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及说完,只见得一双冷清的眸直接向我看来,上官若风冷沉着脸,眼底的寒光如剑,直接露初锋芒,寒骨、刺眼,逼得人不愿直视,稍稍偏过头去。
上官若风……他、他……竟然……瞪了我……
苡兰在我身后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在我耳旁轻声道了一声,“夫人。”
我微微窘住,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端着的是别人的身份,刚才的话,我以溟玥自称,自然也是说错了的。可他上官若风,也未免太过挑剔了些。
我抿了抿唇,干脆低头不语。
他看了我片刻,将手中书卷随意丢在桌上。
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听说,你要挖了人家的眼睛。”
原本应属疑惑的语句,却是被他用肯定的句子表述出来。生生有种逼得人不得不开口的暗暗威严。
我抬了眸,看向此刻站在一旁的冷嘤秋,她此刻敛眉、低目,配上那风髻露鬓,娥眉淡扫,端的一幅端庄贤淑,宁静温婉的模样。
“说说而已,这不还没挖么。”我斜斜靠着椅背,说着悠闲自在,随意将目光瞥向主位之上的人。看似漫不经心,却实则心中没底,挖人双目实属歹毒,人家有意说我不是,即便是真正的南宫汐月有我这般举动,也不一定能轻松而退;更何况,我还只是一个外人。
传闻,上官堡治家向来严谨,而上官若风,又是个手段凌厉的人,由不得身边的人出现丝毫错误……
“说说而已,这不还没挖么。”我斜斜靠着椅背,说得悠闲自在,随意将目光瞥向主位之上的那人。看似漫不经心,却实则心中没底。
见我态度随意,上官若风冷冷瞥了我一眼,那一眼,令人心底蓦地惊起森凉。
我自认倒霉,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能预料。
却不曾想,上官若风唇角一扬,说出来的竟是这么一句话,“听清楚了?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有要挖人双目的意思,一时玩笑罢了。”
淡淡的一句话,完全颠倒了是非,连“一时玩笑”这类的词都用上了,这话是冲着冷嘤秋说的,明显有袒护我的意思。
“夫君……”冷嘤秋眸色微变,一脸的不置信,脱口而出。
上官若风皱了皱眉,“嘤秋,你还有话?”
冷嘤秋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于是乎自敛了神态,缓了语气说:“即使是随口漫言、一时玩笑,可当着下人们如此说出,加上威逼恐吓,恐怕……”她说着,低头看我一眼,“恐怕下人们相互议论,导致人心惶惶,于庄中事物不利。”
“威逼恐吓?”上官若风冷冷睨了我一眼,继而看向冷氏,“你且说说,她如何威逼?如何恐吓?”
冷氏眉目一震,却是丝毫未料到上官若风是这般的袒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上官若风微微眯了眯眼,眸色是一片深幽,“嘤秋莫不是忘性大了些,堡主夫人惩处下人,何来威逼恐吓之说?至于下人们相互议论……”
“你明明知道她不是……”冷嘤秋似是太过激动,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脸色略带有几分薄红,直接打断了上官若风的话。
“住口!”上官若风一声斥责,眼底浮现几分冷凌之色,惊得冷氏直接噤了声。“下人们之间会相互议论……看来,倒是平时管得太松了,府中之事,岂是人人都可随意谈论的!再者,你那婢女犯错在先,不过稍微惩处,竟辱及主上,谁给她的胆!”
第一庄内事务,平日里均由冷氏打理,上官若风这番话,把冷氏训得不轻。
此刻,冷嘤秋不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双肩微抖,她将目光移至我身上,上下打量,最终,嘲讽一笑,伸手指向身后,“还是因为她!即便她做错再多的事,你均是处处维护!”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纱质帷帐微微挡住,依稀可见里间墙壁上挂着一副画,画中,应是一名女子,斜斜倚着栏杆坐着。
冷嘤秋说着,又将手指向我,“这个人,只不过和她长得颇为相像,你竟待她如此!”
我坐在一旁,不说一句。人家夫妻吵架,着实没有我这外人插手的事。若是意料没错,那画中人当是南宫汐月本尊无疑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这平日里娴静典雅的女子有这般过激。
再次看向上官若风,尤是一副冷漠的脸,脸上表情并无其它变化,只冷冷说出两字,“出去!”
丝毫不留情面。
这一句,仿若利刃突然出鞘,光芒刺眼,亦是让人措手不及,然后,是由自心底涌上周围的一股冷漠寒意。
见此,冷嘤秋不敢造次,福身一礼,径直离开,不再多说半句。
房门一开一合,到最后紧紧闭上,一阵轻微的声音,我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猛地一个激灵,转身看去,哪还有苡兰的影!
此刻,房门紧闭,房内,只余下我和上官若风……
房门一开一合,到最后紧紧闭上,一阵轻微的声音,我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猛地一个激灵,转身看去,哪还有苡兰的影!
此刻,房门紧闭,房内,只余下我和上官若风……
我微微疑惑,四处打量着这门窗紧闭的书房,莫名的不安,只觉仿若有千钧铁锤慢慢地压在心口,堵着堵着的难受。
“慌什么。”轻轻浅浅的声音,如雨后润过的荷叶上边露珠悄悄然划过,然后慢慢落入池里,激起一小幅涟漪。随意、舒适,宛如早晨熟人相见,道一声“早安”一般亲切随意。
上官若风托起桌上的一盏茶,揭开盖子抿了一口,眼眸微抬,朝着我这边淡淡一撇。
动作优雅,气质天成。我看着,又一阵的迷惘,有种似是熟悉的感觉,却又找不到熟悉来源。恍然间,触到上官若风移过来的目光,浑身一凛,针扎到似的慌忙别过头去。脱口而出……
“谁说我慌了!”
语毕,听得桌案清脆一响;上官若风将手中茶盏重重搁下。
那声音,震得我浑身莫名一颤,反射性的回头看他……
看入一双森凉的眼,幽深,不到底,散发出阵阵的寒意。那种眼神,令人心中虚乱无比,不敢直视。
“没慌?”上官若风从椅上起身,“既是没慌,又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那只能说明我反应敏捷!”我抿了抿唇,故意抬眸直直看他,即便心中虚乱,也不愿在阵势上输人一筹。
“反应敏捷?”他嗤笑一声,向我一步步走近。
我此刻坐在椅上,起身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慌乱之中,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即使如此,又怎么在发抖?”
发抖?怎么会!我……这才发现,指尖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为……为什么会这样?
我惊慌的看着我一双手,上官若风似是见我神色变化,双眼微微眯起,朝我上下打量,然后,微微俯下身来,再向我近了些。
我看见上官若风近在咫尺的脸,莫名的又是心中一悸动,脑海电光火石之间,猛地由起一个念头,“离开他,离开他……”指尖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竟如此惊慌?”冷漠的眼,微微带了几分别的感觉,上官若风眉间微皱,伸手便向我脸上探来,“怕我?”
那手指,明明充满温度,碰上我脸颊的那一刻,我却浑身战栗。下意识的要躲。却不知道要躲什么,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怕他?我为什么会这么怕他?为什么见了他便如此慌乱,而且,一次比一次慌乱更甚……
南宫汲花曾说,若找记忆,来这第一庄便是,莫非……我的记忆,和上官若风有关?
慌乱之中,上官若风一手已抵上椅子的扶手,向我越靠越近,男子独有的气息将我包围着,我竭力克制自己的异样。却冷不防听他说了一句:“你是谁?”
我下意识的回答:“溟玥.”
入眼,是一双冰冷的眸,慑人的容色,薄透琉璃眼眸中颜色森凉。
上官若风静静看我,半晌,冷冷说着,“溟玥……好,好得很。”
松了抵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他从我身旁隔开一段距离。
不知为何,此刻,我心下仿若松了一口气。先前的紧张慌乱慢慢散去。突地,想起什么……
方才,他趁我不备,问了我是谁。要知道,人下在意识的回答总是回答正确的那个答案……上官若风在怀疑什么?试探我?
不禁在心底惊讶,好警惕的人。
细细想来,从第一次看到他起,到现在,他每次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忽而冷漠,忽而无赖,忽而……他一次一次的问我是谁,他一次一次用不同的方式和我相处,他……竟从一开始就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各种的试探!
试探什么?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失忆?试探我到底是谁?
可惜的是……我是真的失忆了。
想到这层,我突感脊背发凉。
左手的拇指习惯性的贴着食指向下绕着圈。
他,定是在我失忆之前一直认识我的,而我,肯定也对他熟悉,不然,不会有这般的反应。而我,又为什么会对他的靠近,惧怕至此。我之前是谁?溟玥是谁?溟玥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属于我的……
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头好痛,痛得似要炸开,我竭力去想,怎么也找不到方向,混混沌沌的,头愈来愈痛,愈来愈痛……
感觉身旁所有的事物都变得虚幻了。
眼前一片迷茫……
突然,不知哪里吹来的风,拂过脸颊,舒舒服服的。
睁眼,前方的轻纱被风吹卷而起,我看到一幅画:画中女子,着一素色衣,半倚着栏杆闭目睡着,眉间紧紧蹙起,面上带着几分哀愁,她的怀中,还抱着个包着襁褓的孩子,孩子的眼睛睁得大大地……
为什么心底会有些酸涩,眼里涨涨的,不知哪来的愁苦……
那个画中的女子,怎么那么眼熟……
还有那襁褓中的孩子……我为什么会心痛……
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哭一场呢。
哭?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头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见一轻纱帷帐,隐隐可见轻纱之后的内室墙壁上挂着一副画,画中,美人怀抱婴儿,斜倚栏杆,闭目瞌睡。
嗯?我竟还在这书房之内?
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发现,我仍是坐在刚才那张椅子上,然后,将头一偏……
对上一双冰冷慑人的眸。
上官若风!
此刻,他的面上换上了淡淡笑意,清而浅的,目光粼粼流转,慑人容色,薄透琉璃眼眸中笑意却是森凉。“醒了?”
我闻言微窘。
“我竟有那般可怕,能让你浑身瑟瑟发抖不安不说,竟还能让你双手抱头做痛苦状晕过去?嗯?”上官若风微眯了眼,似是故意,上下打量我,嘴角带着几分嘲讽。
我抿了抿唇,想要反驳,却没什么话可以说得出口。心下暗恼,寻思琢磨该如何应对,忽而眼眸一转,“堡主既然见我晕过去,却不发一言任我倒在这椅上,不招人救治也就罢了,可直至我醒,也没见堡主将我移至一舒适的地方,堡主未免太不人道了些。”
“你突然晕过去,我怎么知道你几时醒来。”上官若风睨眼看我,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开口却是冷漠如常,“我寻思着,若是将你从椅上抱起移至榻上,万一你中途转醒,反诬我对你不轨,我当如何?”
万一你中途转醒,反诬我对你不轨,我当如何?
诡辩!完全的诡辩!心下恼怒,却又转眼一想,万一我中途转醒,诬他不轨,这也却是依着我的性子能够做出来的事。
“至于招人救治……”
我闻言不语,却见他眼眸更加阴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继续说着,“你以为你是谁?你若晕死痛死,又与我何干?”
淡漠如此,冷情如此。我微微一怔。
感觉像是猛然被人从心里抽走了一丝的缝隙,不甘,却又恼不起来。
心底莫名的哀伤。默然地黯下眼。
也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忽然晕厥,即便是死了,又与他上官堡主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他上官若风予以慈善。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从椅上起身,对着上官若风的方向退后两步,双膝微曲,眉目微敛,合礼盈盈一拜,“是溟玥造次,望堡主勿加怪罪。”
一室的静,室内只有我们两人,两人都不说,便再无其它声音。
静得让人心缭。
我头埋得低低的,看不到上官若风脸上的神色。只瞥见眼前一抹白色袖角,微微收紧了些。
半晌,上官若风慢悠悠地出声。
“起来。”
抬头,仍是冷峻的一张脸,淡漠的一双眸,只是嘴角的笑意已然杳无踪迹。
“你平日里所作所为如何,我不加干涉,我只需你记得我要你做的事。”淡淡一语,隐隐之中透着威严。
我神微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