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薛泠窝在被窝里却怎么都睡不安稳。只觉浑身发冷不停打颤,用手背碰了碰额头果不其然有些发热。
这会儿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薛泠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爬起来去叩那铁门。
半晌门外都没动静,就在薛泠打算放弃回床上继续躺着时,那门外才传来开锁的声音。
吱呀呀的开了条门缝,还是先前抬水的那侍卫一脸惺忪的看着薛泠。
“我好像发热生病了,难受的紧。帮我找个大夫来看看。”薛泠忍着嗓子的不适开口说到。
那侍卫看了她几眼,见她确实面上红的有些不正常,却也没说可或不可,又将门关了起来。
这态度叫人摸不清头脑,薛泠却没有心思再去猜那人究竟会不会给她叫大夫,抓起水壶往嘴里灌了一肚子凉水后又缩回床上接着睡去了。
这宅子是个五进的院落。但明显许久没有人住了,正门外的牌匾都落了一层灰。只是不知道人若在这会被藏在什么地方。
严玢沿着房檐走了小半圈,皆没见到有人活动的样子。四周一片漆黑,不见哪个院落点了烛火。就在严玢打算先回去时,却见到东厢房有一瘦弱的人影打着灯笼要出府的样子。他矮下身子,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等那人从后门出了府沿着小道向前走了后,才又远远的跟在那人身后。
因着不清楚对方底细,严玢并不敢跟的太近。见那人最终走向一户人家叩了门后又等了许久才有人探头出来。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走进了屋。
这时严玢才敢又上前去看个究竟。此处竟是个药馆,默默记下名字后藏到暗处,过了许久才见先前那人捧着几包草药原路返回。
见天快亮了,严玢并没有在此停留,也先回了住所。
过了不知多久,听见屋里传来动静,薛泠才艰难的睁开眼睛。见床旁的案几上放着碗还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水,又看了眼一脸疲惫的那小姑娘。薛泠支起身来,使劲闻了两下,依然没闻到什么味道。得,连嗅觉也丧失了。
见薛泠起了身,那姑娘端起药碗递给薛泠示意她吃药。
昨夜她睡的不太踏实,醒着的时间占了多数。其中并没有什么人来过,看来即使自己病了没到病死那一步就不会轻易叫她与外界接触。
只是,她又想起昨日晚间时见到那侍卫的样子。这个地方看起来似乎就只有那侍卫和这小姑娘两人。如果她没猜错此处是个密室的话,那么休息时间里因无人能和他换班那侍卫应该就会在不远处休息。
这地方莫不是个许久未住人的废宅院?薛泠喝着药,垂着眸子脑子里乱想着。她入宫不过一年时间,又年龄尚浅涉世未深,怎会知道这看似平和的局面下暗藏了多少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怕就是告诉她是谁把她锁在这,她一时半会都捋不清这关系。
不过她搞不懂没关系,有人能搞清楚便没事。
薛泠倒也不多想前因,只是一门心思的琢磨着怎么逃出去。喝完了药擦擦嘴,薛泠又指了指那灭了的香炉,示意她再重新燃一个来。见那小姑娘将空碗和香炉放在托盘里,也不多说什么又接着卧倒睡去了。毕竟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养好身体,至少到时候逃跑时腿不会软。
却说又睡了一觉,薛泠身上发了不少汗,再用手背碰上额头时已是不太热了。她起来用湿布子擦了擦脸,又换掉了湿透的衣服,整个人才变得清爽起来。
算起来,她在这地方待了有六日了。要是没出意外,这个时间都快到京城了吧。薛泠有些嘲讽的想,自己做这决定究竟对不对。她呼了口气,心想也不知道阿冬此刻在哪里。看样子也没和自己关在一个地方。只希望对方对阿冬下手不要太狠。不然自己真的是平白给他填了无妄之灾。
又过了一日,薛泠嘴里也能品出味来了。身子已是好了不少,至少在屋里站了两刻钟没感觉到腿软。她正拉伸筋骨的时候,门开了,是送香炉的。薛泠瞥了一眼并没有多说话。近两日来每日下午都会送香炉进来,然后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便又回进来送晚膳。
十分规律。
今日也不例外,那小姑娘放下香炉后没多做什么便退了出去。
薛泠继续不动声色的活动着筋骨。面上一本正经,其实心里慌得不行。
说实话她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的通,别到时候自己没能跑出去反而意外在此身亡了。毕竟绑她来的人可没想要她性命。
此时距送来香炉已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了。薛泠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句没关系后,将那碎碗片揣入怀中又拿出先前那两块干桃木来。蹲下揭开香炉的盖子,颤颤巍巍的用那线香最前段燃着的红色去点燃那桃木。
这线香燃了已有快一个时辰了,大半都燃为了灰烬。薛泠感觉头上不断冒着冷汗,却没有功夫去擦一擦,只是死死盯着那香。
这不是件容易事,薛泠觉得自己眼睛盯着都快掉出来了,那桃木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偶尔有丝丝烟飘起。
不知又换了多少种方式,那桃木总算是被烧了起来。只是火苗太小,她还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害怕一个起身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就被扑灭了。又用那已燃着的桃木去点另一块桃木,待两块都燃着后才起身走向床边。
咬了咬牙,用火苗点燃了被褥。
虽说开始不过星星之火,可转眼间火势便大了起来。薛泠跑着门口,刚想要叩门喊救命便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
送晚膳的时间到了。
薛泠瞅准了这个机会,向后退了几步。近乎在那门开的一瞬间便狠狠向外撞去。
那小姑娘赢弱的身形必是受不住她突然这么一撞,而里间浓浓的烟雾和床架倒塌的声音也着实将那侍卫和那姑娘吓得不轻。二人皆是没有想象到这变故来,于是就在他二人恍惚间,薛泠跑了出来。
却如她猜想的一样,这是个暗室。不过因为那姑娘刚从外边进来送东西的缘故,这暗室外的门并没有关。
真是天助我也。
薛泠头也不回的拿出吃奶的劲向房外跑去,只听里面那侍卫不断的大喊着,自己却顾不了许多了,只是一股脑儿的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却不知是自己太紧张还是跑的太用力,薛泠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不说,冲刺这么久仍是没有看到大门在哪。
身后侍卫的叫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她已跑不动了。两腿突如其来的抽筋感,喉咙中涌上的血腥味,还有胸前似是快要蹦出来的心都警示着她已无处可逃。
难不成自己真的就这么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薛泠不甘心,从怀中掏出那碎碗片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架。
可那尖锐还未触及到皮肤,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将自己向外拖去。手一松那碎碗掉落在院子里。脚下感觉一空,自己已被那人抱住跳上了房檐又跳出那困了她七天的宅院。
那人抱住她的时候在她耳边用仅他俩们听见的音量说道:“别怕,我来了。”
她很想却法回抱住身后那人,薛泠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不知是因自己坐在马上疾驰而去迎面来的风吹的眼睛疼,还是因为委屈。
她何德何能。薛泠尝着嗓子眼的血腥味,就仿佛是尝出了自己心中的滴血一般。
“你不要命了?刚刚拿着那东西是想和人家决一死战还是要自尽?”已经远离了那地方,严玢低下头在她耳边怒吼。
“对不起,对不起…”薛泠不断抽泣着道。她本是想说自己不过是做样子威胁一下那人,只要他上头给了他命令,就不敢轻易拿自己的命怎么样。
可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除了重复那三个字外,就是不断的哭着。
她对不起他。方方面面,她都无颜再面对她了。
可是她很想奢求的抱一抱他,后背触及到他前胸的温暖。似乎无形间就抹平了心头那些恐惧与悲伤。
长时间的抽泣让她觉得胸前有些难受,外加耳边呼哧而去的风叫她总感觉呼吸不上气。她极力想要平息,或许是她太累了,又加上靠在他怀里的那种安全感笼罩着她。即使在颠簸的马背上,竟也就这样昏昏沉沉的靠着严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