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两人回到长庚当日。
一则龙虎山真传,上清宫弟子陈玄青在武当山境内被刺杀,现在毫无踪影人迹,生死不知的消息,传遍整个北凉道。
据当地官府仵作的回报文书所述,只知道小城内的客栈到处溅满碎肉脑浆,血液浸透了客栈的楼梯木墙,好不血腥,里里外外布满了残缺的尸体,好似阎罗王的屠宰场。
长庚城,陈玄青院邸后园内。
“哦,是李儒吗?进来吧。”里面传来一温和的声音。
后园拱形通道外,站着的李儒这才推门而入。
这大院内有着草地花圃和一小湖泊,湖泊便有一二亩大小,一位青色华美衣袍男子盘膝坐在湖泊岸旁,面朝湖泊,其右侧身旁还站着一位身形美丽,但脸上却有些不耐的女子,听得脚步声,这青色华美衣袍男子才站了起来,面带笑容看向走了过来的李儒。
走进后园的李儒立即拘谨起来,虽有这些年在幽州的磨练,可面对着公子,公子即便表现得再温和,他依旧感到无形的压力。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些年陈玄青到底给了李儒什么东西,让李儒在有着一拨情报碟子的情况下,还对着手上一个兵子都没有的陈玄青,如此地恭敬或者说恐惧。
“公子,信都发出去了。”李儒半躬着身子,一边俯首向着陈玄青汇报情况。
“明日寅时之前,济玄真人他们一定能收到。”仿佛怕陈玄青不相信,李儒又紧接着补了一句,低着的头更低了。
“嗯,做得好。”陈玄青只是轻轻点头,不痛不痒的点评一下。紧接着陈玄青后面这句话差点把李儒吓死了,“做得好,该赏。”
“以后赫连城那支春蚕卫交给你了。”
李儒扑棱棱跪倒在陈玄青面前,额头冷汗直冒,声线双手俱颤抖道:“公子,我我……”
“你不用想太多,赫连城另有安排。”不等李儒反应,陈玄青又补了一句。
“你们都是我所信任的,不必生分。”
“以后整个凉州幽州,都交给你了。”陈玄青走到李儒面前,弯腰双手扶起他,又亲切拍了拍李儒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让他李儒惶恐如悬挂空中的心一下子有了踏实的地方。
一瞬间,李儒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从低谷飞到高峰。在陈玄青提出要将赫连城的那支密碟春蚕卫交给他时,他差点儿以为陈玄青对他不满,打算要处理他了。
“下去吧。”陈玄青随意挥了挥手,不在意般又回到了刚才盘坐的地方,径直盘坐了下来,面朝湖泊。
其实他们在整个幽州的碟报队伍,并不是只有他一支春蚕卫,他虽说是这幽州情报的话事人,但不代表这幽州情报所就是他的一言堂,幽州情报所二把手是赫连城,他算是公子的家仆,深得公子信任。赫连城手下也掌握着一支春蚕卫,只不过整体力量比李儒的小一些,不仅领头赫连城变态嗜杀,而且这整支队伍也有点儿嗜血残杀,杀性十分浓郁强烈,简直和杀人时的陈玄青一样,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一个经过他们的手处理过的人,最后都逃不出一个死字。总而言之,这支队伍是非常适合干“脏活”的,而且他们办事的效率是真的高,是一把好用又锋利的杀人刀。
李儒早已对赫连城手里这支队伍眼热已久,他当然也希望自己麾下有这么一支队伍。然而不等他提出来,就直接被陈玄青看破说破,有那么一瞬间,李儒感觉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涌出,直透顶门心,把他冻僵了。陈玄青已将他看得个通透,霎那间,他真以为,公子有了将他处理掉的想法,幸好公子只是敲打敲打他,没有对他动手。
李儒还记得那么一副场景:那是公子陈玄青闭关的第二年,坐忘台上,云雾飘渺间,陈玄青烹着茶,面向对着四周的众人,淡淡微笑说:“我有三大爱好,分别是练剑,读书和杀人。”
说得轻描淡写,又好似不在意地提点众人。那时在场的其他人(昆吾众人)可不曾将陈玄青的这句玩笑话当成玩笑。说到练剑杀人,他们基本上都能感觉到陈玄青身上那股淡漠冰冷而又浓郁血腥的杀意,但又看着陈玄青那温文尔雅文士模样,自然悠闲地烧水、烫杯、泡茶、续水……无论怎样,李儒都不能将那透着冲天杀意的陈玄青和公子温文如玉模样联系起来,越深想,就越觉得公子诡异与恐怖。
李儒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缓缓退出了后园,只留下陈玄青和林棠之两人独处。
一旁玩弄着辫子的林棠之,转过头来,看着陈玄青问道:“那信是报平安的?”陈玄青听到林棠之的问询,缓缓将因坐下而褶皱的衣袍捋直,点点头道:“嗯。”话毕,陈玄青不再言语,只是淡然地看着远处的湖心。
林棠之没等到陈玄青具体的解释,生闷气一般,嘴一撅,哼一声,轱辘坐下,不顾淑女仪态直接坐靠在陈玄青的右侧身子上,似乎感觉不怎么舒服一样,又扯过陈玄青的右臂袖袍垫着,然后一屁股坐上去,枕着陈玄青的臂膀,半闭眼睱寐着,同陈玄青一样吹拂着这舒爽的湖风。
其实那几封信除了给龙虎山上的师父他们道平安外,还说了对武当山怎么处理的问题,陈玄青已经把事情经过的始末,写在信里告诉了师父赵希文,顺便让他联系掌教讹诈武当山一笔物资。陈玄青他们刚下山就出了这档事,而且还未出了武当山的管理范围,正如那个北莽碟子所说的那样,这黄泥巴掉进武当山的裤兜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无论怎样都得认。
不过这个事情,还不可能让中原两大道家门派,撸起袖子提起刀硬拼上一场,只不过武当山也别想轻松度过这一波劫难,看看出事的都是什么人,陈玄青,是龙虎山济玄真人的关门弟子,至于赵希文的身份就不说了;林棠之,天师府大长老林正道的独女,他的师兄又是齐仙侠,现在可还在武当山待着呢,知道林棠之出事的消息,管不好齐仙侠真有可能大开杀戒一场。总而言之,这出事的两人,身份都是泼天大的,武当要是不出一点儿血,陈玄青第一个不同意。
陈玄青的要求也不高,只是需要一点儿天地灵物而已,至于需要的嘛,他已经列好了清单给师父赵希文送去了。这本命飞剑的确是耗财大户,怪不得一般人不走飞剑之道。
吹了很久湖风,陈玄青将这些天的发生的事以及他一身功法修行都给梳理了一番。
如今他已是金刚境中期剑修,手上的功法,剑招和道术也有了一些进步。主修的青莲剑典共有四篇三层,四篇分别是剑气篇,剑势篇,剑意篇和剑道篇。陈玄青已经将剑气,剑势篇修满,如今的剑意篇才堪堪达到半层,刚摸到门槛,具体的例子就是那大河之剑。【蛇行狸翻】和【太上乘龙】身法,一个已修圆满,一个难以启齿,这次去地肺山一行,陈玄青的主要目的就是将着【太上乘蛇】改成【太上乘龙】,其次是将林棠之带回去,让她好生修炼。
道术道法方面,【五行遁术】修习圆满,五种遁术都修成了,唯一缺憾就是真元不够,不能支撑太久。随着陈玄青的青莲剑元的积存壮大,迟早能够修出五行遁术神通。【缩地术】也有了进展,至少也能维持半刻时间,将空间折叠效果只能作用于百米左右。至于符箓还有医术,精力有限的陈玄青并没有怎么钻研,还保持着之前那个水平。
作为剑修,陈玄青手上又怎么会没有几式剑招,青莲剑典中除去陈玄青经常使用的【剑技·鬼神式】,还学了【剑技·斩鲸式】,【剑技·望庐山】,【剑技·三千青丝】,加上一式【烟雨江南】,还有半成品阴阳剑意。
至于武当山的剑法,陈玄青也偷学了几招,其中有那么一式【旭日东升】有那么点儿意思,让陈玄青掺合了一点儿阴阳剑意,倒也不俗,其他的威力太小,软绵绵的,而且也不合陈玄青的心意。
捋了一下思路,发现自自己下山以来,还真和哪几个剑修交战过呢,齐仙侠段位太高,暂时没能偷师出什么,像那五个蹩脚刺客使用的剑法,简直是辣眼睛,纯属银样蜡枪头——不中用。
过了许久,后园湖心边上。
“醒醒。”陈玄青用手轻轻刮了林棠之挺拔的鼻尖。林棠之闭着眼,皱了皱精致的秋娘眉,又一次被陈玄青刮刮鼻翼,小雌猫恼火地睁开双眼,腮帮子鼓得老高老高的,贝齿紧咬,怒视陈玄青,扰人清梦着实可恨,该打。
陈玄青看她睁开了眼,淡淡一笑道:“你看看有什么还要买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出发了。”
说完伸出指尖,只见一道亮色细芒从指尖遁出,遇风便涨,瞬间形成一柄四尺半的飞剑。陈玄青手轻轻一招,那柄飞剑灵性般将剑柄递到陈玄青手中,安静且乖巧。
林棠之一脸羡慕地看着飞剑,用手指着飞剑,兴奋道:“阿青,你说,我也当个像你这样的剑修,多好啊!”陈玄青瞥她了一眼,不说话,只拿着飞剑指向天空。林棠之有点疑惑,又抬头看了看飞剑和天空,天上什么都没有啊,万里无云。
没看懂陈玄青表达的意思,林棠之不解道:“什么意思?”说着,只见陈玄青撇了撇嘴,毫不客气道:“这天还没黑呢,抓紧收拾东西,赶紧走。”
陈玄青一语双关,没听懂的林棠之还是一脸疑惑,只不过还是很自然地回答道:“我东西都装好了。”说着,伸出雪白如藕的手臂,上面戴着个雕花须弥手镯,示意陈玄青,她准备好了。
陈玄青也不再多话,心中默念剑诀,施展飞剑大小如意神通的同时,一把捞过林棠之的腰肢,林棠之也不客气,直接将双手环住陈玄青的脖子,将自己往陈玄青身上挂着,只见飞剑如流光一闪,直接出现在陈玄青脚下,瞬间化作小船大的巨剑,载着陈玄青两人,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