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被冲散,霍元廷的软轿被人群撞翻,一堆软踏踏的肉“啪叽”一声砸在地上,轿子的木柱折断,顶棚也摔的粉碎,几个压在轿子上的围观人,心知闯了大祸,捂着脸,爬起来飞快的窜进人堆消失不见,两名侍女连同八位抬轿的壮汉眼见情势危机,也都弃了自己主子独自逃命,不弃?不弃能成吗?需要八个壮汉才能抬动的塔山,你两个小侍女又有什么办法。
马蹄踏过那摊肉,软轿碎木下鲜血四溅,骏马撞进了对面一处摊位,整个顶棚倒下将它埋在了里面,身后木板车轮子恰好停在了霍元廷的身上,烟花炸裂,四散纷飞,众人抱头鼠串,争相跑进周边的楼宇,或者就近寻找可以躲避的掩体。
“动手”
翠香楼的窗口掠下两道人影,直奔唐家小姐的花轿,众目睽睽之下,一条软鞭抽在轿顶,“啪”的一声,花轿碎裂,露出唐诗诗跟无知的身影,白露抓住无知的手腕,而侍女小霜则是抓住了唐诗诗。
“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救命啊,有人抢亲啦”无知用力扯开嗓子喊,这是木崖羽教给她的,做戏就要做全套。
“行啦,小丫头别喊了,吵的脑门疼”
两人各带一人一前一后,踩着摊位顶棚飞快向着东城口奔去。
压轿侍卫魏亮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眼见人已经被劫走,正按着原计划执行,一指身旁的侍卫,大声说道“你去唐府跟城主汇报,小姐被歹人劫走,速派人来支援,其余人跟我去营救小姐”
先是骚乱,接着又是一阵烟花,拥挤的人群早已散去,正剩下一片狼藉空荡荡的街道,坍塌的棚子下传来马的嘶鸣声。
唐府的侍卫已率先冲向东城门,魏亮眼见白露等人就要出城,对着城门口的守卫大声喊道“贼人劫掠小姐,马上关闭城门,别让她们逃出去”
城门洞里的行人眼见城里大乱,或往城里跑或往城外跑,四名守卫闻声,用力推动城门,“咣当”一声城门关闭,眼见两名面纱女子夹持两名穿喜服,想来就是大小姐,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交换眼神,一拥而上。
“姑娘怎么办?城门出不去了”小霜开口问道。
“不要慌,先退出这里上城楼”白露轻挥一掌,绵柔的掌劲刮起一阵旋风,四名守卫只觉得身形飘摇,立足不稳,转眼便被拍飞到城门上。
魏亮带人堵住后路,胯下骏马,手中强弓,英姿烈烈,身后一众侍卫个个手持长戟严阵以待。
“大胆歹人,还不放下小姐,束手就擒”魏亮大喊一声。
“动手”白露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银光闪过,小霜手中银鞭犹如金蛇缠丝,缠住一侍卫的长戟,用力一拉,侍卫吃力,向前扑倒,趁着时机,小霜抱紧唐诗诗,纵身跃过众侍卫头顶,身下长戟林立,却是怎么戳都差那么点距离。
白露再挥一掌,卷起满地尘土,犹如滚滚潮水直扑卫队,骏马嘶鸣,人群骚动,寻着空档,白露也跳出了包围圈,魏亮以袖掩面,眼睛始终盯紧白露不曾离开,城主命令缠住她,放任其他人离开,至于为什么不救小姐,这不是他该管的。
从马颈处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弓拉弦,百旦长弓硬生生拉成了满月,一声哨响,长箭破开尘土直追那位白露阁阁主,白露正踩在一处水果摊的顶棚,忽感如芒在背,暗叫一声糟糕,慌忙向左侧的木栏踏出一步,羽箭钉入一栋阁楼的木梁,一声轰鸣,木屑纷飞,长箭没入过半,木梁被炸出拳头大小的洞。
白露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小小的侍卫竟有如此力道,还好刚才自己躲避的及时,此时无知一脸悠哉,任由白露拉着左右跳窜,心里直犯嘀咕,一群草包侍卫真能拦住这位大姐?大姐好歹也是修行过得人,不至于如此不济吧。
霍怀勇两兄弟在前面领队开路,当人群出现骚乱时,眼睁睁看着霍元廷的软轿被推到,想调转马头前去回护,却是被路人撞得原地打转,拔出腰间的佩刀,胡乱砍了几人,逃命的路人这才避开,纵马前奔,虽然撞开了几人,却是依旧行进缓慢,接着马车压上了霍元廷。
霍怀勇眼睛瞪得老大,朝人群中大喊了一声,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鼎沸的骚乱淹没了,烟花射入了天空,射入了人群,射入了阁楼,到处都在逃命,到处都在嘶喊,紧接着他的马受惊了,朝着人群撞去,他被甩下了马背,天旋地转,有人踩到了他的脸、手、胸口,起先还有疼痛,渐渐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如潮水般的冰冷。
霍怀仁找到二哥时,霍怀勇已经死去多时,脸都被踩烂了,众人是凭借着破碎的衣服和腰间的玉佩才认出来的,霍怀仁抱着哥哥惨不忍睹的尸体放声痛哭,接着霍府的侍卫推开马车,掀开破碎的软轿,只有一堆烂肉,松垮垮的人皮浸在血水中,霍元廷硕大的脑袋被压扁,眼见收完整的尸是不成了。
众侍卫手脚冰凉,少主死了,二爷死了,只是接个亲怎么就……,过了今天自己的性命怕也是堪忧啊。
魏书阳听到烟花炸裂的声响,眉心一跳,手中端着的茶杯险些没拿稳。
“没想到这霍府还挺懂规矩,大白天的就开始放起烟花”前来送礼的亲戚中,不知是谁插了一嘴。
虽然不曾参与指挥布置,魏心茹却也知道整个计划,烟花?催命符还差不多,望着父亲深沉冷厉的面孔,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不由得又想起那名离去的年轻人。
不多时,一名侍卫匆匆闯进来,说是有人抢亲,小姐被歹人掳走,魏大人请求派兵增援。
魏书阳没有说话,他在等。
那侍卫眼见城主没答复,不说派也不说不派,一时间着急,却也不敢私自开口,只能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府里不明就里的亲朋好友,一下子陷入骚乱。
“到底是哪里来的歹人?”
“诗诗不会有事吧?”
“是啊,是啊,小姐命太苦”
“……”
唐士进想起昨日木崖羽说过的话,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惊讶,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暗自祈祷女儿平安无事,他相信那位恩公有大能耐,一定能够保护好女儿,并将她安全送到母亲身边。
没多久,又一名侍卫闯进来。
“禀城主,城内大乱,霍家公子霍元廷摔下软轿,被不知从何处突来的马车碾压至死,霍家二爷摔下马,被骚乱的人群踩踏至死”
众人具是一惊,长大了嘴巴,嘈杂的府里顿时鸦雀无声。
魏心茹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砸在桌子上。
唐士进同样倒吸一口凉气,之前一直不明白魏心茹为何会放过自己的女儿,并且魏书阳还亲口答应培育儿子唐傲,时至今日,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心口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我唐士进何德何能,竟劳公子这般费心劳力,他日若有差遣,纵死也难报答一二。
魏书阳精神一凛,抑制不住的狂喜跃然脸上,好谋略,好手段,一掌拍在桌子上,清脆的响声,震的府里众人具是一抖。
“大胆贼人竟敢在我丹凤城撒野,劫掠我孩子,杀我外女婿,真当我魏家好欺负不成”然后指着身下的两名侍卫“你二人速速带领府里剩下的侍卫,前去支援魏亮,务必将歹人给我捉住,记住要活的”
魏书阳有自己的想法,什么歹人不歹人的,既然是那位年轻人的同伙,就是自己人,霍元廷、霍怀勇一死,霍义必然大怒,一定会倾其所有报仇雪恨,自己虽不能明着救人,能横插一杠把人放跑也不错,老弟说只管缠住白露,相信魏亮能够把握好分寸。
任谁都看得出,魏书阳这幅惺惺作态有点假,过了今天,这丹凤城怕是会成了一家之天下了。
霍怀仁胸前的华服都被鲜血染透了,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从先前的嚎啕大哭变成了低泣,身边围了七八个侍卫,个个手持钢刀,怀里霍怀勇半个脸都瘪下去了,眼睛瞪的大大的。
“公子怎么样了?”
“回……回三爷,少……少公子也死了”
身边的侍卫面面相觑,侍卫,侍卫,到底卫的什么?连自家的主子都保护不了。
人群里忽然蹦出一青年,满目凶狠,手持钢刀一指正在半空腾挪的白露,喊道“三爷,就是那女子,是她抢了唐家小姐,这场混乱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我们去给公子和二爷报仇”
霍怀仁抬起头,止住泪水,悲伤逐渐化作愤怒,先前被哥哥的惨死所击溃,现在经小弟点醒,终于知道该做点什么了,慢慢放下哥哥的遗体,站起身子,整个人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一双眼睛暴戾的吓人。
“留两个人照顾好我哥跟元廷的尸身,其余人跟我上,把那四个人都给我杀了”
“三爷,唐小姐也……”一侍卫刚开口,便被霍怀仁吓人的眼神怼回去了。
“听不懂人话吗?元廷已经死了,还要这唐小姐做什么?杀,我只要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