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半年,二娘越是读书越是觉得自己学识浅薄,许多字都晦涩难懂,通篇下来更是不解其义,她心里很是苦恼。
葛五娘见二娘最近不如之前有劲头,吃饭也总是走神,询问了一番,才知道根源。她不由笑道:“原来我们神童也有神童的烦恼啊。”
二娘有些脸红,道:“葛婶人家正烦着呢,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哪是什么神童啊。”
五娘道:“这有啥害羞的,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你是神童啊,不仅能识字还能说书,连我都跟着听了好些故事了呢。这基本功练得更是扎实,福娘现在都在苦恼要怎么教你了呢。”
二娘托着腮帮子,叹气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觉得自己学得越多就越是什么也不会呢,义父说念书就像爬山,可我如今怎么爬都在原地,看着山顶自己就像蝼蚁一般。”
五娘看她实在愁得慌,就帮着出主意:“要不我跟当家说说,让你去县城私塾里读书。有个人教你总比你一个人瞎琢磨好些。”
二娘摇了摇头:“去县城里我就不能跟福娘习乐舞了,而且县城花销大,义父要当家已经不容易了,每日为着咱们一大口人吃饭操劳不能让他再费心了。”
两人都有些泄气,沉默良久,五娘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随即又摇了摇头。
二娘看她欲言又止,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葛婶你是不是有主意啊?你见多识广就帮帮我吧。”
五娘犹豫道:“我这应该是个馊主意呢,可能行不通。你要是不想出村子,那只能去拜安夫子为先生,这样你要是有困难便可随时问他。只是这村子里没几个人跟着他做学问,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他为人又小气,你之前得罪他肯定要受气。”
二娘有些气馁,她真不该随便得罪人,都怪自己爱逞强不留退路。她想了想,下定决心道:“葛婶,如果我给安夫子赔罪有用吗?”
五娘听了有些吃惊,摸了摸她的头,顿了一会道:“唉,罢了罢了,我一个上年纪的倒不如你这个孩子大气了。既然你愿意那我就给你出个注意,安夫子最好面子,你如果能寻个人多的时候找他,又给足他面子的话,他应该不会当众拒绝。”
二娘有了希望立马就去找了拾月她们帮忙。四丫一听二娘的打算就不赞同,这拾月和小柳也很是不解,二娘已经会识字了为什么还要拜安夫子为师。不过最后也架不住二娘的请求,就决定帮她了。二娘的计划是让拾月找个借口让安夫子到村子那棵大榕树下,然后让小柳阿爷设法拖住他,四丫就负责多找些人去大榕树底下看热闹。
次日晴,一切都顺利得进行着,五娘则准备了水酒,带着二娘来到了榕树底下,这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半,安夫子此时正坐在石凳上与小柳的父亲谈着什么,脸上还挂着笑容。安夫子一看五娘和二娘走到他前头笑容就挂不住了。
二娘亦步亦趋跟在五娘身后,临阵了才觉得紧张,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不成可太丢人了。她心里一直默念自己要说的话。
五娘看安夫子拉这个脸,只得扯着笑:“夫子我正在到处找你呢!”
安夫子瞥了五娘一眼,干巴巴道:“找我做什么,我可跟你们没什么往来。”
五娘心里把他骂了一通,继续笑着:“嗨,还不是这孩子闹得,那天在路上得罪了夫子后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几分。”
安夫子听她提起之前的事,变了脸色。现在村里人都朝他们这里看来。
安夫子以为她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挖苦自己,哼了一声说道:“不敢,我看她脸色红润的很,小神童的名声都借我的势在村里传开了,还有哪里不满足。”
五娘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你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这孩子今日可是诚心带着水酒来跟你赔罪了。”
二娘马上跪下来奉上酒道:“夫子,那天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回去后每天都在自责,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赔罪。”
安夫子不知道她们这是闹得哪一出,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认错,倒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心中的闷气终于宣泄出来。他也不能真跟一个孩子计较,便顺势而下,接过水酒说道:“年纪小不是犯错的借口,更不能仗着自己微末的学识就四处宣扬,既然你能幡然醒悟,以后就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五娘在一旁气的脸色都白了,也不好发作,陪着笑道:“孩子年纪小就需要我们教导,我看夫子学问大,不如就让二娘拜你为先生,以后跟着你念书识字吧。”
二娘也附和着:“二娘学识浅薄,以后只有在夫子教导下才能有进益,希望夫子成全。”
安仁康见着旁边的村民们也跟着起哄,这是他第一次被村里人重视,只觉得浑身舒畅。而且他想到村里人都不重文,二娘在村里有些名气,她都要拜自己为师,如果他收她为徒,这宣传成效应该极好。只是这二娘也不走仕途,就是县城里女娃学会千字文就觉着不错了,她为什么还要入私塾呢,该不会是给我下套吧。想到自己刚才还贬低过她,现在也不好拒绝,就点头答应了。
二娘见安夫子同意,赶紧又倒了杯水酒拜谢,安夫子见她礼数周全,心中也没什么疑虑了。二娘拜安夫子的事很快传遍了全村,大伙都赞叹刘义收的义女了不得。等刘义从外头回来,立马知道他闺女又干了件大事,他又开始摸着胡子内心五味杂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先是把带回来的零嘴分给了二娘和四丫,又立马转去找了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