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雕载着两人落在一处丛林的出口,前方是一座繁华小镇,远远的便能听到嘈杂的叫卖声,路人行色匆匆,身穿五颜六色的衣服,三三两两的或进或出,木崖羽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前面就是阳城”
先前紧跟在身后的那道红光也落了下来。
“段浪~”木崖羽开心的喊道。
“姨母”
段浪先跟木紫衣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木崖羽跟前来了个亲密的拥抱,说道“先前见你跟姨母在谈话,没好意思打扰,一直在后面跟着,这是母亲跟朵儿连夜做的点心,你拿着路上吃”,说着将一个方正的油纸包递到木崖羽手中。
“你替我谢谢蓝姨与朵儿”,提在手里沉甸甸,想起蓝柔羽慈祥的面容,木崖羽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我会带到的”
“我不在山上,麻烦你替我照顾好姨母和雪儿,还有这封信帮我转交给百灵”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一张叠好的信递给段浪。
“她果真不会来了?”段浪随手接过信塞进怀里。
“龙行云是不会允许她下山的”
段浪啧啧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有些惋惜,离别最是尴尬,明明有很多话说,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说的好,最终只能悻悻的说道“放心吧,我会转交给她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兄弟最是亲近也最是了解,不需要过多言语,一个拥抱胜过万言,木崖羽转身来到木紫衣跟前,时光不过弹指一瞬,岁月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丁点痕迹,只想再多看一眼,至少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姨母我走了”
木紫衣敞开怀抱,笑容明媚使人芳心激荡,木崖羽没有拒绝,走上前两人紧紧相拥,谁都没有察觉,一朵鸡蛋大小的幽蓝色火焰,从木紫衣的手心融入木崖羽的身体。
“你自己小心,累了就回来,玄青宗永远是你的家”
城外的一间破庙,大门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倒在里屋,外墙黄色的墙皮脱落的严重,庙里几根石柱东倒西歪,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半空挂着凌乱的蜘蛛网,庙顶塌了半边,周围的窗户也是碎的漏风,居中立着一尊大佛,慈眉善目,悲悯众生,只是擎着的那只右手掌断掉了,香灰炉被打翻在地,身前的佛案上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腮红齿白,一脸稚气未脱,扎着一根朝天辫,荡着一双小腿,身前的地上,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席地而坐。
“你们几个去给我抢个男人回来”小丫头声音稚嫩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我说奶奶,你才多大啊,就抢男人,我们这里不就有现成的”人群里一个满口黄牙的乞丐边说着边往人堆里瞅瞅,众人发出哈哈的大笑。
“多大我也是个女的,还有就你们?臭烘烘的八百里都能闻着味,别废话快去”小姑娘不耐烦的挥挥手。
“得嘞,哥几个奶奶都发话了,还不赶紧麻溜的去抢个男人回来”
“记住此人是个生面孔,长的白白净净是个读书人,年龄二十岁左右,背着一个灰色的包裹,长的十分俊俏,总之丢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黄昏之前,我要见到此人”
木崖羽告别了姨母、段浪,紧了紧背上的包裹向着阳城走去,土灰色的外墙上方刻着“阳城”两个字,门口立着两个站岗的民兵,正在维持秩序,穿过拱门,嘈杂声潮水般灌进耳朵,压的人透不过气,过了一会才慢慢适应,就好像久居黑暗的人突然见到了光,刺的睁不开眼。
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集市,宽广拥挤的街道,琳琅满目的货物,往来行人摩肩接踵,直晃得人头晕眼花。
昏暗街道的拐角,两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一个靠着墙壁躺着,缺角的破草帽盖在脸上,另一个搓着手蹲在一侧,脏乱的头发,杂草一样顶在脑袋上,脸上满是脏兮兮的灰土,正是出现在破庙里的那个黄牙。
“你是说奶奶让我们抓个白面书生回去?”破草帽下传出粗厚的声音。
“对,是这么说的,老大咱抓还是不抓?刚有人来报,在门口看到一个,跟奶奶描述的差不多”黄牙道。
“你还记得奶奶刚来时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她说是来等人,难不成就是这个小白脸?”
“八九不离十,奶奶是仙人,有大神通,等到了这人,估计就要走了”
“走?她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就你这熊样还想成仙呐?奶奶迟早是要走的,你以为人还真当一辈子乞丐啊”破草帽被一把掀开,露出一位粗狂的男子,胡子拉碴至少比身边这位干净,瞪着一双牛眼,像是要吞人。
“那这小子咋们截还是不截?”
“截当然截,但是我们只截东西不截人,至于能不能见着奶奶,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奶奶神通广大,万一被她发现了……”
“你怕个球,奶奶刀子嘴豆腐心,你见她啥时候惩过人,行了跟下面的人交代一下,准备动手,奶奶那自有我去说”
“好嘞,您瞧好吧老大”说完黄牙窜进后街的巷子里。
迈开步子走在大街上,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激动,木崖羽早已是合不拢嘴,眼睛都快忙的转不过来,珠玉手饰,绫罗绸缎,吃的、喝的、用的,好多自己见都没见过,路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位面生的小哥,长的实在是俊俏,眉清目秀,自然带点脱俗的仙气,年轻的姑娘经过,纷纷掩面顿足,笑嘻嘻的偷看几眼,更有大胆的故意冲撞一下。
木崖羽总是礼貌的低头还礼道歉,更惹得姑娘心生爱慕,长的好看又知礼,在这小小的县城,那简直是凤毛麟角稀罕的狠。
只是眼观这少年似乎并热情,经过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这倒不是木崖羽取向有问题,没进城以前,印象里的女人都应该像姨母、雪儿、百灵那样貌似天人,可进了城才发现,家常便饭和山珍海味的区别,这里的女人只能用来填饱肚子,而姨母那样的女人才算是秀色可餐,吃惯了山珍海味实在是对这些便饭没胃口,再者说她们身上那股浓烈的胭脂实在冲顶的脑门疼。
“这小子长的可真是俊呐,怪不得奶奶年纪那么小,要抢这个小子,我都快把持不住了”黄牙藏在暗巷里,脏兮兮的手伸进怀里挠了挠痒痒,片刻搓出个泥球,瞅了眼弹到地上。
光顾着瞧摊位上新奇的货物,木崖羽没注意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左右两个巷口,各倚着一个乞丐,正瞪着一双灰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身后同样一个弓腰塌背的老乞丐,左手拄着一根拐棍,右手拿着一只破烂碗,不紧不慢的跟着。
快接近巷口的时候,黄牙从右侧巷口拐出来,搓着手大大咧咧的朝木崖羽走去。
路边糖人摊香甜的气味,吸引了木崖羽的注意,抬腿就要走不过去,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左肩结结实实跟什么撞在一起,整个身子险些斜过来,右侧肩膀上的包裹滑向臂弯,身后跟上来的老乞丐眼疾手快,用拐棍勾下包裹然后用力摔向左侧的巷口,乞丐接住包裹迅速消失不见。
木崖羽回头定睛一看是个乞丐。
“哎呦,不好意思,饿的发慌眼神又不好,没成想撞着您真是对不住”黄牙闭着半只眼睛,右手捂着肚子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木崖羽还在想,这里的人真是不错,乞丐都这么有礼貌,回头恰好瞅见前方的老乞丐,正举着个破碗,逢人便有气无力的说道“行行好,给个铜板吧”
旁边聚了不少人,看着这可怜的外乡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任何人制止,似乎对乞丐的这种行为司空见惯
木崖羽起了怜悯之心,还在想着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接济一下那个老乞丐,只见糖人摊子老板指指他肩膀,木崖羽不明所以,扭头看向肩膀,这才发现包裹不见了,脑子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刚才明明还在的,怎么这一会功夫就没了呢?刚才,是刚才那几个乞丐?连忙回头寻,哪里还有半点影子,紧跑几步,依旧寻不到半点踪迹,又重新回到糖人摊。
“小哥小哥~”
木崖羽恍惚中听到有人喊,回过神正看到先前的糖人摊子老板,正冲自己挥手。
“来~来”摊主招招手。
走到摊子前,木崖羽还没回过神,木然的看着对面的摊主。
“小哥来吃个糖人”摊主一脸和气,将一个捏好的糖人递到木崖羽跟前,金灿灿的糖浆,不禁令人口齿生津。
“谢谢,可我没钱买”木崖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第一天下山就被人抢,这要让段浪知道不得笑掉大牙。
“不要钱,就当老哥送你的,小哥一看就是第一次来阳城,包裹里可有什么贵重东西?”
“多谢大哥”木崖羽接过糖人,受伤的心终于缓和了不少“那倒没有,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包点心”
“那就好,小哥就当是喂狗,这些乞丐啊,专挑你们这些外乡人欺负,他们人多不好惹,就连本地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否则生意就做不成了”摊主好心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