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几人吃过早饭,便开始准备祛毒的事宜,找了一张防水的软垫铺设在水池边,随后宋妈妈与李媛媛将唐诗诗抬进浴室放在软垫上,宋妈妈出来之后,无知拿着三套昨天买的衣服走进去,等她们二人换好衣服,木崖羽才走进去,接过无知递来衣服换上,三人白衣素裹,竟有点祷亡哀人的气氛。
李媛媛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一身雪白的素衣转眼便被湿气润透,内里胸前缠着白布,下身也用白布遮挡,其他的地方透过衣服一览无遗,脸蛋微红,目露迟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无知穿的跟她一样,只不过小孩子身体平平,上身穿着反而滑稽可笑。
躺在软垫上的唐诗诗异常安静,灰蒙蒙的身体仿佛皲裂的大地,到处都是疮口以及细纹,这样的身体的确称不上美感,胸前微微隆起两个鼓包,用白布完全裹住,下身同样遮住,腹部原本皱皱巴巴的皮肤恢复了紧致,青葱少女的身体,即使被毒素侵蚀了十多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勃勃的生机。
木崖羽长舒了口气,先是在一旁的木盆中浸了一下双手,擦拭干净后,跪在唐诗诗身旁,轻轻在她的腹部摸索按压,紧接着把一下脉搏,望着一旁的无知说道“你给她下了迷药?”
无知嘻嘻一笑“不是迷药,只是谷里的一种特制的熏香,闻了之后能睡上一天一夜”
“我看你很有做郎中的潜质,这都想得到”
“真的吗?”无知双手一拍嘻笑连连,看样子自己还真是做对了“我是想着迷晕她,别让她在你施针的时候,发出乱七八糟的怪叫,乱了你的心神”
“很不错”
无知难掩心头的狂喜,跑到木崖羽身后一把搂住,蹭着他的后背犹如一只调皮的小猫,亲昵的说道“难得我在你眼里还有点用处”
“好了快点下去,我这身体才刚恢复,可经不起你的折腾,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无知顺从的下来,蹲在木崖羽身边。
李媛媛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踌躇着要不要出去,以前这男子未醒的时候,无知天天跟自己腻歪在一起,如今醒来,这丫头直接把自己晾在一边,像现在站在她面前,也是视而不见。
“咳咳~”李媛媛轻咳了两声。
无知抬头望过去“媛媛,对哟,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李媛媛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媛媛你站那么远做什么?靠近点啊”无知招招手。
木崖羽拿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烛台,只不过此时烛台顶端摆放着的不是蜡烛,而是一朵莲苞形的金属制品,转动烛台底座的一处按钮,莲苞打开形成莲花,中心燃着赤红色的火焰,火焰很是奇特,即使在这潮湿的浴室中,依然燃烧的红火,仿佛有一层膜隔绝了外面的湿气,这是冰火谷独有的火焰,名曰长明火,此火就如它的名字长明不灭,当然并非真的不灭。
冰火谷地质特殊,远处的藏兵山乃是两块岩体挤压碰撞形成,经历数千年的风吹日晒才完美接洽,山体腹中阴阳相叠,左边是滚滚岩浆,右边是透骨寒冰,交汇处盛产一种晶体,此晶体暴露在空气中便形成这长明火,此火不畏风,不畏水,即使掩埋在沙土中依然能够燃烧,除非晶体殆尽,否则长明不灭。
放好火台,木崖羽又将一卷针囊展开,里面整齐的排列着九枚长短均匀的银针。
随着无知的招呼,李媛媛羞涩的内心有些松动,与陌生的男子同处一间浴室,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曾想过的,可是这男子似乎并不觉得羞耻,从始至终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女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无人欣赏。
望着神情专注的陌生男子,本就俊朗的模样,此刻眉头微蹙,周身笼罩在浓浓的水汽里,幽幽的长明火映在他忧郁的脸上,气质神秘而悠远,李媛媛有些愣神,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好看,之前怎么没觉得。
“老木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李媛媛终于挪动了脚步,跪在了木崖羽身旁,与无知一左一右,低着头,有些局促,此刻倒羡慕起无知的大胆。
木崖羽沉思片刻,像施针这种技术活自己必须亲力亲为,至于其他,还真是需要有人帮忙。
“无知你帮我热针,李姑娘你就帮我擦汗吧”
木崖羽这一声李姑娘,李媛媛的心都跟着颤了。
“热针?会不会很难?要不我给你擦汗吧”无知有点心虚,毕竟关乎别人的生死安危不能马虎。
“你的个头太小,臂展太短,擦汗容易遮挡我的视线,热针刚好的合适你”说着木崖羽从针囊中抽出一根银针,银针三寸左右的长度,上段较粗方便拿捏,下段细如毛发却锋利尖锐。
“热针很简单的”木崖羽右手食指、拇指捏着一枚银针,然后置于长明火上反复烧烤,直到指尖能够明显感觉到热量才停止。
“的确不难”无知伸手接过木崖羽递来的针囊。
“李姑娘帮我把唐小姐扶起来”
“好的”李媛媛心里多少有些抵触,唐诗诗这幅被毒素侵蚀多年的身体,看着着实是恶心,亲密接触难保不沾染到自己身上,但是碍于情面,以及想在木崖羽心里留下好的印象,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
“那我们就先从头部开始,施针的时候,你们两个不要说话,免得分散我的注意力,丫头你要把握好热针的时间,李姑娘麻烦你,不要让汗水流进我的眼里”
“好”李媛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不知是浴室太闷还是紧张的,无知竟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没人说话,只有滴滴答答的落水声,房间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木崖羽站起身聚精会神,右手捏着刚才的银针,左手分开秀发露出百会穴,对准皮肤手指轻轻转动,被毒素侵蚀的皮肤薄而脆,刺入银针的时候感觉不到丝毫的阻碍。
无知在木崖羽扎针的同时开始热针,雪白的小手捏着一枚银针放开长明火上慢慢转动,火光撩人却感觉不到热,眼睛不时在木崖羽脸上以及针上往返,木崖羽神情严肃,目光凝练,完全不似平时那般温文尔雅,这让她有些陌生。
落完一针之后,木崖羽头也不抬,直接伸过手,无知连忙将热完的银针送到他的指尖,手指再次轻轻捻动没入风池穴,一旁的李媛媛看得是目瞪口呆,心说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没想法施针的手法如此经验老道。
明亮的空间,四周环绕着流光溢彩的幕布,上面写满了遒劲有力的文字,木崖羽如今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置身《天诛经》制造的幻境中,身下是的荡着波纹的神秘水镜,面前端坐着一副女子透明的躯体,全身上下七百多处穴位,七百多处小孔向外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头顶上空悬着无数白点好似星辰,手掌一挥,一粒白光落入女子百会穴,小孔仿佛被堵住,红光也跟着消失不见。
人体经络图,木崖羽曾经在藏书阁中翻阅过,当时无论怎样努力记的就是差些火候,如今有了《天诛经》好像轻松了许多,另外还有一件值得惊奇的事,老师给的那些白纸,上面记录了一些诡异的制毒解毒方法,似乎与这《天诛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在某些细节之处,两者相得益彰互为补充。
幻境中随着半空的白点落入穴位堵住红光,现实也完成了施针,有了《天诛经》的帮助,木崖羽手上的动作熟练而得心应手,就算是寻找穴位也毫不费力,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之前自己从未接触过银针刺穴,更别提给活人扎针了,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却仿佛练习了千百遍,人体的穴位如数家珍,自我感觉闭着眼貌似也能寻着穴位。
连日来的神奇异象,木崖羽愈发觉得《天诛经》玄妙无比,心里对阮惊泣的感激之情又盛了几分,想起连他的正脸都没看到过,不免有些遗憾。
无知认真的烘烤手里的银针,丝毫不敢懈怠,木崖羽每施完一针,她便及时的送上,接着从针囊中再抽出一支继续烘烤,期间望着木崖羽,生怕冷不丁的冒出一点不满,好在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媛媛与无知情况差不多,内心同样焦灼难安,左手扶住唐诗诗的肩膀,膝盖抵住她的后背,右手拿着一块白色的毛巾,看到木崖羽额头上出现汗滴或者水滴,便会用毛巾轻轻的擦掉,靠近的一瞬间既紧张又心慌,长这么大还没有跟哪个男人如此亲近,何况浴室中雾气沼沼,白色的外衣早已润湿,透出里面的绑胸,虽然裹了白布还是羞涩不已,不过木崖羽一门心思都在施针上根本无暇顾及,这让她稍稍有些心安。
密室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过了很久,雾气弥漫不散笼罩着三人,没有人说话,“哒哒”凝聚的水滴落入水池,声音清脆而诡异,无知跪在木崖羽身旁,心说以后他再给人治病,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参与进来,专注的可怕,压抑的可怕,这种感觉比当初逃亡时来的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