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悄无声息来到流苏树下,从身后夺过酒葫芦丢在地上,板起脸冷冷道:“喝酒能抑制伤口愈合速度,这种常识你总清楚吧。”
刘木仍早已察觉并没被吓到,转身凝视那双星辰般的明眸善睐,叹气道:“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郭圣通静静聆听《诗经?黍离》这句诗,静静凝视那与年龄绝不相配的眼睛,似有莫名哀伤,似有绝望死寂,更似空无一物。只有《庄子·知北游》中“形若稿骸,心若死灰”才能描述他目前状态。对视良久后,郭圣通似懂非懂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刘木仍惆怅的浅浅一笑,仰视漫天繁星说:“身寄虚空如过客,心将生灭是浮云。”
郭圣通并排坐上小石磨,温言软语说:“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
刘木仍依旧仰视漫天繁星,有点赌气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郭圣通仰视漫天繁星,怅然失落感叹说:“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刘木仍哑然失笑离开石磨,捡起地上酒葫芦猛灌一口沉默不语。扶住流苏树毫无年少轻狂的锐气,他穿越前或许生活的很艰辛吧。郭圣通能感受他的怀才不遇,拥有滴水不漏的缜密思维,拥有经天纬地的满腹才华,拥有苏武牧羊的坚定意志,拥有以身许国的碧血丹心,拥有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只不过差一个机遇。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郭圣通清楚原历史的结局,渔阳彭宠、河套卢芳、齐地张步、梁地刘永、东海董宪、江淮李宪、楚地秦丰、陇西隗嚣、巴蜀公孙述等乱世枭雄,全败给眼前这位怀才不遇的穿越者刘秀。云台二十八将有条不紊的剿灭割据军阀,整个河北集团与中宫郭圣通逐渐没落,整个河南集团与西宫阴丽华日益昌盛。郭圣通若能死在废后诏书下达之前,太子岂会因生母废后位而居储君位不符礼法?一切在真定府那场风光的婚礼时已经注定,刘杨当时若直接投降王郎则没有东汉王朝。
可惜刘杨见到刘秀派出的使者时改变主意,站到玄汉大旗下剿灭王郎继续割据,以为玄汉大司马刘秀只是木偶傀儡。一场政治婚姻让刘秀得到真定国十万大军,刘秀绝不是能被控制的傀儡木偶,拥兵十万的真定王死前应该是深有体会。刘秀为安抚真定国十万将士,册封郭圣通为皇后稳固河北集团,可是刘杨之死已成为帝后间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洁白无瑕的皓月暂时被薄云阴霾遮蔽。郭圣通想到结局就感到恐惧,这是彻彻底底的忘恩负义者,自己绝对不能喜欢上这种渣男负心汉。短短的一天相处时间就有些好感,长久相处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如若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修长纤细的手指逐渐握紧剑柄,这样或许能够阻止悲剧重演。
刘木仍已经敏锐的觉察到剑柄被越握越紧,清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坚定的离开流苏树向死而生的靠近郭圣通!只能继续赌她舍不得杀死自己,刘木仍不清楚郭圣通干嘛又要杀自己,不过转身逃跑与坐以待毙都毫无作用,这是今天走投无路第二次拿命去赌!如若紫龙晶长剑出鞘发起攻击,自己势必会倒在紫龙晶长剑下,就当偿还另一个时空的孽债了。
刘木仍拿起酒葫芦朝前走,每步都是惆怅绝望视死如归,寸阴若岁中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刘木仍驻足凝视那双星辰般的明眸善睐,淡定从容的掏出幻世魔方朝前递出,怅然一笑缓缓闭眼等待裁决。月光穿透薄云阴霾照亮流苏树,一阵清风吹过流苏树落英缤纷,树下弱不禁风的惨绿少年依旧波澜不惊。
郭圣通松开剑柄向前走去,无视递出的幻世魔方却夺过酒葫芦,莞尔一笑温言软语说:“我欲醉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刘木仍拉住紫色衣角说:“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正要离去的郭圣通目眐心骇,转身面红耳赤娇喝道:“你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老老实实成为紫衣盟幕僚,灭掉八扇盟就会恢复你自由。”
刘木仍依旧倔强的拉住衣角,似乎就是想表达非分之想。郭圣通是一副犹豫不决的娇羞模样,沉默良久半推半就坐到石磨上,低头注视满地的落英缤纷。刘木仍取出紫色智能机弹奏电子钢琴,花前月下是有利抚琴吟诗的良辰美景,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曲调如同惆怅疲惫的眼神,似是莫名哀伤,似是绝望死寂,更似空无一物。隐约间有猛虎濒死时刚毅不屈,如同虎死精魄遁地化成的晶莹虎魄。隐约间有潜龙在渊时的坚韧隐忍,如同……
曲毕,郭圣通实在听不出更多意境,等到将来听懂时已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或许这就是: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由宇光教给出身份,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命数,变量者不应该睚眦必报滥杀无辜。这些古人与变量者几乎没有血缘关系,何必要扛起复仇雪恨的责任。”刘木仍漫不经心道。
“这个时空有与我们极其相似的人,我们才能来到这个时空。我们应该努力照顾好这些亲人,替代我们的变量者若都是如此,将心比心则是天下大同。”郭圣通义正言辞道。
“变量者间并不能得到照顾的保证,因此不照顾是最好的选择,这种情况类似囚徒困境。”刘木仍颇为不解道。
“郭家庄园真的对我很好,这种感觉就像真正的大家庭。现在王莽毁灭这一切,复仇雪恨就是我的责任。若连亲友安全都无法守护,谈何修正文明间的平衡呢?”郭圣通情绪低落道。
“双方并没有血缘关系,这种亲情如同爱情,完全凭自己认为是否值得。我想讲一段历史故事,你或许能够有所感悟,明白琉瓦金殿的沧海桑田。”刘木仍声情并茂讲故事。
明代土木堡事变朱祁镇北狩,于谦坚守京师拥立朱祈钰称帝,击退瓦剌部落保住大明江山。原太子朱见深被废为沂王。自古废太子难活命,宫女太监纷纷离开他,只有一个宫女不离不弃。瓦剌部落兵败后,朱祁镇北狩归来软禁南宫。在朱祈钰病危时发动夺门之变,朱祁镇复辟称帝。
朱见深最后顺利继位,那位患难与共的宫女成为了万贵妃,她年长朱见深十七岁,可惜万贵妃生下的皇长子暴病而亡。朱佑樘是云南俘虏纪姓土司的女儿所生,她负责管理皇帝内帑。朱见深有次巡视小金库,留宿一宿导致纪氏怀孕,万贵妃派出的宫女不忍下手堕胎,回报是肚内长瘤。万贵妃将纪氏贬居冷宫,她在死亡阴影下偷偷生下朱佑樘。万贵妃又派门监张敏溺死皇子,但张敏冒死藏起婴儿。
在万贵妃努力下,朱见深始终没有后代。直到一天张敏为朱见深梳头,见皇帝伤感老而无后时才说出真相。于是朱佑樘被册封为皇太子,纪氏册封淑妃。随后纪氏却在宫中暴亡,门监张敏也吞金自尽,周太后将孙子在仁寿宫抚养长大。朱佑樘即位后,体弱多病却勤于政事。不仅早朝每天必到,还重开午朝,在弘治皇帝励精图治下明朝有过短暂复兴,哥伦布在弘治五年发现发现新大陆。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效仿隋文帝和独孤皇后不好吗?”郭圣通闻言感慨道。
“杨坚是大将军杨忠嫡长子,独孤伽罗是独孤信嫡女。刘家不是名门望族官宦世家,在政治旋涡中联姻是稳妥手段,这样抄家灭族会被株连。”刘木仍苦笑道。
郭圣通再次握住剑柄意味深长问:“你对东汉光武帝生平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