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坐在席子上,听新结拜的鲛人姐姐讲述她们种族和她自身的故事。作为一个说书人他很难适应自己的位置,忍不住插口问道:“姐姐,你是蔚蓝还是明珠?”
“你何不看看我的鳞片颜色。”鲛人问道,“是紫的吗?”
“哦,原来不同鲛人鳞片颜色不一样。这么说明珠时紫色的。那姐姐便是蔚蓝了,还是姐姐的淡金色好看。”何青道。
“我却想有一身暗红色的鳞片。”蔚蓝道,“若是蔚蓝色的也很不错,正好与我名字相符。”
“后来明珠怎样了?有被……那个吗?”何青问道,他不好意思直问,言语有些闪烁。
“你且听我说下去。”蔚蓝道。
原来那夜,强盗捉住了明珠后,蔚蓝并没有逃走,只是潜水躲过了绳索。她悄悄爬上了岸,俯在草丛里看时,只见强盗们已经自相残杀起来了。强盗老三最终幸存下来,他入营帐抱起了明珠。蔚蓝心想,他现在只一个人了,必定只想和明珠行那事,哪里会杀她。不料帐中的明珠却反抗起来。原来她看得老三如此卑鄙残忍,不想委身于他,既然人类如此喜爱鲛人,何不日后挑一个好一点的呢。
老三看到明珠反抗,心中颇为恼怒。可惜鱼人浑身鳞片,护住了关键处,她若不从你时,凭你无法玷污她的。老三见她不从,想以杀她要挟,但心下又是不舍得,便将明珠捆了,装在马车上离去。
蔚蓝无法救她,只好回湖中告知姐妹。众鲛人大吃一惊,道:“你们不得允许如何敢抛头露面,若是引来人类切断了星辰河,我们两万同胞岂不困死湖底。”
蔚蓝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倘若人类知道了鲛人秘密,她们必然没有活路。
当夜,鲛人姐妹把消息报知了海妖湖总督,却瞒过了蔚蓝私自露面的事。总督衙门下令组织2000鲛人沿岸搜寻,若遇马车便上岸抢夺。
却说老三绑了明珠不敢沿湖岸而行,他直窜进南边原始森林去了,为的就是避开其他鲛人相救。那2000鲛人不敢贸然上岸,又哪里截得住他。
蔚蓝自责不已,也随众鲛人沿岸搜寻,却哪里找得到人马踪迹。她恍然若失,一个人只在湖边游荡。“你放心”诸姐妹安慰她道,“想那男人绑走了明珠,也不敢向他人说起。他是个好色之徒,又怎么会舍得明珠被别人当妖怪杀死。你且听安排,自去寻找佳偶。”
原来鲛人勾搭男人需经总督府安排。每次地点与人数都有控制,上百年来,不曾有一个鲛人落入人类手中。若非如此严格,大陆上的人又怎会对鲛人的存在将信将疑。
蔚蓝寻偶的时机被安排在十天以后。在此之前,她不被允许靠湖岸。偶尔有船经过湖中时,鲛人也不许抵近观察。若要散心时,登上湖中的无人岛屿,却是可以的,但也要听闻报警,若看到有船靠近,需及时入水。这鲛人与人类并无大异,只要不被捕捉,偶然被人类看到了,也只会被当成戏水的普通人。何况海妖湖北岸住着零散的土著部落,彼此风俗各异,身披虎皮,脚踩鸭璞,刻意扮成珍禽走兽也是有的。谁又会在意一两个围了一圈鳞甲的少女。
蔚蓝刚失了伙伴,心中焦急,登上离岸不远的荒岛,向岸边终日张望。原来鲛人视力远超人类,她一望之下,十七八里远的商队都在眼中。而对方看过来,只见到荒岛沿岸是一条粗线,哪里分的清花鸟鱼虫。
蔚蓝正望着呢,忽地听见一旁水声响起。转眼看时,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背着一干长枪,别了两个铁锏,正游向对岸去。蔚蓝心道择日不如撞日,当下跃入水中,要去捉拿男子。这男子真不是一般人,他一身武装不知道有多少斤两,带着它们居然可以飞速泅水,真是叫人看了又害怕又喜欢。在水中,人类再快也快不过鲛人,蔚蓝尾体上下一摆,只推了两次水,便追上了男子。她一把扯住男子胳膊,尾体向前推水,想把男子拖向荒岛去。不料,那男子力大无穷,反手就将蔚蓝夹在腋下,哪里动弹得了。他见附近有个荒岛,也不游去对岸了,直把蔚蓝拖上岛来。
“你见过一个黑衣道袍的人游向对岸吗?”男子问道。
“你看我身体不感到奇怪吗?”蔚蓝反问他。
“有什么奇怪的?在刚人草原北部,奇形怪状的东西多了。”男子道。
“我可是鲛人。”蔚蓝疑惑的看着男子道。
“我那管你是鲛人、鹿人,如果有看到………等一下,你是鲛人?”
“不错。”
“那你不该暴露自己。算了,你们鲛人视力极好。现在帮我看看河对岸哪里有个黑色道袍的男子,我正要捉他。”男子道。
蔚蓝欣喜不已,原来男子有求自己,那何不趁机拿下他。于是道:“若要我帮你时,你需与我合欢。”
“这是什么话。”男子道,“你若不帮我,我便杀了你。”说罢,他抽出锏来,一下打在岸边杨柳上,只听卡啦一声响,柳树上半段倒在水中。这四棱顿锏,使得愣是比利刃还要锋利,看着只叫人心惊。蔚蓝又怕又喜,不敢违抗男子,放眼搜索南岸,却见东南方向,一个五六十岁的黑衣男子正爬上岸去。她即如实向男子禀报。
“哈哈,妙哉,有你在,谅他也跑不了。”男子又一把夹起了蔚蓝道,“只怕要委屈姑娘一下,一会儿水中,你推我一把,我要追那黑衣人。”
这男子游泳已然极快,又得了蔚蓝助力,很快就登上了南岸。可再找黑衣男子时,已然不知去向。
男子看到岸边有个山包,夹着蔚蓝他奔上山去。刚到山顶,他又对蔚蓝道:“帮我看看黑衣人现在在何处。”
蔚蓝心头一阵委屈,她本是想捉男子为配偶的,不曾想反被他拿了,一会儿渡水,一会儿爬山,还不停地让她办事,真不知道拿她当什么了。“你若与我合欢,我便帮你。”蔚蓝道。
“你魔怔了。”青年男子道,“你若饥渴,先帮我忙,回头便给你找个对象。”
蔚蓝听他这么一说,心下稍慰,但她又想,难不成还有男子比眼前这个更勇武英俊的?若他找个“海牛”来配她,她岂不是亏了。
“别人我却不要。”蔚蓝道,“我只给你就行了。”
“姑娘,你们鲛人如何堕落成这个样子?”男子道,“你也需知爱情为何物。大街上随便拉个男子,便要与人合欢,这也太岂有此理了。”
“我怎么不知爱情了。”蔚蓝道,“你若愿意长相厮守又有何难。从今往后,我只找你一人合欢便是了。”
男子无言以对,只好哄骗蔚蓝道:“你若助我追上黑衣人,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东南二十里,他正骑着快马。”蔚蓝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男子一把将蔚蓝背在背上,却似骏马驮了一根稻草般轻巧。他向东南方疾奔而去,真不比骏马慢多少。但毕竟还是追不上骏马,只寄希望对方没准会停下来歇脚。
那黑袍男子直奔入森林去了。鲛人视力再好,毕竟也不是透视,又如何看得透茂密的树冠,何况还有起伏的崇山。好在这北国的森林不似南方一般繁茂,土质差处,冷不丁会有几片空地,带着蔚蓝总是有用的,青年男子便没有舍下她。
一人一鲛又追赶了两天,时不时爬上树顶或山巅张望,却早看不见对方行踪了。青年男子有些泄气,把蔚蓝撇在路旁不管了。
“你要弃我而去?”蔚蓝焦急问到。
“反正没有追上,我便不需要兑现诺言。”男子道。
“你若把我扔在这里,叫人看见了,是害了我性命。”蔚蓝道。
“此处方圆500里山高水险,只分布些原始部落,没有帝国人涉足。”男子道。
“我却怎么回海妖湖?”蔚蓝又道,“总不能让我一辈子住在这里。”他既没有追上黑衣人,蔚蓝也不指望合欢了,只是想他带自己回去。
“我不耐烦再北往了。”男子道,“往南走七八天,便是南海,我放你下海,你自兜回去吧。”原来男子奔走极快,若不休息横贯整个大陆也就二十来天光景,他在森林里耽搁两天,却是山高水险的缘故,可此处再往南多数是一马平川的旷野了,七八天到达南海也是平常。
听了男子的话,蔚蓝自叹倒霉,却也存着侥幸心理,没准男子性情起来要和她做好事呢?
既然追不上那人,两人也不着急了,停停当当地往南而去。管他几天到达南海,反正蔚蓝要回海妖湖起码绕海四五个月,相差不了这几天。
夜里,他们在一处古道上停下歇脚,干粮却吃完了。蔚蓝道:“你带我下河,我捉几尾鱼来给你。”男子并不理她,掏出两枚流星镖在手,他一脚踹在路边大树上,只震地树叶飘零,群鸟乱飞。那寂静的树林犹如推倒了骨牌,激起一连的反应,一时百鸟乱鸣,万兽齐喑,不知打那片草丛里,窜出两只慌乱的兔子来,还没搞清逃跑方向,早被流星镖射翻在地。“本来想射两个飞鸟的。”男子道,“确得了两个兔子。”
蔚蓝欢欣不已,捡起兔子便要下口。她常居海中,哪里吃过熟食,平日吃鱼也是生吞活啖,兔子岂不是一个道理?谁料男子竟一把夺过兔子,拔毛去脏,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原来兔子要这般吃。”蔚蓝道,她嘻嘻笑了起来,仿佛学到了了不得的知识。
“你倒是纯朴可爱,却怎么老把合欢挂在嘴边?”男子对蔚蓝道。
两人吃完兔子,又聊了会闲天。蔚蓝这才知道这青年男子叫水泊超,只因在洛社城随手打死了几个毛贼,被仇家盯上,一路逃向了刚人草原。他设计打伤了仇家,才又一路追着他到了此处。蔚蓝本来便对水泊超的武艺五体投地,听说他尚有打不过的仇家,一时不敢相信。动问那仇人来由时,水泊超却不再答话了。
蔚蓝气他不回答,不再与他说话。两人干坐着默默不语。
这时,也不知打哪里跑出一群毛贼来,共十七八人,寻着火光便找向蔚蓝两人。
他们见蔚蓝虽是异类,却架不住她美色引诱,本来是劫财的,却欲劫起色来。
蔚蓝得知众人来意,心想反正水泊超也无意与她,不如将就这些男人算了。这十七八个抵他一个,倒也不亏。
毛贼们见她颇为主动,个个欣喜若狂,将蔚蓝围了,要做那禽兽之事。正言语挑弄着,刚要动手,只见一杆长枪打背后飞来,糖葫芦似的窜了刺穿了六个毛贼。他们有的当场毕命,总算是有一点福气,几个死不了的疼得各自挣扎,却被长枪连在一处了,只把彼此的伤口东拉西扯,疼得惨声连连,怪叫满天。
“拿命来”剩下毛贼抻出刀剑要取水泊超性命,却哪里斗得过,被他一锏挥来,连刀带人扫死三四个。那钢锏打在刀剑上,刀剑便断了,打在人身上正像是铁杵砸到了西瓜,溅得汁液横飞。以为撞见了阎王,还能走路的毛贼一哄而散,哪里敢有片刻停留。
水泊超不去追赶,只攥着“糖葫芦”,一脚把六个人捋了下去,死做了一堆。
蔚蓝第二次见人类相杀,远比第一次惨不忍睹,她以为水泊超也会要了自己的命,吓得直哆嗦。
水泊超看了她一眼,无奈笑道:“你倒是好歹不分,我又不会杀你,你怕什么?”
蔚蓝稍宽心,鼓起勇气责问道:“你做什么便杀人?存心坏我的好事呢?”
“好事?”水泊超道,“你们鲛人全然不懂伦理道德。由这般狗男女玷污了,算什么好事。你若思偶时,也该找个适当的,真心相恋。怎么能这般不知羞耻,见人便与。”
蔚蓝争辩道:“你若一早依从了我,从此伴随你一生又有何难。谁知你表面不答应,这回又来吃醋。”说完,她一蹦一跳,凑近水泊超,一把抱住他,依偎在了他身上。
看着蔚蓝娇媚的脸庞,水泊超心道:“这姑娘本质纯朴,只是不懂人情世故,若不教她一些,却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