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城中,李信为陈玄青置备的院邸内。
正院屋檐下,林棠之双手交叉在胸前,眼中略显焦急,不自觉地踱着步伐,左右徘徊着。
咻。
突然听到前院传来飞物破空的声音,林棠之面色一喜,顾不得保持仪态,双手一卷,挽起裤裙,立马朝前院跑了出去。
前院空旷处,只见,陈玄青一手提着一个大麻袋,如同一只展翼的大鹏,轻飘飘从空中落到地面,小腿半曲着,脚尖往地上轻轻一点,兔起鹘落般,陈玄青往前倾斜的身体,立马止住,恢复平稳。陈玄青麻袋里装的,就是那个乐极生悲的捕蜓郎,黄志财。
落到地面上之前,陈玄青又一手刀重重砍在黄志财的后颈上,使原本已经陷入昏迷,没有意识的黄志财,再度陷入重度昏迷,为了不影响计划,陈玄青只能出此手段了。
“哒哒哒”,不等陈玄青转身,一道青色倩丽身影立马从院门中冲出,从背后将他紧紧环抱住,感受着温香软玉,陈玄青就知道是谁了。
“阿青,怎么样?没事吧?”林棠之抱住陈玄青的同时,一边紧张地问着,还用她那只小手到处乱摸着陈玄青的胸口,手臂等等,很紧张地给陈玄青做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看看”,不放心般说着,在陈玄青不怎么留意时,直接一手掀开陈玄青的衣衫,吓得陈玄青立马抓住她那“不安分”的小手,不让其再进一步。
“没事!”
怕她不信,又补了一句。
“我可是很强的,丫头!”
“居然这么小瞧我!哼!”陈玄青好歹解释,说着说着,知道林棠之有些担心过度了,阙起嘴巴,假装傲娇一句,分散她的注意力。
果然,那双忙活着的双手立马顿住,知道了陈玄青安然无恙,脑海中又想起陈玄青直接丢下她,害怕她拖后腿似的,立马跑出去抓人,林棠之心中为他担心的情绪瞬间转换成怒火,小腿立马弯曲紧绷,直接对着陈玄青的脚踩去,用不着留情。
反应比林棠之不知道敏捷多少倍的陈玄青,自然看到林棠之那充满煞气的一脚。快要踩到自己的时候,陈玄青转身一旋,右手使劲,将黄志财连同麻袋一起扔了出去,轱辘好远,生死不知。
转到林棠之的身后的陈玄青,两手将她的腰肢一圈,一提,直接把林棠之铐住一样,挂在陈玄青的身上,瞬间林棠之好闻的体香,如同小蛇般窜进陈玄青鼻中。
“放我下来!”瞬间被紧箍住的林棠之活蹦乱跳地挣扎。
眼看挣脱不开,又骂了陈玄青一句。
“啊,陈玄青你个混蛋!”
被环住挂着的林棠之,双手被锁住,只能疯狂扭动着她的身体和蹬着双腿还有充满怒火圆瞪着的杏目。
身高比不过陈玄青,力气也不如陈玄青的林棠之,又挣不开陈玄青双手的禁锢,无奈用脚蹦蹦蹬着,那小脑袋也不安分,拼命往后锤着陈玄青的胸膛。
“快放我下来!”
看到林棠之快恼羞成怒到了极点,陈玄青也不敢再惹她,尽量温和地和她商量:“放你倒是可以,但是不许哭闹!”
“不许再踩我!”
“听到没有?”陈玄青怀里的林棠之还在挣扎,贝齿紧咬。
“听到没?”
她显然没那么好说话,陈玄青只好再重复。
“哼哼,放我下来!”口气中充满怨念。
看她听进去了,陈玄青双臂一松,一下瞬间,眼前立马迎来一只好看的粉拳。
早有预料。
陈玄青一个侧身,没有击中,粉拳划过脸面,一拳落空的林棠之,又扑倒在陈玄青怀中,又又让陈玄青占了便宜。
“林棠之,你还真没有一丢丢长进诶。”陈玄青一脸好笑地摇摇头。
这些年林棠之偷袭陈玄青很多次了,可惜从来就没有哪一次偷袭成功过,反倒将自己给陈玄青投怀送抱,让陈玄青占尽了便宜,同时还练出了一身肉身记忆,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将倒在他怀中的林棠之扶正,站好。
“要你管!”站好站稳的林棠之张牙舞爪,对着陈玄青呲牙咧嘴,一副我很可怕,超级可怕的样子,只不过在陈玄眼中,此时的林棠之就像一只被欺负到恼怒的小母猫,可爱得怪可怜的。
陈玄青不再逗她,迈步走向被扔到远处麻袋。
远看去,看着一麻袋同里面的人,瘫在几块大石头中间,不知死活,陈玄青心中一慌,立即迈起长腿,迅速跑到麻袋处,三下五除二,熟练地解开麻袋口,将麻袋口一掀开,看到里面的黄志财脑袋红肿,一动不动,吓得陈玄青又麻利地用神识一扫,发现黄志财还有气息,还活着,只不过他的这个状态快要和气若游丝挂钩了。
不敢大意,陈玄青当下立马运功,一连给黄志财渡了几道灵气。不一会儿,在灵气的作用下,黄志财的气息又壮大了一些,总算脱离了鬼门关。
“他是谁呀?”
不知什么时候,林棠之来到了陈玄青旁边,一脸迷惑地看着陈玄青运功给黄志财渡气。
“客栈!”陈玄青就提醒了这么一句。
瞬间林棠之的红润俏脸变得煞白,双腿发软,摇摇欲坠,显然想起了客栈里发生的事,以及看到的恐怖场面。
陈玄青没有去给林棠之做心理辅导,也没有安慰她,以后她要闯江湖也要面对这些事,不如现在让她知道,陈玄青可不想等她出江湖的时候,自己看到的只有她的尸体。
一手将麻袋和黄志财提起,往柴房方向走去,一步步走远,很快没了身影。
没过去很久,一身玄衣的陈玄青又出现在了院门处,朝呆呆傻傻,发愣的林棠之不紧不慢走来。
陈玄青在柴房里,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黄志财,用绳子将黄志财挂到房梁上而已,至于审问黄志财这事,那是李儒的工作,因为陈玄青对审问这一套也不熟。
陈玄青在出发去抓黄志财之前,就已经用自己的【昆吾商会】的渠道将消息传给李儒,让他立马来长庚城处理这档事,他有经验。
陈玄青一直奉信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自己只负责坐镇中心,负责把控大方向。
看着林棠之如同蔫坏萎靡的小花一样,颓废恍惚地颓坐在园中青石地板上,眼神飘忽。陈玄青走到她身后,坐下,从背后将她抱住,将她布满乌黑头发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看着林棠之依旧恍惚的样子,陈玄青有些心疼,将下巴轻缓地靠着她的侧脸,仿佛和林棠之轻松聊天一般:“丫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连我都不放心你。”
“你觉得林正道那个老家伙,会让你下山吗?”听到陈玄青说起“林正道”和“下山”,林棠之的瞳孔微微放大,这都快成了她的执念了,然而陈玄青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知道吗,做一个像你娘一样的女侠可不简单。”
说道林棠之的母亲,林棠之眼眸微动,恢复了一丝丝神采,只不过她还是没有太大的动静。
“你知道吗,不是我想说你娘的坏话,其实我认为你娘是有点儿蠢的”说到这,陈玄青眼角弯成月牙,嗤笑一声。
他怀中的林棠之眼瞳紧缩,鼻孔泛白因生气而变得略微胀大,脸上也出现了一些涨红的血丝,不过她还是没动静,她倒要看看陈玄青说出个什么鬼东西,说不出个一二三,看她不打死他!
“你娘呀,她太单纯了,这个世界哪能将人看成不是黑就是白嘛,用不着区分得那么清楚,世间有阴既有阳。”
“她帮助一些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得罪另外一些人,你娘幸运的地方就是有着林长老爱着她,护着她。”
“当然我也佩服这种“蠢”人,他们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也蠢得可爱。”陈玄青突然转折了一下,稍微泻掉了一点点林棠之的怒火,但不代表着他能逃过一顿打。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陈玄青,摊开双手,不停比划着。
“在林正道那个老家伙在的时候,哪怕那些人恨不得当场将你娘碎尸万段,他们也不得不忍着。”
“关于你娘的死去,有几个比较致命的原因。第一,也是我认为最为关键的因素,你娘的实力太弱了,哪怕有着林正道那个老家伙留下的后手,她也没能撑到林长老的到来。”
“和现在的你一样,小菜鸡。”
又被陈玄青讽刺一下的林棠之,瘫软松开的手掌瞬间紧握,掐出泛白颜色,咬紧唇角,她忍!
又等了好久,林棠之没再听到陈玄青的声音,忍不住转头一看,发现陈玄青已经快要走出院子了。
“啊啊啊啊!”怒气暴涨的林棠之直接摘下鞋子,站起来将她的鞋子砸向陈玄青,可惜太远了,还差一段距离,在半空中鞋子就无力的掉到地上,轱辘朝前滚去,不争气地停下,还被一脸微笑转身的陈玄青拾起。
将林棠之的鞋子拿好,又轻缓放在院门台阶那,然后陈玄青就转身出了院门,不管身后发飙的林棠之。
……
西厢房内。
李信和李儒两个面面相觑,老远听到林棠之的暴喝声,也不知道陈玄青和林棠之这两冤家又怎么了?虽然他们也很好奇,但还是算了吧,陈玄青是上司,不好惹;而林棠之又是龙虎山出了名的暴躁小辣椒,给他俩十斤胆子,他们也不敢惹。
还是处理好手上的事吧,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李儒两人,吩咐手下人将这次围猎抓到的北莽碟子捆好,捆严实。
没错之前从那座小城逃到长庚城的碟子都被逮住了,现在正捆着,躺在门外的地上,足足有九个人,再算上黄志财和那个死去的碟子,总共有十一个北莽的碟子被捕或者死亡。
这些年,李儒一直都有在幽州这一带驻守,陈玄青可不敢让李儒和长孙无忌一起执掌羽化楼,这两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陈玄青也不放心让长孙无忌拿着那么大的权力。
李儒和李信是陈玄青手里的另外两张牌,李儒管幽州一带的情报,也有一直专门的情报队伍,当然他还负责与幽州官场接触,负责外交;而李信作为陈玄青最为信任的棋子,自然掌控着【昆吾商会】最强大的力量,即明面上的顺丰镖局。【昆吾商会】中只有他们两个掌握一整个队伍,哪怕长孙无忌手里也没有一只独立的能够和顺丰镖局抗衡的力量。
“公子。”李儒,李信还有一干手下人纷纷给到来的陈玄青行礼。
“嗯。”陈玄青只嗯了一句,也没夸奖他们,在幽州扎根这么久,加之之前他又给他们发去了一些信息,要是没能捉到逃逸的北莽碟子,丢脸的还是李信李儒两个。
“把这些人分开审问,审出一切关于他们的消息。”陈玄青说完又挥挥手,让李儒的谍报队伍将拿着捉到的人拿去审问。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陈玄青才说道:“柴房里的那个,你俩亲自审问,他会是我们的一颗棋子,记住尽量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李儒两人相对一视,瞳孔微缩,显然北莽把陈玄青恶心坏了,都想着怎么挖他们的根了。
“适当的时候,可以'偶然'给离阳赵勾那边泄露点儿我们的消息。”陈玄青眯眯眼,又说出一句更狠的话。
“是!”李儒两人只希望北莽那边能扛得住离阳的“毒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