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楼上的租户,是“邻居战争”后不知第几批楼上住户了,入住已有四五年,应该是先租后买的那种,也许早就已经是房子的主人了。小两口带一个女孩,女孩大晴天也不出门,想活动,就在家里轻轻拍篮球。
以前他们家在客厅傍厕所处有一个洗手池,是前面的住户即出租人留下的,池子下的地面上有个粗糙的凹凸不平的所在,就从那儿下水。水经常从墙缝穿过我们家客厅的“隔音吊顶”从墙边渗漏下来,有时从靠厕所的客厅中间的吊顶板块结合部的缝隙中淌下来。
我们上楼去找这家人,他们明明在家,就是死活不开门。喊也没用,打门也没用。实际上开始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我就从来没有看到这一家人的真容。
我去找派出所民警来,在外面喊话,他们家里有人,还是不开门。民警也没了办法,建议我们在他家可能出门的时候守在门外,自己逮机会。
我还把民警带到我们家看了。由于水池淌下来的水很干净,水迹干过后在原来淌水处基本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所以倒是我自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但我老婆对流水的事很是在意,后来她不知怎么弄到了楼上主人即出租人的电话,约好时间,出租人赶了过来。对于不开门的事,出租人开玩笑说,人家一个年轻女子,怕我欺负她,不敢开门。
至于漏水的事,出租人解释说,是下暴雨的时候楼顶天沟里溅出来的水,还说他们七楼,一下雨屋顶就漏水。我实在是不明白,屋顶漏水影响七楼,怎么会影响到我们六楼。而且不下雨的时候,我们家那墙壁靠厕所处也有淌水的。
可我那已经在上大学的儿子认同这一说法,还认为我们是故意找邻居的麻烦。但后来楼上的出租人把屋顶也从新用柏油刷过了,家里水池处也好像是想办法处理了,因此漏水的事就此作罢。
其实现在楼上的住户,是不是我叫门他们死不开门的住户我也弄不甚清楚。我是个“脸盲”,又是个典型的没有记性的人。我对于接触少的人,既记不清长相,又记不住姓名,但我一旦记住了一件事,想忘记也不容易。顺便说点别的,我借别人一分钱,或者别人给我一丁点儿好处,我都会铭记不忘,别人借我的钱不还我也一辈子都记得,高中时几个借我饭票不还的赖账的家伙我也记得。
再说他们家那个小女孩,有时候在家拍球的声音大了,我就上去喊门,还是不开门。有一次我就急了,在外面又是大喊,又是捶门。正在这当儿,冷不防突然门就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个石头一般墩实的小伙子,把我吓了一跳。
我愣了一下,说话的口气也软了。“小孩子要多在外面活动,不要在家里拍篮球。”我不记得那男的说了什么话,只听得里屋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家拍篮球怎么啦?”
好样的,现在的小孩一点也不怕大人!哪像我读高中的时候都不敢主动跟人讲话!
那以后小女孩还是在家里拍篮球,但一者声音不是很大,二者都是白天或者睡觉以前,所以我还是受得了的。
但我老婆对楼上偶尔发出的桌子挪动之类的声音还是受不了,她是“睚眦必报”的。
好在他们一家人的生物钟和我们家是一致的,一般到该睡觉的时候也就安静了,能得如此“好邻居”,人生夫复何求!
现在我每天晚上戴着儿子通过“淘宝”从网上买的降噪耳塞睡觉,睡得可香甜了。这就是我所能期待的“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若不是天天必须面对老婆反对我起早床以及“邻居们都在骂你呢”之类的困扰这一美中不足,我恐怕就会“隐居湘江外,不想见南山”了。
镜头闪回到楼上的小两口,我跟他们面对面的次数总共不超过三次,在路上如果碰到,我是根本认不出人的,我只知道女的身材偏小、个子不高。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们的形貌,而是声音。
两口子平时说话就像别人吵架,他们吵架就像别人斗殴,他们打架就像农村的杀猪宰牛。两个人都喜欢比嗓门,男的嗓门异常粗重,动辄狂吼,女的声音极其尖利,应声嘶叫。他们每隔半年或者数月或者连续几天都会在半夜或者凌晨或者白天突然吵得势同水火,打得死去活来。男的声音足以吓死老虎,女的声音又尖又高,撕心裂肺。男的似乎要把女的往死里整,女的哇哇乱叫,还有人往地下疯狂地摔东西。每逢这个时候,我老婆就会嘀咕起来,说他们两口子不是真的在打架,“那是在演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