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天下的规矩,可能都是我师父定的?”陈茜困惑的望着严钊。
“不错,都是他定的。红枫国三百年来的纷争,只怕他参与了不少。”严钊正经八百地看着陈茜道,“公主殿下,只怕你的师父不是凡人,至少不是你我一样的凡人。”
陈茜听严钊越说越离谱,简直离谱过了巫术,哪里还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若是依着她往日活泼、率真的性格,没准还想问个所以然来。但现下,陈茜丧事在身,多日来性情沉闷了不少,哪里还有那儿童般的兴致?
刚得到父王死讯时,陈茜直觉得天塌地陷,悲痛欲绝。好在何青愿意助他平反,尽管武功低微,也算是有个战友。后来目睹部落军组装发石车,王宫危在旦夕,王室恐将倾覆,她倍感压力,顶着屈辱前去城堡下劝降,深知稍有差池便落得不义不孝,又幸有何青提点,将功赎罪,和王兄站在了一条战线。可闲言碎语却怎么说他想招何青为驸马呢?河边退敌时,陈茜又想到父亲尸骨未寒,尸身不知所在,她不思追寻,反来河边挽回自己名声,与杀死父王的军队站在一起,真是冷漠不孝。直到界河上与胡平生死大战目睹他自戗而死,陈茜方才觉得生死只是一瞬之隔,人若辞世了,再平常不过,何况自己一行人深入敌军,生死难卜,转眼就可能见了父王,又何必终日对故者耿耿于怀?如此一想,心头的自责放下,陈茜在敌营又复与何青温和起来,只是不似之前那么爱嬉闹了。
“何青多好的一个人呀,自己辛辛苦苦才将他扛出战场,怎么又被秋山军捉去了?”想到这里,陈茜提了剑在手,对严钊道,“我们快去追吧。”
严钊叹了口气,心想:“这姑娘到底还是不信我。又何必多做奉劝。”当即拖起战棍,跟着追去了。
两人追到入暮,遇见了几个逃散的秋山军士。他们垂头丧气,疲惫不堪,负伤挂彩,行进迟缓。细问之下,才知道红枫军在界河打了胜仗,秋山军已然逃散,多数应该是撤向秋山城了,也有些走散的,失了方向,却在这里徘徊。再问有没有见到上百个武士经过此处时,人人皆称不知,他们也是刚走到此处,若能看见,陈茜自当也看见了。
循着踪迹再追时,天色便黑了。
“公主,且歇下吧,火把照着也摸不出多少路。”严钊道。
“歇什么?眼看就在眼前了,一歇又不知什么时候赶上。”陈茜道。
两人又赶了一阵子,夜空变起天来,一时雷声大作,大雨如注。火把被浇灭了,幸得路边有个山神庙,两人进去躲了一夜的雨。
天亮时,路上哪里还有什么人踪马迹,好在山路只有一条,不至于走错方向,山道虽然泥泞不堪,但两人总比大队人马走得快。
陈茜见雨停了,又接着赶路,没十里见了个村庄。两人找村民做了顿早饭,又问起人马动向。
村民说确实是有一对人马在村内驻扎了一夜,可天没亮便又走了,这会儿应该没去远。
严钊道:“事不宜迟,再晚恐怕对方又有接应了。”
陈茜见村内有些马匹,便急忙买了两匹马前去追赶。越了两个山头,鞭勤马疾正奔着,忽地望见不远处一队人马正缓缓翻过山冈去。这还等什么?她快马一鞭纵上山去,只想一剑把100余人都杀了,再救下何青,一起将贼相千刀万剐。严钊恐怕她又闪失,不住地喊着“公主小心。”却见她无动于衷,只好紧紧跟上。
追至人马后面,陈茜一蹬马背,腾空而起,落在了对方一架马车上。她将右臂一挥,早拔出佩剑来,冷冷的盯着众人,杀气四溢。
细看对手时,陈茜顿感异样。只见周围七八十人持着长枪围了过来,虽然个个手持兵器,却人人身无片甲,看他们紧张不安,毫无队列的样子,哪里是什么军队武士,分明只是些寻常百姓。陈茜困惑不解,又在车顶张望一番,却哪里有什么何青、贼相,人马队伍里一车一车的尽是些兽皮、草药,俨然一副商队模样。陈茜这才明白,追了许久时间,只是赶上了一群贩运货物的寻常商人。
眺望远处时,那崇山峻岭延绵起伏,雾绕山巅,横无际涯,人在其间正是沧海一粟,却又何处再去追寻何青!陈茜恍然若失,满脸迷茫,站在马车顶上,冲着四下山峦大喊一声:“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