔚蓝是我大哥的女人。你不要玷污她。”
“大哥的女人你也能勾搭。我平往日是不是看错你了?”陈茜怒道。
“姑娘不要多疑。”蔚蓝道,“姑娘。我自幼点了守宫砂。如今还在手臂上。姑娘不信时,自来看。”蔚蓝说着把胳露给了陈茜,“你也知道何青不是那样的人。”
蔚蓝的右臂真点了一粒红砂。陈茜看了看道:“守宫砂不灵也是有的。何青,枉我寻你那么久。你要好自为之。”
陈茜把佩剑收了,转过身去便走。何青起身正要拉她,剑光闪处,衣甲又破了稀巴烂。陈茜道:“你若再碰我一下,我就把你裤子也削了。让你这轻浮浪子当众出丑。”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去了。
何青知她恼怒,不敢去追。乃扶起蔚蓝,问道:“姐姐如何还有守宫砂?”
蔚蓝道:“只是骗那丫头的。我们鲛人点的砂乃是在海中的标尺。若潜水过深,砂便变色,好提醒及时上浮。”她这正是善意的谎言,此刻快刀斩乱麻,排除一场误会,倒也十分巧妙。
陈茜一路望西走了十五六里,时而挥剑砍伐沿途树木泄愤。“也不知这鲛人说的是真是假。”她心道,“都是何青不好。非得在南方有个情人。不然我何必管他这些破事。”陈茜又走了一阵,无人处,把那衣甲换下,又自言自语道,“我这般一闹,何青会不会以为我吃醋了?我只是为李姑娘好,他何青不感谢我帮他情人,反而以为我吃醋,未免没有良心了。”
“谁说我没有良心。”背后一声音响起。原来何青放心不下她,终是一路跟来了。她沿途斩倒树木,倒成了何青的路标。
“你这浪子,又来偷看我换衣服。”陈茜恨恨骂道。
“你今天尽冤枉人。”何青道,“红枫国现在怎么样?王子殿下还好吗?”他故意引开话去。
“我王兄继位了。还把你封为红忠义郎。谁又知道你跑来这里勾搭半人半鱼的妖怪,哪有忠义的样子。”
“严钊呢?他怎么样。”
“你还提严钊。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便是严钊啊!还能是谁?”
“你们男人全没有好东西。我以为师父程思远是个好男人。没想到跟你一样,都是没良心的货色。”陈茜留着泪道:“严钊是他儿子。”
“谁儿子?”
“还有谁,就是我师父程思远的儿子。”
“别胡说,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师父看着年轻,原来他不会老。早就生了好几个儿子了。还把严钊的娘独自抛弃在山村老家里。死了,他也不回去探望。”
“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都同你没有关系。”陈茜擦干眼泪道,“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赶紧回南方去。不要把李姑娘也等死了。”
“我本来也想回去。但是那天在马车里,听见你也来了鹅石城,我就想先找到你再回去。”
陈茜哪里肯相信,一提起马车,她又生气起来:“你们那天都在车里干了什么?却指使那糟老头子来哄骗我。”
何青把自己如何逃出秋山宫,如何认识蔚蓝,如何护她北上,中途又如何被老汉捉去,都和陈茜说了。终于稳住她的情绪。
陈茜渐渐面露歉意,但依旧余气未消道:“要是日后查明你是骗我的,我就把你那半鱼情人的鳞片一片一片刮下来。”
“你又来了。”何青道,“她不是我的情人。”
陈茜斟酌了一会儿,冲何青吐了吐舌头,带着泪露出俏皮的神情,算是原谅他了。她这一举动堪比西施回首,昭君操琴,若不是这般的俏佳人怎么做得出来,直把何青看痴了。
“你偷看我换衣服,看了多久了?”陈茜问道,“如你老实回答,我便不予计较。但若稍有隐瞒,休怪我把你扔进湖里喂鱼。”
何青还痴着呢,良久才反应过来,“我没看”他道。害怕陈茜再问下去,又要害羞了,他抢先问道:“你来鹅石城做什么?”
两人站着问话不免累了,找块石板坐了下来。陈茜告诉何青,原来这秋山国在界河用了大炮,震惊了上柏朝廷。帝国已然决心挥师北上,同时又联络了红枫国、士林国、乾坤国三国一起出兵,相约讨灭秋山王国。恰缝鲛人在海妖湖做乱,也算一国,五国共进,岂有秋山国活路。得知鲛人与秋山国将议和,全以粮草和成后为议和条件,她奉命前来探明粮草存处,并伺机格杀鲛人成后。未曾想,成后被何青护着,进了鹅石城,现在再杀她也是没有用了。希望便落在了粮草上。她现在已经探明粮草囤积所在,正要返回红枫国去,却又忍不住来找他,想要闹明白事情经过。哪曾想听鲛人们私下说,何青被蔚蓝霸占着,整夜睡在她的屋里。恨何青三心二意,色心过甚,她便有了刚才的一出。
“如此说来,你们要劫粮草?”何青问道。
“粮草却是士林国去劫,我已经飞鸽传书,告知他们屯粮所在了。”
何青想起,这鲛人乃是食物不足才上得岸来,着实十分可怜,如今收不到粮草,必然还要和秋山国相争。而那秋山国王又着实不易,想要推行大同,却处处受制于人。如今五国来犯,只怕他必化为齑粉,这大同社会,将再无人推行了。
思之又思,何青反倒想助秋山国退敌,可如今陈茜公主站依旧站在秋山国敌对面,他又如何能与她为敌呢。量自己一个说书之人,添在这国战之事中,恐怕也只是沧海一粟。天下大义,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倒不如把这热血洒给与他相待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