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厚须汉率众奔近,左右四散而开,将阮七郎围在中央,两侧商家眼见似有争斗,忙的将货物搬到街沿。厚须汉尚未开口,先前和阮七郎相撞的两个壮汉怒目圆瞪,大声骂道:“你这臭小子胆大包天,胆敢糊弄你大爷!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阮七郎正色道:“胆大包天的不是在下,是你们这些欺负弱质女流的人,在下路见不平,自然要出一出手。”两个壮汉骂声不断,说阮七郎狗撵耗子多管闲事,厚须汉示意两人退下,吩咐另外十人去追轩夕和丫鬟。阮七郎担心轩夕和丫鬟脚力有限并没走远,看两侧人马前行,气沉丹田,左右各施两掌,欲以掌力迫退对方,所出四掌皆来自七贤掌,七贤掌有七式选二之论,因此共有二十一掌,左手两掌由第一式“始于足下”和第二式“兄弟同心”相合,右手两掌由第三式“同心同德”和第四式“登高望远”相合,出手快速,打得众人衣袍内似生狂风,厚须汉叹道:“原来阁下身手了得,难怪难怪!就让孔某来会一会你。”
阮七郎摇了摇头道:“你们一起上吧!在下一时技痒,也想瞧瞧京城人士的手段。”厚须汉笑道:“阁下想以此拖延时间,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说完身子一动,呼呼呼朝阮七郎身前攻来。
阮七郎脚步后提,右掌横敲,直逼厚须汉腰腹位置。此时两侧人马乘机往前奔跑,阮七郎看不远处几块碎瓦片,一面和厚须汉拆招,一面右脚使力,稳稳踢中几个大汉。厚须汉越攻越急,阮七郎只感面前压力陡增,心知对方实非泛泛之辈。但转念一想,自己尚无法应付此人,轩夕和丫鬟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轻易逃脱此人魔爪?当下不管不顾,只要奋力阻止对方前进。附近商家恐闹出人命,一头将客人请到店内,一头派人前去报官。
阮七郎只瞧有人离开自己视线达丈余远,必定借力打力,石块、瓦片、竹签、木盆等物信手取来,远攻近击无所不用,厚须汉看顷刻间拿对方不下,料想单打独斗,自己多半不能取胜,加上对方一味拦阻,手下众人实难突破,索性唤手下将之牢牢困住。
阮七郎看对方合计十三人,除个别被自己所踢瓦片等物击伤之外,余者皆身强体壮,厚须汉一声喝令,个个拔出兵刃,自己外出闲游,身上没带长剑,仅以掌力相抗,实无多大胜算,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当力保两位姑娘周全。
厚须汉道:“小子你武功不俗!你若就此罢手,孔某惜才爱才,也免了你冒犯之过。”阮七郎谦恭有礼,拱手称道:“在下也非好斗之人。只不过眼看两位姑娘有危险,若袖手旁观,实非大丈夫所为。”厚须汉眉头一紧道:“两位姑娘有危险?如孔某等人不在,两位姑娘恐怕才有危险。”阮七郎不明所以,厚须身旁一人道:“大人别跟他废话,他既然想做英雄,咱们给他点颜色瞧瞧。”厚须汉点了点头,众人一窝蜂朝阮七郎攻去。
阮七郎只感刀剑如雨,这时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往一侧突围。他知厚须汉武艺最强,便从他对侧寻找出路,待四面刀剑砍向周身,快速奔到一人面前,使一招“灵猴窃桃”,右手提起对方衣衫,奋力往后甩动,这一甩用了七八分力,直将那人甩到背后几人头顶,如此一来前路果然出现了缺口,阮七郎心想再坚持一会儿,两位姑娘定然已经逃得很远,待缺口大开,并不急着从街沿两侧奔走,反而转身反击。厚须汉惊道:“此人当真不畏生死。”话方说完,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快快让开!快快让开!”这声音尖而细长,又是急促又充满韧性。
阮七郎听罢心头一紧,“是那姑娘来了?”不及回头,厚须汉随声望去,只瞧正面两辆木头做成的推车快速驰来,车上各有两圈红通通的大火,推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轩夕和那丫鬟。
两辆堆了火球的车在夜市街道中央快速移动,着实骇人听闻,四周百姓无不往旁撤退,有的大声呼叫:“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车辆奔到靠近阮七郎时,几个小孩正在街沿附近的摊位,抱着父母不住大哭,一时间整个夜市乱成一团,像那灯谜铺、糖果铺、小吃店等,均被躲避火光的行人撞个满怀,一时喧声漫天,货物横飞。
阮七郎和众人交斗有时,一个不慎,被其中一个壮汉划了一刀,幸得左臂闪动极快,只是割伤了皮肉,心下却不禁大颤,“打着打着,怀中书信万一掉了出来,那怎了得?”不敢多想,听得轩夕在那车辆后叫道:“赶紧让开,赶紧让开!”
当时车上火光明亮,炙热至极,直往斗阵群中冲来,阮七郎会意后斜身跳出,接着立刻到车辆后与轩夕会和。轩夕满脸通红,显是被烈火所迫,阮七郎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不及夸赞寒暄,拉着轩夕和丫鬟要往后逃走。两辆车上火光蔓延,厚须汉一声令下,众壮汉只是躲远避火,并没因此慌乱,轩夕从车上拿出两柄钢刀,低声对阮七郎道:“你用这两柄刀击打火球,火球会稍微向四侧散开。”阮七郎来不及问她何以会有这两辆车,何以车上会有两柄钢刀,何以刀击火球火光会散,只因她说了这话,便接过钢刀,让轩夕和丫鬟退后,当下略施内劲,倒持刀刃,将之分别往两颗火球扔去,这一扔不偏不倚,直刺火球球心,轩夕忙叫阮七郎道:“咱们快走。”一声甫毕,两颗火球果真立时炸开,火光一瞬喷洒,阮七郎和轩夕、丫鬟头也不回往街道另一侧逃离。厚须汉大喝道:“大伙躲开,大伙躲开。”那火球炸开之后火光更烈,因力道有限,并没喷到街沿左右,所幸斗阵附近已无甚摊铺行人,饶是如此,大火燃烧有时,整个州桥夜市不久仍为烟尘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