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编舞秦月菲还是有些能耐，可楚娘要求烟火气还是把她难住了。秦月菲因为腿脚不便除了上课就躲在屋子研究各种乐谱、舞谱，她不喜欢与人接触，更不喜欢他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她能接触到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可这太无趣恐怕编不成有生活气息的舞。
连续几天秦月菲都愁眉不展，连上课都经常走神。凤儿观察了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便在晚饭后过来找她。
凤儿一走进屋子就看到秦月菲头发都有些散乱的坐着，各种书卷放得到处都是。她更是疑惑了，姑姑平日里都力求干净整洁，今儿怎会如此反常，这下她更肯定自己的猜测。
秦月菲见凤儿站在那里出神，难得局促道：“我在翻找乐谱难免乱了些，等过会我规整好了你再过来吧。”
凤儿摇摇头道：“姑姑最近看着像是有心事呢？”
秦月菲怔了片刻，凤儿如今真是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说还懂得关心自己了，柔声道：“也没什么大事，最近在想着给你们编新舞曲。我以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编舞可不是容易的活。”
凤儿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姑姑无所不能呢，原来还有这样烦心的时候。不过姑姑今日看起来比平日里有趣多了。”
秦月菲无奈道：“哪有人是无所不能的，等你长大后肯定比我强，姑姑平日对你严厉是怕你心性不坚。”
凤儿挽着秦月菲手臂亲昵道：“那我现在长大了可以为你分忧了，姑姑要记着你还有凤儿这个亲人。”
秦月菲嗔笑道：“才刚说你长大了就开始教育我来，你如果能顺利入天字班才能成为我的依靠。”
凤儿胸有成竹道：“我过两年一定能入天字班，到时候就让我来照顾姑姑。”
秦月菲有些不满意了，正色道：“凤儿你不能把自己比作常人，我们虽沦为贱籍却不能自甘堕落，就算做一名舞姬也要比任何人强。今年就有个绝好机会，你不久就会知道，要好好把握才是。”
凤儿对秦月菲向来言听计从，她认真点头道：“姑姑说得是，我一定努力争取尽快入天字班。”
接着半个月过去了，秦月菲才拿着舞谱找到楚娘。楚娘见她进门与平日神采不同，就笑道：“这次可是是遇上难处了，我已经多年未在你脸上见到如此神情。”
秦月菲拿着谱子递给楚娘，叹了口气道：“我向来觉着自己是有些才能，如今却觉着自己有江郎才尽之困。”
楚娘认真看了一遍舞谱，点头道：“这舞谱是能看出你内心挣扎反复，你想彻底脱离玉舞影响，又想极力把日常生活融入进去。仿佛能看到一个高贵妇人极力扮成一个娇俏少女一般变扭。”
秦月菲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没想到楚娘如此直言不讳，再怎么不满意也是自己苦思冥想出来。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辩解，只得绷着嘴一言不发。
楚娘发觉秦月菲没接话，暗怪自己太直白，又鼓舞道：“要说才能我们这你独得一份，这次可能我应给你加上模子让你为难了，你还是按着原先法子，不要拘泥其中。”
秦月菲摇了摇头道：“阁主主意好，舞蹈要是没有些新样式如何抓住人心呢，我现在想想还是我平日里过得简单了些，编舞也没了神韵。”
看着秦月菲如今肯吐露自身难处，不再固步自封，楚娘很是欣喜。她笑道：“要不你近日便不要总想着编舞，让可人多带你出门散散心如何。”
秦月菲这么多年与可人只有点头之交，觉得李可人为人不够庄重，一脸为难道：“我们平日并无交集。。。”
楚娘连忙打断道：“可人极好相处，你不必忧心其他，只管按着自己心意便是。”
隔日午后李可人便主动来找秦月菲，她笑盈盈道：“托了秦娘的福，我这是第一次奉命游玩呢。秦娘子可有想去的地方？”
秦月菲苦笑道：“我平日很少走动，对扬州并不熟悉，去人多热闹之所便可。”
李可人听秦月菲说自己没注意便有些窃喜，原来自己随意问个问题就把她难住了：“那我今日就先随意到岸边各处逛逛，这两年岸边可不像你初来时，可大变样了。”
这一日马车一路沿着河岸缓缓而行，李可人每每看到自己喜爱的小吃便跳下车带两份上车，秦月菲如果不吃她就吃两份。
秦月菲见她这么能吃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能吃将来不怕胖得跳不动舞？”
李可人便吃边喃喃着：“可你不吃也不能浪费了啊，会遭天谴的。”
秦月菲道：“既然我不吃你就别给我买了，我对吃食向来不在意。”
李可人道：“万一是你喜欢吃的呢，不尝试怎么会知道？要不要试一下？”
秦月菲无奈道：“我奉命出门是找灵感，可吃不下东西，再说在马车上也不方便。”
李可人笑道：“我可是奉命出门陪你散心玩乐，你看我吃看我玩可找不到灵感。”
秦月菲疑狐地看了可人一眼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李可人自觉抓住她软肋，便故作深沉道：“阁主这铜钱可不能让我就这样浪费了，接下来我做什么你做什么，你得先做到忘我才可。”
这把秦月菲难住了，她这一辈子最抛不下自己身份经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过如今已年岁三十，吃穿不愁，往来简单，有些包袱是该放下了。思虑良久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朝着李可人点了点头。
李可人很是窃喜，真想回去看看王依依反应，她还说我改变不了这头倔驴呢。又对着秦月菲有些改观，以前觉着她不好接触，为人狭隘自私。可她对舞蹈却有着超出常人的执着，这样看她还是有些优点。于是可人像是哄孩子一般道：“我现在要下车去买槐叶冷淘，你慢慢跟在我后头。”
秦月菲点了点头，她缓慢下车，见李可人为了配合自己步伐也满满行走，心里熨帖了许多。她仔细观察周遭人的反应，似乎并未注意到她跛脚，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