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的日子算不得枯燥,因着前线不断有伤亡的的人员,那些伤重的士兵们被救助后都会拉来鸣沙县修养。
鸣沙县作为西北战事前线的后援地,大多居民都是些长期驻守在边关将士的家人。有人看到自家或是认识的人被抬来疗养,悲痛之余也会帮着照顾病人的起居日常。
这叫薛泠她们的工作也轻松不少。
从那日来了驿站以后她便没有闲着,每日熬药包扎伤口的动作已是越来越熟练。就连有些不认识的阿婆见了都以为薛泠是新来的医工。而薛泠也没否认,只是笑着继续手上的活。
“哎我说你个小冬瓜,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呢?那个药要按你那个煎法还能有药效吗?”
“我…我…”阿冬红着脸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侧过身子看着那手里活计麻利的临秋看得出神。
看着临秋每日和阿冬每日打打闹闹的小儿女日常,薛泠心中的阴霾也被扫清不少。
每日看着那些不断被送来的伤残士兵,心中的忧虑被带动着不断放大,每日排解的方式也只有不断的做事叫注意力都集中在手头的活上才能减少些自己的胡思乱想。
“姑娘,那李婶子刚带了包柿饼子给你,我放在里间了。”临秋开始时还不习惯叫薛泠姑娘,即使不是皇后了薛泠却也依然是她的主子,谁知薛泠竟连这都不要她叫。
这李婶子是个热心肠,躺在驿站的是她相公。来时已有半个胳膊不见了,好在救回来条命。只是这样再上战场是不能了,李婶子到也看得开,如此一来等伤好了就夫妻俩留在这鸣沙县做些小买卖,也算是能糊口。
至于为什么不就此离开这,一来李婶子说是因为已在这生活惯了,二来是她相公还有个弟弟也在军营。
说这话时,李婶子神情多了几分调侃在其中,不过当时薛泠并没注意到,只想着等战事终了总是要好好补偿这些伤残士兵们的。像李婶子相公这种家里还有亲属在军营的也该酌情考虑给那些人以优待。
想这些事的时候薛泠倒是忘了自己手上早已没了决策权,不过她也只当是为了严玢考虑能多给他在军中树立些威望。
“临秋姑娘,前面又送来几个伤患,人手不够了出来帮一下。”
不是前日才传来的捷报?这仗打了快两个月了,前日听到消息后薛泠她们长舒一口气,想着总算是要结束了。这今日怎又来了这么多患者?
薛泠蹙眉,同临秋一同放下手中的活往外去。
这批送来的患者面色惨白带有咳血之症状,虽四肢看起来不想先前的病人少胳膊断腿的,可状态却明显比之前差很多。
薛泠看到那头阿奕带着一位背药箱的大夫站在那头施针,并不好这时上前打搅,只先跟着其他医工治疗病人。
等到将所有人的药都煎好喂过后,薛泠这才在有空和阿奕搭上话。
“不是已经结束了,怎今日又来这么多病人?”
见四下无人,阿奕才低着声音对薛泠讲道:“本是夏人已降了,可临了却给我军水中下了毒…这些人乃事中毒之兆。”
薛泠握紧拳头,声音颤抖着问,“那…严玢呢?”
“严大人无事,只是出了这事是军中的奸细未拔干净,严大人还在军中。”
听了这话,薛泠悬着的心才算稍稍被安抚。
阿奕又接着说,“这些中毒的士兵,不好放在营中治疗怕引起骚乱这才安排到这里来。有齐大夫在,还请薛姑娘放心。”阿奕见薛泠一脸担忧,思来想去还是补了后半句话。
薛泠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只是阿奕不是神仙,那齐放手头也无真的灵丹妙药。虽然几日的治疗下那些中毒之人已甚少咳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可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齐放每日更是一脸疲惫。他虽被世人追捧为小神医,可到底也不过一介凡人。这种毒他是第一次见,会想起那日的情形他亦仍觉得后怕。
这毒确是本该下给严玢的,夏人降后,军中照例起了宴席庆祝。喝酒自是每个士兵避免不了的,可真巧他给严玢那旧伤前几日用的药不能沾酒。见严玢不喝,这才有不少将士跟着未饮那酒。
而饮酒之人,两个时辰后都起了症状。
抬到鸣沙的已是幸存者,而更多人则在当场就不省人事。
这些事薛泠她们如今尚且不知,这毒来的凶猛莫测。看着那些症状减轻的人,她倒也松了口气。觉得这几日连轴忙碌没算白费。
说起来,她也确实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那些病人不仅夜间要随时查看情况,隔一个时辰便要换一次外敷的药。换过药后又要开始煎新一轮的药,医工本就少,这样大量的工作几人就是想轮班都忙不及。
“林姑娘,你这熬的眼下都青紫了一片,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药我帮你看着,你快去眯瞪会儿吧。”
李婶子又是一大早就来了,见薛泠看着那药眼皮子都快合上了着实不忍就这么再叫她继续看药。
薛泠本想拒绝,可那李婶子担忧的表情不似作伪,自己也确实累的不行。昨晚几乎一整晚没合眼,便点点头要回去躺一会。
许是这一下松了劲,那炉子上的药罐被薛泠转身之间碰掉了地。薛泠脑子还僵着,就被一旁尖叫着的李婶子拉到一旁,只是这动作远来不及那炉子落地的速度。
虽躲着没被烫伤,可是薛泠手上仍被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块皮
“哎呦喂,我的个乖乖这可不得了。”李婶子看着薛泠被划伤的地方,忙急着要拿纱布包扎。
“没事的李婶,这么点小伤我自己处理就好了。只是这药得重新煎了,婶子给照顾一下吧,不然来不及换下一次的药了。”薛泠艰难的抬着眼皮,这点伤口根本不算什么,此刻她只想快点挨着床塌。
说罢,也不再管李婶子的絮叨,冲她笑一笑要她过两个时辰后叫她便回了房间。
见手上的伤口过了这一回已是不太渗血了,便没管它只拿帕子擦了擦流出来的部分倒头睡去。
李婶子怜惜薛泠的身子过了两个时辰也没来叫她,薛泠是被手上的伤口疼醒的。本来刚划伤时因为困顿大于了痛感那时没觉得疼来,现在一觉醒来只怀疑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忍过来的。
不过薛泠抬着手腕看了半晌的手背上的伤痕,大抵是因为划的深才这么痛,表皮上却已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仍有微微红肿。
摇了摇头,她这段时日看过太多的伤患,这种伤口在她眼里已不算什么大事了。若因着这点小伤再去专门包扎…薛泠苦笑,只怕有人会说再晚一点处理都要自己愈合了。
时间不早了,不能叫李婶子一直替她的活。毕竟李婶子自家相公还要人照顾呢。思及此处,薛泠起身套上外袍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