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红枫国国相唤作李府深,与那秋山国早有往来。他本欲控制住朝政,再把举国出卖给秋山王国,却不料红枫国政治复杂,远非他所能控,故而假借平叛之名,招来秋山军队,这正是做了亡国的打算。那秋山军师叫做黄百汇,乃是李府深旧交。秋山军败后,两人汇做一处,却因敌严钊不过,落荒而逃。正叹倒霉呢,李府深忽地望见何青昏睡在石板上。“这不正是我要捉的说书人,公主的小奶狗吗?”他赶紧下令绑了去。
两人领着巡逻军一路向南而去,收了百十个北上的溃军才知道红枫军正追杀残敌。唯恐落入敌手,两人商量一阵后,决定先行北上,经过200里海妖湖却再南下秋山城。陈茜等二人,不知这节,一路东南追去,又哪里追得到。
到了秋山城,何青即被下在了军牢里。李府深亲自审问他,问的无非就是关于《孙王破虏》的出处,以及为何认识上古时期的大炮。何青这才知道那个洞府的重要性,否则贼相何必问了他一路,到了秋山城却还要问呢。他早时答应过别人只讲洞府里记载的故事,绝不透露出地址,何况他已然明白,这秋山国必然是想得到威力更大的大炮,倘若得愿,哪里还有红枫国的活路。此刻他情愿身死,也不想危害到陈茜公主。
“李相,这小子假名何虹,混入我军,一把火点了我们火药库,想必知道的比你我还多,不可轻易放纵。”黄百汇道。
李府深点点头,又威胁何青道,“再不回答,明日要你好看。”
两人留下威胁自顾去了。军牢里传来一阵阵的鞭打和惨叫声。受刑者,撕心裂肺,喊声怪异,听着便叫人肉痛,何青心下惨然,难道真个难逃一劫了。
思索之下,他赶紧编了些故事,明日若遭酷刑,却把假话来骗人。这正是说书人所长,哪里费多少脑筋。只有一点,若假话拆穿,只怕遭罪更甚,必定要想个脱身的法子。思来想去,唯有说只有自己才能找到洞府所在,只骗他们带自己上路,再想法子跑了,可究竟如何设计脱身呢?这却最是困难。
第二天早上,一盆水将何青泼醒。睁眼看时,自己正绑在木凳上,李府深和黄百汇具在牢房中,一旁多了一个炉子,青微微的火焰将烙铁烧的发白,老虎凳、夹棍、辣椒水络绎不绝的搬进牢房来。何青看着满屋刑具已然身躯微微作痛,心道,“即使只挨一下,还不如当日在岸边便死了。”
李府深将手一恭,对着何青客客气气道:“何公子年轻多才,以吾观之和那红枫公主正是一对,若你从实说来,我便放你回去,再让大王封你个官位,也好和公主门当户对,你看如何?”
“想我何青,说书之人,全没本事,如何做得了大官,若要赐我女人时,秋山国王后便十分好了。”何青冷笑道,他盘算着,如不挨一下刑罚,如何能骗得过。
“单凭你这句话,我就要扒了你的皮。”李府深狞着脸道,“左右,还需我亲自动手吗?快给何硬汉烫烫皮子,省得他皱了。”
一名牢子从火炉里捞起烙铁来,白光闪闪,如同灯芯,直往何青胸口而去。
“且慢。”黄百汇喝住狱卒,对何青道,“年轻人何苦作践自己,想你家中老父,扶养不易,此等秘密说出何妨,如早日弃暗投明,我等可在大王面前表你一功,你衣锦还乡岂不比说书强上百倍?”
“弃暗投明?”何青道,“你们两国交战,哪有明有暗,只是《孙王驱虏》确实是我所杜撰,至于大炮一物涉及巫术。还请军师以苍生为重,不要再似河边,遭了天谴。”
“既如此,我又怎么救你。”军师道,“如有反悔,喊我无妨。”他说此话,语气殷切,全然不见了界河边时的狡黠,倒像一个悲天悯人的长者。
“啊。”隔壁营房传来一声惨叫,“丝丝”的烫肉声不绝于耳,李府深看了一眼黄百汇,又看何青道,“你听隔壁如何呀?一会儿你胸脯肉熟了,便喂你一口一口吃下。”
狱卒不在迟疑,拿起烙铁便往何青胸前烫去,只听“呲呲”两声,痛彻心扉。何青忍着不喊,手脚却不住挣扎起来。李府深狞笑不止,道,“妙哉,妙哉。”
何青心想,若要编瞎话正是时候。他方欲开口,只听牢房外一声吆喝,“太后娘娘驾到。”牢子一听赶紧松了手。李府深和黄百汇闻此慌成一团,“撤、撤。”他们指着一干刑拘连忙喊道。
“李国相、黄军师,你们撤什么呢?”太后问着已然走入牢营来。却是四五十岁年纪,满脸慈祥。
黄百汇忙跪倒在地,李府深也跟着跪下。
“好啊,你们好大狗胆。”太后对着黄百汇怒道,“哀家和大王早就说过,俘虏和一般犯人不准用酷刑。你们却在干这勾当。来呀快给何青松了。”
“原来这太后也认识我。”何青心道。
“太后救命,太后救命。”营里的犯人听见太后来了,都纷纷喊将起来。
太后闻之,传来管营严厉问道:“牢里罪人,都可用刑吗?”
管营看了一眼黄百汇道,“回太后,营中囚犯有些……有些不适合用刑,都是军师教的于小人无关。”
“好你个黄百汇,仗打输了,尚饶你不死,今日如何饶得。左右与我用烙铁烫烫这个狗头军师。”太后道。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黄百汇不住磕头,“此事全是为了我秋山国,不然下官不敢呐。”
“牢里的罪人,没有十恶不赦的都不准在用刑。你们把何青带宫里来,我倒想听听他说书如何。”太后说着转身欲走,却回过头来又道:“黄百汇,您先受了烙铁再来见我。”
何青看着黄百汇被烫得满地打滚,心满意足道:“凭你也来唱白脸。”
军士引着何青到了太后宫殿。早有御医待着给他疗伤。太后问何青道:“你便是界河旁,烧了火药营,使红枫军战胜我军的何青?”
何青心想:“原来红枫军战胜,倒是我烧毁火药的功劳,太后知此却不迁怒于我,也是难得。”
“回太后正是小民。”何青道。
“既然红枫国叛乱确实平息了,我国折些军马却也无妨。”太后道,“听说你《孙王驱虏》一书十分受捧,这些天你在宫中养伤,空时便与我说书。我的王儿于你一般年纪,若他感兴趣,也要听你说书。”
何青听闻太后和国王不但不追究他罪,反而要听他说书,十分感激,真就在王宫一处偏殿住下,每日只是给国王太后说书,除了《孙王驱虏》,也说了别的书文。
过了三日,何青忽然想到“不对,这太后,国王如何只爱我说书呢?莫不是还是要问我洞府所在,却先恩惠于我?只要他们不打红枫国,洞府告之本无妨,可我又岂能提此要求?”如此一想,何青当即想逃出宫去,可王宫内侍卫密布,自己的下所也有十几个士兵看着,来回走动都有人护送,又如何逃的了。
这一日国王又找何青说书,却还是要听《孙王驱虏》。何青心道,“不是听过一边了嘛?”却也不敢多问,从头又说了一遍。
国王听完,缓缓道:“何青你好大胆。”
何青一惊,心想,莫不是国王以为他拿敌虏影射南来族?
“你为何藏头去尾,不把原版《孙王驱虏》说给本王。”国王又道。
“回王下,此书是我杜撰,以前编得不太好,我又删减一番,现在版本就是如此了。”何青道。
“是么?可我听说你在书中说国王不能世袭,却要国民选举,你怎么也删减了?”
何青一惊非小,国王选举之事自然不能当着国王之面说来,说书也得因人制宜,莫不是国王听得市面上的版本,却来怪罪他?
“何青。”国王道,“你书中还说,天下人人平等。可有此事?”
既然国王听过别的版本了,何青又如何赖得过,只能说:“确实如此,不过那也是对上古时期唐尧、虞舜,天下大同的向往。”
“哈哈,天下大同!”国王道,“说得好,何青,本王正欲天下大同。如你书中所言,王由民选,人人平等,你看如何?”
“大王说笑了。”何青道,“王位世袭,理所当然,小人之书只是一家之言,大王何必在意?”
“不。”国王道,“你有所不知,这国王做起来,看似威风,实则操劳,本王早就厌烦了。何况王室子弟为了王位常常同室操戈。本王原有三个同父异母的王兄,都在争斗中丢了性命。实在不愿意看子孙后代步我后尘,如能天下为公,再好不过。”
“既然如此,大王何不下诏改制呢?”何青问道。
“我秋山国,不同东南土著。我国地跨三千里,拥兵30万。倘若改制,帝国震动。”国王看着何青道,“倘若到时候上柏皇帝不答应,率兵来犯,又当如何?”
何青正沉思,国王又道,“唯今之计,只有厉兵秣马,富国强兵,多造大炮,方能抵御帝国。何青,你既然认识上古时期的大炮,想必之前见过此物。若能说出所在,派人取来仿制,必能成批制造,壮我军势。到时候别说秋山国,就连全帝国天下大同,又有何难?”
何青目瞪口呆,原来这秋山王还有一统帝国的志向!他改不改制还当另说,这推翻秋山帝国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界河边的炮你也看到了,射程不过10里,弹丸不过20斤。本王欲成大事,尚需你何青相助。”秋山王道,“只是你已然知道我的志向,在答应本王前,你只能呆在宫中了,你若呆一日便养你一日。若是不甘寂寞,我便让人把你的李姑娘接来,再若不行,本王发兵红枫,把陈茜公主也给你接来。”
何青心下迷茫,想他一个说书人,这会可是要做了书里的人才敢做的事了。只是真若辅助国王,红枫国命运如何?天下百姓生死如何?“何青啊何青,你答应过李希贞要将人人平传递给德州所有人,如今似乎有这个机会,不论真假,你又怎么先考虑起是否有利于陈茜公主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