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人心?”我斜斜勾起几分笑意,眸光乍冷,走近挽晴,“你倒说说,我是魅惑了谁的人心?如何魅惑的?”
挽晴抬头视我,眼底,是明显的嘲弄和憎恶。
“呸,不知是哪个勾栏院出来的贱蹄子,长着有几分媚人的姿色便在第一庄内卖弄风骚!”
我听得周围下人堆里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晴姐姐,不要说了……”挽香在一旁焦急说着。心下只恼,挽晴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还在受罚,眼下这番态度,不就是直接往刀口上撞吗!
“卖弄?风骚?”我略微有些好笑,“我是如何卖弄的?如何风骚的?”
“你……”那挽晴似是被我这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恼住,苍白的脸上蓦地出现了几抹因为气急而显现出来的晕红,双肩微微气得有些发抖,银牙紧咬,“昨晚,不知道是谁趁着夜黑风高之际,不着身上一缕,在房内勾引堡主的!”
这回,周围传来的,是些许议论的声音。
我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笑。
“夜黑风高?不着一缕?勾引……?”我故意把后面的“引”字拉长了音调,顿了顿,扬眉,“你看到了?”
“我当然看到……”
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马上将嘴捂住,声音戛然止了。
“好放肆的奴婢。”斜斜睨了她一眼,我说得风轻云淡。
而她,明显的双肩一震。这回,可不是因为愤怒而导致的双肩发抖。
“你,是冷嘤秋的婢女吧。”我抬起手,细细打量着新修的指甲,说得随意至极。“不知冷氏平常是如何调教下人的。”
挽晴明显还是想着不甘,硬是冲口道:“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这种女子说得的!”
“我这种女子?”我继续打量着我的指甲,今天的指甲修得太短了,下次得让苡兰注意一下才行。
然后,稍将目光移向她一点,“冷嘤秋不过婢女出生,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小妾室而已,她的名讳,我怎么说不得?”稍停了停,“至于……我这种女子……”
“殇清宫四宫主,乃上官若风明媒正娶之妻。”既然顶了这身份,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到底。言语略渐凌厉,“我,岂是你一个小小婢女和区区一个妾室能随意评论的!”
这一句话,带来的效果是极具震撼的,话一落毕,挽晴原本因气急而涌上来的红晕,刷得一下就退了回去,满脸的惊愕。
而周围的婢女奴仆,原本还带有些小声议论,眼下,声音戛然而止,个个脸上浮现惊讶之色。
“至于你先前所说,看到那夜黑风高的勾引?”我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稍眯,“我与堡主的闺房乐事,竟让你西苑的婢女偷偷在东苑窥了去……”
挽晴的眼里渐渐涌现出几分的慌乱。
我的脸色骤沉,“啧啧,昨晚,是冷嘤秋派你跟着堡主来的?还是……你想当第二个冷氏嘤秋?”
她猛地抬头看我,脸色比先前又白了些。
“夫人!”看出我的意图,一旁的挽香急忙唤我,因为焦急,扯了我的衣袖。
我顺着她的手看到我的衣袖,再顺着我的衣袖看向她。
她蓦地收回了扯住我衣袖的手,眼底便是哀求之色。
我拂袖转身,举步便向东苑内部走去,“婢女挽晴,跟踪堡主,在东苑内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苡兰……”
“属下在。”
“挖去她的双目。”
话毕。
苡兰从袖中极快的抽出一柄匕首。匕首泛着寒光,在这正午的阳光底下显得格外刺眼。
众人惊呼。
匕首一扬,寒光在半空划了一道亮光。转眼,苡兰的身形已经移到了挽晴身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挽晴跪在地上,苍白着脸,禁不住惊吓慌忙的向后退着。一时间,身上已沾上了不少灰尘。那些灰尘沾到那些伤口上,更显狼狈。
“求求你,不要……不要……”因惊恐,声音都变得有几分尖锐。
此刻,苡兰已经一手擒在了挽晴的肩上,匕首直接向她双目刺去……
周围众人无不紧闭了眼,不敢看向那血腥的场面。
“啊……”
伴随着尖叫后,人们缓缓睁眼。
然后。
婢子奴仆堆里,尽是因为恐惧惊讶而倒抽气的声音。
挽晴惊惶的睁大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
苡兰的匕首便在离挽晴的眼睛一段睫毛的长度下生生止住。
然后,快速地将匕首收回袖中,回到我身侧,颔首低眉。至始至终,脸上都没有其他的表情。
我撇过头来,看她一眼,继而又把目光移到因为受到惊吓还没有回过神的挽晴身上。“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我可不是你那善良的主子冷氏嘤秋,若真的惹到我头上来,有些具体的手法,我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说罢,不顾其它,继续向东苑内走去……
但,总有那么些不如意的事情生生让我止住脚步。
“夫人,挽晴的身子已经禁不起久跪了!”
那挽香,又一次的扯住了我的袖子,这回,扯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点想要松手的意思,活活有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我回眸,细细打量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阻止我的婢子。
此刻,她紧紧蹙着眉,焦急望着我,目光灼灼,鼻头隐隐有几点汗珠。继续哀求着,“夫人,挽晴姐她……她都快晕过去了!”
“晕过去?”我挑眉,再看向挽晴,不知是配合得好还是真晕,她倒是果然“晕”倒在了地上,身子隐隐发颤得厉害。“晕过去又怎样?”
“夫人……”挽香继续扯着我的衣袖,眼里隐现一泓清澈晶莹。
“想要我放过她?”
似是看到了希望,挽香连连点头,也越发紧的扯着我的袖子。
“她此刻晕了过去,又带着伤,想要我放过她,可以……不过……”我淡淡笑着,“不过……你来替她。”
挽香错愕看我,“替她?”
“没错,替她。替她在她晕倒未醒之时跪着,她什么时候愿意过来换你,你便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只有这样,我才愿意放过她、暂时的放过她。”
说罢,我抽回了被她死死拽住的袖子,上面,是褶皱一片。
我微微皱了皱眉。
“替不替她全在你。这点,我不强迫。”
转身,径直向东苑内走去。
我是向来都有午睡的习惯的,这春日伴着阳光暖风更让人感觉疲惫。明明只是午饭之后稍稍眯了眯眼,再次睁眼时,已经快入暮了。
掀开淡紫的床帏,从床上坐起,头隐隐有些作疼,身上的衣裳竟然已经汗湿了一半,手中握着的是被子的一角,现在仍是拽得紧紧地。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可是梦醒,却什么也记不清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
目光瞥向手中被握得皱皱巴巴的被角,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既然能让我紧张成这样?
径自披衣起身,苡兰已垂手立于帘外多时。
我斜睨看她,“怎么,有事?”
“夫人,堡主有请。”她低眉说着,语速不急不缓。接着,招呼一旁婢子擦拭我额角稍许汗珠。
“什么时候的事?”我坐于镜前,一边打理着微微湿润的鬓角,漫不经心的问着。
“一个时辰前。”
“什么?一个时辰前?”一个时辰前的事情,现在才来告诉?
心中隐有怒火,我回眸看她,却见苡兰面色平静,低头垂眸,如一泓没有任何波动涟漪的池水,毫无慌乱之色。我上下打量她半晌,突地,嘴角扬起几分笑意,“解释。”
“一个时辰前,夫人正在熟睡,属下不敢打搅。”她的话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平平淡淡。
“不是理由。”我横她一眼,示意周围婢子退下,然后,声音乍冷,“我不喜欢有人和我绕圈子。”
室内迥然静了。
苡兰这才缓缓抬头,直视于我,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夫人,隔墙有耳,苡兰并不是喜欢和夫人绕圈子,只是,苡兰只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说合适的话。”
我冷哼一声,“你在和我说教?”
“苡兰不敢,苡兰只是奉二宫主令提醒夫人平日里应该注意什么。”
“提醒?”我冷眼看她,眼底尽是讽意。南宫汲花倒是在我身边安了一个“极好”的暗桩。“那现在可以说了?为什么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现在才来告诉?”
苡兰眸色微敛,继而低眉顺首,言语行动中让人挑剔不出半分毛病,“禀夫人,一个时辰前,西苑那边的冷氏先入了堡主书房,然后堡主才差人来请夫人。”
寥寥数语,并没有细细交代前因后果,但却不难猜出上官若风让我过去的动机。定是那冷氏嘤秋吹了枕边风,若我一个时辰之前直接过去,难免不会撞到刀口上。
左手的拇指习惯性的贴着食指向下绕着圈,我再次细细看了苡兰。
径自出门,而她,默默在后头跟着,始终与我保持三步之外的距离。
怕是因着今日早晨发生的事情,我一路所经之处,婢女奴仆一律垂手让步,那神情紧张万分。经过东苑门口,见着我来了,竟豁然然一排人退至一边,脸上表情诚惶诚恐。
书房内,是一室的静。颇为怪异的场景。
上官若风坐在桌案前,悠闲靠着椅背,手中握着一卷书,正细细看着。离桌子大概四五步的距离,冷氏立在一旁,头微微低着,手里绞着一方白净的手绢。
见着我来了,冷嘤秋先是抬头看我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向主位之上的那人,声音温婉和顺,只说了两个字:“夫君。”
平平淡淡地两个字,并无其它突兀的地方,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场景说出来的合适的话,可为什么我听了却感觉极度的不适?稍稍蹙了蹙眉,便又极快的恢复原样,微微低头,嘴角擒出一抹笑来,稍稍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堡主。”
闻声,上官若风抬了抬眼眸,“来了?你可叫我好等。”
他朝我的方向轻轻撇过一眼,继而又将目光移回书上。随意说着,“坐。”
语速平缓,听不出喜怒,言语中却是明显带了几分的斥责。
等了一个多时辰,的确是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