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一见到刘义过来,又把二娘榕树怎么拜师的事情,从头到尾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她撞了撞刘义的胳膊得意的说:“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怎么样?我和二娘配合的不错吧!”
刘义却没有开口,还一脸忧色。
五娘觉得有些奇怪,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疑惑道:“你不喜欢二娘拜你对头安夫子为师?也是,我一开始也接受不了,看了他就心烦,你是没见着他那天的神气样!”
刘义正想着事情,被五娘絮絮叨叨回过神,他赶紧打断了五娘胡思乱想,无奈摇头笑道:“你想哪里去了,谁说我把安夫子当对头了,是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把我当对头。他毛病是不少,可就冲他回村开办私塾我就打心眼敬重他。我明天还会得带着二娘去拜访他,毕竟我是她义父不出面可不行。”
五娘眨了眨眼睛,看来她一直都被村里的流言干扰了,讪笑道:“那你是怎么了嘛?”
刘义长舒一口道:“我只是在做一个决定,刚才想找你商议的,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什么决定?是我们又要出远门了?”五娘道。
刘义正色道:“我之前看二娘练舞就觉得她这样的天赋待在这跟着我们有些可惜,这次看她为了念书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都肯低声下气,这孩子对于自身的要求可不像我们这么简单。她现在还小看不清路,我是她义父我可给她想好了。”
五娘很是赞同:“二娘待在西河村确实对她进益太小,现在还能得过且过再过两年反而会拖累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刘义看着五娘问道:“你还记得沈娘吗?”
五娘点点头:“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她啊,我记得师父最看重她了,长得俊不说,无论是曲乐还是习舞都是顶好的,那时候我真是打心眼里了羡慕她,她却不爱与大伙来往,总是一个人再后来她就失踪了。”
谈起往事刘义有些伤感:“其实她是和来这里游历的书生私奔了,临走时还是求我帮的忙。我骂她糊涂把事情告诉了师父,可师父在她苦苦哀求下最终还是心软了。”
五娘一脸震惊,在她心里沈娘一直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她很安静,除了练舞平常很少和大伙在一块。许多人都不喜她,背地里喜欢编排她不近人情,说她得师父青睐全靠一张脸。五娘却觉得以她的才貌就该那样的傲气。所以一听她和别人私奔,还是一个认识不久的书生,有些难以置信。
刘义又接着说:“五年前她曾给我来信,打听师父的情况,信里还说了自己这些年许多事情,末了还感谢我当初拦着她,虽然没有成功她还记在心里,让我有困难随时找她。我也只回信说了师父去世的消息,后来就再也没有来往了。”
五娘有些紧张地问:“这什么意思,她到底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刘义摇摇头道:“沈娘以为自己能和书生到扬州定居,谁想是被那个人卖给一个大官当外室。一年后她就被那人老婆发现又转卖入娼门了,沈娘凭着自身的才貌才勉强挣得一席之地,后来她厌倦了以色侍人的生活,想方设法又求到那位大官面前,在他的资助下如今开了间酒肆度日。”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五娘听在耳里确像惊涛一般,一时感叹良多。她红着眼睛道:“原来这些年她过的这么苦,那个书生真是该死!不过她现在也总算苦尽甘来了,这大概是我们这种出身最好的出路了。”
两人一时间都沉浸在往事中,静默良久,只听见外面的槐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五娘许久才缓过神来,擦了擦眼泪问道:“可这跟二娘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要让她资助二娘上学?”
刘义对着五娘真是没有脾气了,解释道:“扬州那可是极繁华的地方,人才遍地就连沈娘也只能屈居中等,二娘如果能去扬州习舞,将来才能有进益。”
五娘马上就不赞同了:“二娘这么小,去扬州那种地方迷了眼怎么办,还是在身边教导我更放心,还有沈娘我也不放心,她万一又犯糊涂,就变成我们把二娘往火坑里推了。”
刘义预料到五娘会反对,他一开始也犹豫了很久,倒不是担心五娘说的这些。二娘是个极有定性和主意的孩子,除了有时爱钻牛角尖外,其他的都让他很放心。至于沈娘虽然许多年未见,但从信中看出她这些年经历颇多,不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少女,而且话语间更是悔不当初想尽力弥补,冲着这点就知道她对承礼社还有些情义。
刘义试着去说服五娘,可五娘还是反对,两人一时僵持不下。刘义无奈道:“我知道无论说什么你都不同意的,你不是不明白,只是舍不得二娘,你怕二娘离开后突然长成了大姑娘,还怕她与我们生疏了对吧?”
五娘道:“我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了,每天都看着她长大就像是自己也有了寄托,你怎么忍心让我错过她最重要的那几年。而且她孤身在外的,身边没个亲近之人照顾她,这要是少了吃短了穿可如何是好。外面人心眼多,二娘又是个死心眼的,受了委屈肯定没处说去。”
刘义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他本来就舍不得二娘,再让她说下去自己也要被策反了。他想个折中之法,决定先写信请沈娘有机会来西河村一趟,请她相看一下二娘,如果沈娘说二娘资质平常,他就让二娘待在自己身边安安稳稳长大。五娘见他有所让步,也只得点头了,再说她也特别想见见沈娘,这年少一起长大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年纪越大就越珍惜那时候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