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端的气势摄人心脾,殷睿也不甘示弱,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却已经在气势上较量了一番。
最终穆端得出了殷睿不是“亡国君侯之象”的结论。
要问殷睿为什么这么能抗,谁还没跟小商贩划过价?
殷睿可是从小在老妈的熏陶下,深知跟菜市场的小商小贩划价的精髓。
划价划的不是价钱,是气势!一旦觉得自己还价还的太狠,即便有那么一丢丢的犹豫,在气势上一弱,那这将必定不是一次成功的划价!
所以殷睿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输人不输阵”的道理。
当然对殷睿老妈那样的资深“划价者”来说,划的不是钱,还是乐趣。
穆端煮茶,比殷睿印象中的茶道要简单的多,只有一冲一泡。
茶具也只有陶壶、陶碗,很简便,但很叫人舒心。
殷睿喝了口茶道:“这茶不错呀!”
“此乃今年新茶,前两天在下刚去采的。”
殷睿舒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大山道:“看来山里不仅可以种果树,还可以种茶树。”
他放下茶碗又道:“这里的人不应该这么贫穷,茶可比水果贵多了。”
穆端笑道:“夏君如今自身难保,却还在忧心民生,到是国君中的楷模。”
殷睿整理了一下衣袖:“你是说越国与蔡国给夏国制造的危机?”
“然也。”穆端道:“我南下时就听说,越国公年纪老迈,军政多有荒废,夏国这才有喘息之机。
“现我已在此耕作两年,怕是越国公就要薨了。越国公一死,新君继位,夏国必亡。
“夏君可能要说,听闻越国大公子与三公子有储君之争,很可能引发内战。
“我劝夏君还是死了这条心,三公子势力不如大公子,又不是嫡长。
“断不会冒险夺位!”
听了这话,殷睿突然哈哈大笑,直到把穆端都笑蒙了才道:“你也忒小看寡人了。
“将本国的生死安危,系于他国是否内战上。寡人若是有如此昏君做派,会冒着危险,来岐山找你?”
一旁的公孙卓此时才知道,国君来岐山的目的,竟是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可是她实在不明白,国君为什么会有这种冒险的举动,难道就因为这个年轻人眼睛长的挺好看?
凉亭里,穆端赞道:“好志气!在下刚才失言了。”
接着他又道:“君上此来,似乎不是为了杀我,再说我一个落魄贵族也不值得夏君一杀。
“那么说来,君上是要用穆端?”
殷睿学着穆端的口气:“然也。”
“不知君上要如何用穆端?”
殷睿直截了当地道:“《楚律》过时了,寡人需要一部新律法,可是身边无人有编撰新法的才能。”
穆端摇头道:“所谓新法,不过是君上推行自己意志的过程。
“在下观君上的意志已然坚定,找若干文吏就能将新法编成。
“穆端是万万干不了,被人指手画脚之事。”
殷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多谢阁下指点。既然如此,寡人告辞!”
穆瑞起身相送:“君上慢走。”
殷睿下山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跟在他身后的景天道:“君上,此人太不识抬举。”
殷杰也道:“君上大老远来请他去做官,他竟然还挑挑拣拣,我这就带人去揍他一顿。”
殷睿摇了摇头笑道:“他怎么不识抬举了,刚才他已经为寡人献了一策!还将寡人心中的苦恼说了个通透!
“若论攻心和智慧,你们可差了好远呢!”
殷杰跟景天对视一眼,已经献了一策?什么时候的事?
景天道:“那……那就这么算了?”
殷睿叹了口气,看了看凉亭的方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求贤和择主本来就是个互相选择的过程,寡人能看上他,他还不一定能看上寡人。
“等以后寡人手里能有打动他的东西再来吧。”
经过刚才这番交流,殷睿自然听得出来,穆端是愿意入仕的,只不过他不喜欢殷睿给的差事。
“神迹之墙”也看了,穆端也见了,继续留在岐山也没什么意思。
殷睿让景天去岐山堡通报一声,国君要回都城。
同时跟周漾说明:公孙卓想要去国都游玩一番,跟着国君一起走了。
随即殷睿便带着大队人马出山,离开岐山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本来坑坑洼洼的道路更难走了,殷睿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越发的希望能修建岐山里的“硬化路”。
他问公孙卓:“你们的硬化路是怎么修的么?”
公孙卓答道:“我只知道是在土里掺上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具体的秘方,只有几个长老知道。”
殷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要致富,先修路。这话一点儿都没错,这种路别说是货运,连行军都艰难,能富个屁!”
一行人淋着雨到了熊氏城堡,在城堡休息了一夜,殷睿见雨没有停的趋势,便冒雨赶回国都。
完成三单家族的搬迁已经有八九天了,他一直不大放心国都的情况,好在一直没有收到国都的告急文书。
回到国都后,街道上人来人往,比殷睿离开时热闹了许多,同时也脏乱了许多。
时不时有一队持戟和弩的新兵巡逻,国都里的治安到看着还不错。
直到进了国府,在偏殿里办公的熊伟等人才得到消息,纷纷出来将国君迎进去。
现在这座偏殿,已经摆满了书案,略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殷睿却觉得,现在还不是叫大家分开办公的时候。
殷睿坐到偏殿的龙书案后面,见熊伟等人一个个都围着自己看,不光看还一个劲地笑。
同时他们也好奇地打量跟国君一起回来的公孙卓,他们见公孙卓没有进国府内院,就知道这不是国君的女人。
于是他们对公孙卓更好奇了。
自打进国都之后,公孙卓就好奇的左顾右盼,只是国都内的脏乱让她大失所望。
不过国君的这群大臣,对国君热情的氛围让她觉得很舒心。
岐山一族的主事者,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爷子,相较于那种压抑的议事气氛,公孙卓还是更喜欢这里。
殷睿笑道:“寡人回来,你们便没好日子过了,还能笑得出来?”
接着他问熊伟:“三家族的人在国都还算老实么?”
熊伟答道:“有打架斗殴的,都被抓起来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一直关着。
“大部分人都还算老实,就是太过游手好闲了。”
殷睿道:“打架的都罚劳役,把他们放了吧,关着他们还浪费粮食。”
接着他对管修建的黄克道:“进城后,寡人见之前之前被烧毁的房屋还没有修缮好,从熊伟那里要人,叫该罚劳役的人去修房子,免得他们闲着生事。”
黄克却为难道:“君上,修商铺的时候,国库里的砖木都用完了,没有修补房屋的材料。”
殷睿抖了抖衣服:“你看寡人的身上像是有砖或者木材的样子么?”
黄克一愣:“不像。”
“那就组织劳役建砖炉烧砖!去岐山伐木!”殷睿道:“没有就去造,光指望国府那点库存,能干什么事?”
黄克赶紧道:“是是是!”说着话,立即去着手准备。
殷睿深吸了口气,他手下这些大臣,毕竟为官的时候短了些,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
这正是殷睿叫大家挤在一起办公的原因,今天他教训了黄克,其他人也长了记性。
殷睿又问景超:“伤好的怎么样了?”
景超道:“差不多了。”
殷睿点了点头:“好,等雨一停,你带着几个得力属下,去接手三大家族封地的治权。
“从此没有封地这个说法了,三大家族的封地改为景乡、熊乡、黄乡。
“这三个乡划入你的夏县。”
夏国的国都叫夏城,所以殷睿便称国都所在的县为夏县。
景超领命:“诺。”
殷睿又叮嘱道:“记住,县令只有治权,没有军权和执法权,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份,跟原先的贵族区分开。
“还有就是,用心培养那十九个殷姓子弟。”
景超又应了一声。
殷睿向连环炮一样,又对黄汕道:“景乡与熊乡之间,有一块不大的盐碱地,你去那里建一个新训练场,并从三个乡征兵三千,训练第三军。”
一旁的熊伟道:“君上,此时建第三军,国府的粮食吃紧,不如等第一季黑果收获后,看收成如何再建军。”
殷睿却道:“那就太晚了。粮食不用愁,实在不行寡人就带兵去越国抢。”
见到那处盐碱地的时候,殷睿就有了建新军的想法。
这样不仅可以使夏军进一步强大,还能用新军威慑刚收复的这三乡的国人和奴隶。
黄汕也提醒道:“君上,这三乡的国人、奴隶对君上的新政还不了解,从那里征兵怕是比较困难,不如还是从国都附近征兵。”
殷睿摆了摆手:“国府附近已经有六千壮劳力去当兵,再从这里征兵,会影响农耕的。”
黄汕领命,也去着手准备了。
剩下的熊伟、熊央等人面面相觑,国君还真是说到做到,一回来他们就得忙碌起来,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新差事。
对于新差事,他们都有些期待,国君的新政总能令人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