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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琉瓦金殿

刘木仍思索片刻说:“这个时空的身份如同电话号码,由宇光教赋予给变量者。我本名叫刘木仍,假设原历史东汉光武帝是另一个我,在不同时空中每个人都会改变的截然不同。这位默默无闻的南阳农夫蜕变于舂陵起兵……”

地皇三年十月,舂陵起兵顺风顺水一路平推,踌躇满志的汉军朝宛城进发。在小长安聚遇到新军伏击溃败,他逃到棘阳才真正明白战争的残酷。有难以计数的刘家宗室子弟战死,都是一同长大的玩伴或血脉相连的至亲。失去二哥刘仲,失去二姐刘元与三个外甥女,失去慈母般的三婶与三叔刘良家两位表兄弟……

三叔刘良抚养亡兄三个幼子长大,曾经极力反对刘縯刘秀兄弟扯旗起兵,现在该如何面对有抚育之恩的刘良?汉军原本拥有大量兵马,逃到棘阳时只剩千余残兵,还处在甄阜十余万大军包围中。他几乎没有时间哀悼逝者,只能勉励溃退苟活的剩余残军重整旗鼓。

小妹刘伯姬绣出四面汉字大旗,用来激励士气低迷的残兵败将。妹妹都如此坚强懂事,他只能为光复汉室的信仰继续奔走,亲往平氏县宜秋镇联络绿林军,商讨双方联兵对付新军相关事宜。

一个月后,联军在泚水之滨取得大捷,先前在小长安聚设伏的新军大败,先前指挥伏击的前队大夫酎阜与属正梁丘赐被杀。随之而来的昆阳之战,九千绿林军困守昆阳城内,新军劳师袭远的十万先锋昼夜围攻昆阳。

他与李轶率定陵募集的万余义军驰援,非常怂非常怕死的他亲率前军进攻,接连取得小规模胜利鼓舞士气。诈称攻克宛城的十万绿林军正在驰援昆阳,造成两军士气此消彼长。最终用两万散兵击败四十二万甲兵,创造战争史上难以超越的神话。

大哥刘縯率军攻克郡治宛城,兄弟二人在汉军中如日中天,他如愿以偿迎娶心仪的阴丽华。幸福快乐的时光非常短暂,功高震主的刘縯被更始帝刘玄杀害,他只能赶往宛城向更始帝请罪。谦卑的跪在刘玄脚下忏悔罪行宣誓效忠,更始帝绝对不敢继续擅杀功臣,这样会引起恐慌造成君臣离心。

他不敢为大哥刘縯发丧,只能在痛哭失声中草草掩埋,或许三叔刘良反对舂陵起兵是正确的。回忆起二姐刘元与外甥女们惨死场面,回忆起三叔刘良丧妻失子的哀嚎场面,回忆起三兄弟曾经的踌躇满志……

刘玄绝对不会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只剩下大姐刘黄与小妹刘伯姬,还有温柔体贴的阴丽华能陪在身边。他是不受待见的玄汉大司马,汉军中他的威望逐渐淡去,终于迎来巡行河北的机会。原本以为是简简单单的下乡视察,结果被算命先生出身的王郎搅成大逃亡,他被四处追杀无处藏身饥寒交迫。

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狼狈的日子,在草木皆兵中抱头鼠窜,无数次身陷绝境命悬一线,却能化险为夷逃出生天。全靠身边誓死追随的那批忠勇将士们,特别是文武双全的冯异,光复汉室是他们至死不渝的崇高理想。

当时他最大的希望是真定王刘杨,真定国拥兵十万能够单独抗衡王郎,但刘杨迫于形势打算归附王郎。若是如此河北就会难以立足,渔阳上谷突骑都会离他而去,他根本不想回到长安城中提心吊胆。

他派骁骑将军刘植前往真定国劝降,希望刘杨站到玄汉旗下继续保持割据,让真定国只是名义上归附大汉。真定王刘杨被刘植成功说服,希望通过联姻稳固双方合作,条件是他迎娶刘杨的外甥女郭圣通为妻。他如果拒绝就是背叛身边将士的事业,就是背叛长眠逝者的遗愿,就是背叛自己光复汉室的崇高理想。

这场隆重奢华的婚礼预示前途拨云见日,十万真定国将士可以用来对付王郎,他拥有争霸天下的宝贵资本。他不敢想象远在南阳的阴丽华听到这个消息,该会怎样的伤心欲绝,以后该如何面对把丽华郑重交托他的阴识。他不敢想象远在长安的更始帝听到这个消息,会怎样对待丧妻失子的三叔刘良。

当时郭圣通懵懂纯真还有些傲娇,她不知道舅舅刘杨有野望,她不知道丈夫刘秀有理想。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嫁给一位大英雄,这位大英雄用兵如神把王郎与谢躬揍得哭爹喊娘,随后她住进邯郸的温明殿中。她已经怀上后来的太子刘彊,年长她十余岁的大英雄对恣意任性的她总是忍让,她不知道大英雄会思念远在南阳的阴丽华。

洛阳却非殿中,她加封成为皇后正在接受公侯将相朝贺,来到内廷接受公侯命妇参拜。她不知道舅舅与丈夫只能活下来一个,真定府里仁厚慈善的舅舅死了。加封皇后是因为她身后有整个河北集团,能用来抗衡卢芳势力与彭宠势力,若加封阴丽华为皇后是反向效果,可能会重演汉宣帝与许君平的覆辙。

加封皇后只是想掩盖刘杨之死带来的恐慌,稳固河北郡县源源不断的提供资源,稳固河北派将士继续效命疆场。至始至终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大戏,主角是中宫郭皇后与西宫阴贵人,幕后是河北集团与南阳集团,还有颍川集团。广德殿中的刘秀控制整个天平,不停加减砝码维持平衡。

……

九州一统四方仰德万古流芳,他完成兴复汉室的崇高信仰,为这个信仰失去太多至亲好友。小长安聚的幸存者已是王侯勋贵:湖阳长公主刘黄、宁平公主刘伯姬、广阳王刘良、梁侯邓禹、固始侯兼驸马李通……

皇后是累世公侯的名门贵女,始终瞧不起地主女儿阴丽华,始终保持天潢贵胄的高贵气质。平民出生的皇帝与哪个阶层更接近?阴丽华懂得利用皇帝重情义的愧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心机深沉百忍成金。河北集团随天下安定失去昔日重要性,日食现象与度田之乱成为废后理由。

太子刘彊是郭皇后最大倚仗,现在刘彊生母已经不是中宫皇后,占据储君位置不符合礼法。郭氏始终代表河北集团的士族门阀,因此郭氏改封中山太后享受皇后待遇,后来改封沛太后与沛献王刘辅生活在沛国境内。太子刘彊体内有刘杨血脉始终不受待见,至始至终都不是皇帝理想的继承者,多次主动请辞后改封东海王。刘彊得到双郡封地建藩东海国能使用天子仪仗,突破传统藩王一郡之国与身份待遇。

王莽篡汉根源是外戚集团过于强大,东汉初期加强皇权是理所当然,废除皇后一定程度彰显皇权至高无上。多年后改封太子为双郡王一定程度是皇权与士族门阀博弈的结局,或许有光武帝对郭皇后的愧疚。阴丽华之子刘阳改名刘庄顺利登基,只能先考虑天下安定,随后计较感情的得失,才有资格坐到琉瓦金殿中君临天下。

……

或许在郭圣通视角中是渣男负心汉,但作为君王是问心无愧的,面前的刘木仍确实非常无辜。郭圣通在聆听时阴晴不定,在痛苦的沉思中逐渐松开剑柄,并没有发现酒葫芦内其实是热开水。刘木仍确实一直在喝酒葫芦中的热开水,只是懒得告诉郭圣通而已,就如同在邯郸温明殿中思念阴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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