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一早门外就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木崖羽睡眼惺忪的起床,穿着一身睡袍,汲着鞋拖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李媛媛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前,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李媛媛你一个姑娘家大清早敲一个男人的房门,你害不害臊啊”
时间尚早,门外透着一股冷清,本就没几人的别院此时更加安静。
李媛媛一脸严肃的说道“还知道害臊啊,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不起,谷主都离去半个时辰了,恐怕此时已经到了藏兵洞,”
“这么早?”木崖羽一时间有些蒙。
李媛媛不管不顾直接推开木崖羽闯进房间,木崖羽这才瞧见她的腋下还夹着什么东西,将一捆很长貌似羽毛的东西,还有各种瓶瓶罐罐摆在梳妆台上。
“你一个大姑娘家家怎么一点不忌讳?”木崖羽也跟着来到梳妆台,伸手拾起那捆五颜六色的东西,细看还真是一捆羽毛,不过是什么羽毛倒是看不出来,至于其余瓶瓶罐罐同样五颜六色,也不知做何用,看着倒像是油彩,放在鼻尖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忌讳呢?怎么你屋里还藏着小娘子不成?”李媛媛因为无知的缘故原本对木崖羽充满芥蒂,自从浴室一夜,亲眼见到他为唐诗诗费尽心力医治,几欲昏倒,着实感动,形象自然也大为改观。
“喏,你说的小娘子还没醒呢”木崖羽用下颚指了指床上。
“谁说我没醒”无知横趴在床上,一条纤细的小胳膊垂在床沿,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李媛媛你可真不害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潜质”
“我不害臊?我们两个到底谁不害臊,你好歹也是个姑娘,怎~怎么能……”说着李媛媛的脸红了,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行了,别吵了”木崖羽连忙制止,生怕吵着吵着出现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你这么早来到底要做什么?又是羽毛又是瓶罐的”
“给你化妆啊,别问了,一会你就知道了,你抓紧该洗漱洗漱,该换衣服换衣服,别人都收拾停当,就差你了”李媛媛手里不停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言语急切,头都不抬,看样子是真着急了。
“这么急?我还以为晌午呢”木崖羽走到床边拍了拍无知的肩膀,“你要不要去祭祀?去就抓紧起,不去还可以再睡会”
“去当然去了,冰火谷的祭祀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好不容易碰上怎么能不去呢?”
“去就赶紧起”木崖羽弯腰开始收拾被褥。
无知双手勾住木崖羽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顺势挂在了他身上,李媛媛扭头恰好瞧见这一幕,顿时惊的目瞪口呆,这样子像极了那种袋熊,身下挂着孩子蹒跚爬行,她印象中的无知,何时脸上露出如此娇滴滴的样子。
直到木崖羽将被子折叠整齐后,无知才从他身上下来,展开双臂,木崖羽随手拿过衣架上的衣服给她套上,整理了一下边角,没什么问题后开始穿着自己的衣服,一切收拾停当,无知直接跳上木崖羽的后背,两人在李媛媛的注视下,浑若无人的走进厨房开始洗漱,回来后端坐在梳妆台前,木崖羽拿着木梳温柔的给她打理头发,往细嫩的脸蛋上扑了一点香粉,无知难得乖巧伶俐,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是李媛媛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李媛媛神情恍惚,这两人的关系实在令人费解,同样也令人羡慕,时而如同情侣,时而如同兄妹,怪不得无知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他,的确这男子对无知的关怀无微不至,甚至可以说是事无巨细,可正是如此才令人担忧,一旦他哪天抛弃了无知,可以想象她的内心会多痛。
有时候好也是一种伤害,这种伤害胜过肉体的疼痛,直抵灵魂,并且一生作祟,另外这男子在无知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哥哥?还~还是恋人?如果是恋人那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无知从梳妆台前的凳子上跳下来,恰巧瞧见李媛媛正盯着某处发呆,走到它跟前喊了两声没回应,小声嘀咕道“这丫头一天天想什么呢,魂都飘没了”,随即抬手一巴掌拍在李媛媛饱满的臀上,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响亮。
李媛媛惊呼一声,腾的一下满脸通红,右手下意识摸向屁股,回头眼瞅着无知,又羞又怒。
“想什么好事呢?魂都丢了”
“哪~哪有?你~你这家伙使那么大劲干嘛”李媛媛摸索着火辣辣的屁股,一脸埋怨。
“先前着急的跟什么似的,这会不急了?我们已经完事了,你不是要给老木化妆吗?我正好瞧瞧”
“奥,对~对”李媛媛终于想起还有正事没做。
木崖羽坐在梳妆台前,腰背挺直,李媛媛将那一捆五颜六色的羽毛展开,随后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金灿灿的头箍戴在木崖羽头上,头箍由两根交叠的金线缠绕而成,可以看到均匀的排列着的细小孔洞,李媛媛拾起羽毛一根根的插进孔洞,刚好整齐的一圈。
无知倚靠着梳妆台煞有介事的望着两人,当看到木崖羽满头插满羽毛,模样滑稽,一时间没忍住,噗的一声笑的前仰后合,指着木崖羽的头,大笑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头顶插鸡毛?哈哈,老木你这是要起飞啊”
木崖羽瞧着镜子里奇怪的妆容,也觉得很好笑,同时又觉得很稀奇,左右扭头欣赏的一遍。
李媛媛表情肃穆,左手扶着木崖羽的肩膀,右手食指指尖沾了一点形似朱砂的油彩,均匀的横抹在他额头,然后是绿色的油彩依次涂抹在两侧脸颊,两人挨的很近,木崖羽目光直视便是李媛媛近在咫尺隆起的胸部,身上那股少女独有的芳香,清新淡雅。
木崖羽喉咙发干,连忙移开目光,片刻俊秀的面庞已经瞧不出本来的面目,花红柳绿的再配上头顶的羽冠,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好了”李媛媛如释重负的直起身,然后远近仔细看了一遍,将自认为有些不够完美的地方又重新修补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洗不去?”木崖羽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初看觉得怪异,细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
“放心吧,这些只是由普通的花瓣、花叶榨汁调配的,很容易洗掉”
木崖羽转动了一下身体,甩动了一下头,别说金灿灿的头箍扎的还挺结实,头顶的羽毛微微颤动却是一根也没有松动。
“抬手”
木崖羽听话的抬起手臂,李媛媛不知道从何处又拿来一件白色的长衣,套在木崖羽身上,弯腰系好衿带,动作娴熟十足的贤妻良母,拍了拍肩头稍乱的褶皱,一切准备就绪,顾不上收拾凌乱的桌子,催促道“好了,抓紧出去,别人都等着呢”
“不吃饭了吗?”无知随口问道。
“还吃什么饭了呢,沐浴斋戒,按理说昨晚就不该让他吃饭”李媛媛推搡着二人出门,随手关上房门。
三人出了别院,果然林荫道上站满了两列怪异的人,穿着剪裁成五彩斑斓的衣服,中间有一座竹子编织的轿撵,前面一众人,脸上全都戴着凶煞的鬼面具,腰间悬挂着红灿灿的腰鼓,手上红绸缠着鼓锤,后面一众人倒没有戴面具,不过却是清一色年轻女子,头上顶着花环,腰间挎着花篮,娇子上此时正盘坐着一位身着黑衣,头插冠羽与木崖羽装束倒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队伍压抑沉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无知头皮发紧小声说道“这是什么阵仗,怎么有种送葬的感觉”
“别说话”
李媛媛打断她,带领着二人向轿撵走去,到了近前手扶着木崖羽攀上轿撵,木崖羽学着身旁女子的模样也跟着盘膝坐下,无知也想跳上去,却被李媛媛一把拽下。
“你不能上去,到对面走着”
无知恨恨的瞧着高高在上的两人,一甩手,气呼呼的穿过人群到了轿撵另一边,李媛媛也跟其他女子一样挎起地上的花篮,然后示意无知也捡起花篮,无知虽然百般不情愿,最终还是捡了起来。
“木哥哥你可来了”
“祭祀这么大阵仗?”
“是啊,还好你来了,这如坐针毡的,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你跟我也算是谷里的新人,还是按着规矩来,免得坏了人家的风俗,还是别说话了”
“嗯”
两人谈话刚止,前方忽然传来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在这树野华盖的林荫道上来回游荡,天空飘飘然落下纷纷扬扬的银杏叶,景色有些壮观,木崖羽透过飘落的银杏叶看到队伍的尽头,一个拄着高大幡杖的老叟,一声幡杖触地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声,那悠扬的铃铛声忽远忽近,像是从黑暗中飘来,从远古飘来,从天上飘来,木崖羽神情恍惚,朦胧中一个雪白的身影踏浪而来,接着又踏浪而去。
密集的鼓声闷声声的荡开,木崖羽回过神,队伍开始晃晃荡荡的向前行进,前方戴着面具的众人跳着诡异的舞姿,敲响腰鼓,弓着腰,双腿弯曲叉开,步子大开大合,口中发出浑厚的吟唱,整齐的嗓音浑然一体,听着倒像是一种号角,沉闷中自带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