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里走在街上,想到自己的狼狈相,气就不打一处来,回到家里,他把这一切又都告诉了艾哈默德·戴乃孚。艾哈默德·戴乃孚不但没有安慰他,还教训了他一顿,他十分气愤地说:
“我让你在家里呆着,不要出门,你却不听,看看现在吃亏了吧。巴格达城有许多这样的女人,她们整天浓妆艳抹,穿着华丽的衣服走在大街上,专门勾引那些好色的男人,引诱他们上钩,然后把他们身上的钱全部抢走,对这类女人你可要当心呀。”
站在一旁的哈桑·舒曼嘲笑他说:
“阿里·米斯里,你可是开罗城很有名气的大骗子呀,怎么现在却败在了一个小姑娘手里?真让人无地自容。快说说看,这个小姑娘到底有多漂亮。”
米斯里自己也觉得没有面子,红着脸把戴乃白的相貌形容了一番,哈桑·舒曼立即猜到这姑娘便是戴乃白,他说:
“你说的这个姑娘一定是戴乃白,她的母亲是皇家客栈的戴丽兰。你别看她年纪小,骗术可是极高明,艾哈默德·戴乃孚和他的四十个部下都曾吃过她的亏,被她骗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净光。”
米斯里越听越气愤,他说:
“我米斯里怎么能败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不行,一定不能轻易放过戴乃白。”
哈桑·舒曼急忙问: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她?”
米斯里说:
“我要娶她为妻。”
哈桑·舒曼觉得十分可笑,惊讶地说:
“什么?娶她为妻?你就盖上被子做梦去吧。”
米斯里认真地说“我已爱上她了,求你帮帮忙,想出一个战胜戴乃白的办法来。”
哈桑·舒曼看米斯里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对他说:
“既然这样,我决定帮助你,不过你必须得听我的安排,才能成功。”
“好吧,为了战胜戴乃白,一切都听你的。”米斯里毫不犹豫地说。
哈桑·舒曼拿了些黑糊糊的东西放在了锅里,然后生着火熬了一会儿,让米斯里脱掉衣服把那些黑糊糊的东西全部涂在他的身上和脸上,又让他换上了一套奴隶的破衣服。米斯里一下子成了一个黑奴,哈桑·舒曼又为他准备好烤好的羊肉和啤酒,吩咐他说:
“皇家客栈的厨子也是个黑奴,你现在的模样和他极为相像。黑奴厨子的任务是为客栈所有的主仆做饭,还帮主人喂养狗,平时还要出外买菜。你去找他,主动与他套近乎,注意说话时一定要用奴隶常用的口语,要做黑奴的动作。你请他吃烤羊肉、喝啤酒,让他多喝几杯,然后再去盘问他每天如何做饭烧菜,厨房大厅的钥匙分别放在哪里。等他把全部情况说出来之后,你就用迷蒙药将他麻醉倒,再穿上他的衣服,将他的两把刀插在腰间,装成黑奴厨师去市场上买菜,接着就回到皇家客栈,开始烧火做饭,做好后再多放些迷蒙药,把戴丽兰母女和女仆们都麻醉倒,别忘了最后再给狗喂些有药的饭,把狗也麻醉倒。这时,客栈里只有你一个人是清醒的,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闯进屋里,拿走她们的衣物,千万别忘记了把戴乃白的那四十只信鸽也带回来。”
米斯里把哈桑·舒曼的话,全部记在了心里,带上已经准备好的烤羊肉和啤酒,径直向皇家客栈走去,来到了厨房,找到了厨师,亲热地向他打招呼。
黑奴厨子向来都是替别人做美酒佳肴的,还从来没有人把现成的酒菜端在他的面前。这时他激动万分,赶忙坐下来和米斯里一道吃喝。米斯里故意多给他倒了几杯,黑奴厨子喝得有些醉意,话也多了起来。米斯里见他已经醉了,忙给他添酒夹肉,不失时机地问:
“朋友,你在皇家客栈做厨师辛苦吗?他们每天烧几个饭菜呀?”
黑奴厨师得意忘形,便脱口而出:
“午饭和晚饭都是五个菜,可是最近他们不满足,从昨天开始又让我多烧两个菜给他们,其中一个是蜜稀饭,另一个是煮石榴子。”
米斯里追问道:
“你做好饭菜后,又按怎样的顺序给他们送去呢?”
黑奴厨子醉熏熏地说:
“我先给戴丽兰送去,再去侍候戴乃白,等她们母女俩吃完后,我又将奴仆的饭端去,最后才去喂狗。你一定不知道吧,每条狗至少要吃一磅肉呢,食量大得很。”
米斯听到这里,兴奋极了,一时糊涂,竟忘记了询问钥匙放在哪里了,就在酒里放上了迷蒙药。黑奴厨子一会儿就被麻醉倒了,米斯里赶紧脱下黑奴厨子的衣服,然后穿在了自己身上,又把他的两把刀插在自己的腰间,就提着菜篮子上市场买菜去了,他买好肉和菜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回皇家客栈。他刚一进门,就看见戴丽兰高高地坐在门堂里,严密地监视着过往的仆人,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高大的奴仆,他们全副武装,使人感到恐惧不已。米斯里看到这种情景后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后来又慢慢放松,装成厨子的样子,径直往里走。
戴丽兰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紧紧地盯住米斯里,觉得他有点异样,当他走到戴丽兰跟前时,戴丽兰突然大声喊道:
“大胆的骗子,竟敢行骗到我的头上来了!快说实话,你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米斯里一听这话,猛地一怔,心里想,既然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决不能服输。于是他故作镇定,壮了壮胆子说:
“总管,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每天侍奉您的黑奴厨子呀!”
“还敢胡说,你分明是扮成黑奴厨子的模样到我这里来行骗的。快老实交待,你把我们的厨子弄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把他给弄死了?”
“总管,您这样说就让我难以理解了,我每天辛辛苦苦地侍奉您,您却怀疑我,对我不信任,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厨师和我长得相像吗?”米斯里故意装出很受委屈的样子说。
戴丽兰毫不放松,继续喝道:
“住口,你别以为能够骗得过我,你根本不是黑奴厨子,而是阿里·米斯里!”
米斯里一听戴丽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心想,这下全完了,这个女人确实够厉害的,只有束手就擒了。可是他转念一想,这个女人说不定在骗我,其实她根本没看出我是阿里·米斯里,于是又放松了一下,说道:
“总管,您越说我越糊涂,那个阿里·米斯里是什么人?他是干什么的?难道他也是黑人吗?他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厨子?您可不要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冤枉好人呀!”
米斯里的这番话取得了奴仆们的信任,他们纷纷站起来替厨子讲话,有的说:
“今天我们的总管怎么了,连每天侍奉她的厨子都不认识了。”
还有的仆人说:
“这个厨子真可怜,每天恭恭敬敬地给她端饭送菜,到头来却被她怀疑。
唉!做仆人的都这么倒霉。”
戴丽兰听了仆人们的话后,气得火冒三丈,厉声骂道: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每天吃我的,喝我的,反倒教训开我了。现在巴格达城的骗子多的很,你们不要让人家给卖了,还不知道呢?”
仆人们小声说道:
“总管今天真奇怪,无缘无故就怀疑起厨子来了,这样下去,今天是吃不上饭了,我们都饿肚子吧。”
戴丽兰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就对仆人们说:
“你们既然说他是厨子,那么他肯定知道我们昨天晚上吃的什么菜,并且也应该知道我们每天开几次饭,每次做几个菜。你能说出来吗?”
米斯里对这些问题了如指掌,他熟练地告诉了戴丽兰,说:
“我们本来每天午饭和晚饭都是五个饭菜,有鹿耳豆、肉汤、葱头肉、玫瑰和米饭,可是从昨天开始,你让我增加了蜜稀饭和煮石榴子。”
仆人们异口同声地说:
“他说得很对,我们每天就吃这些呀!”
戴丽兰警觉性很高,还是不放心,就吩咐仆人们说:
“你们跟在他后面,看看他是否认识厨房的餐厅,如果他表现得不正常,就干脆杀掉,不用来告诉我了。”
仆人们领命,紧紧地跟在米斯里的后面,看看他是否认识厨房、餐厅。米斯里故意放慢了脚步,心里在想对付的办法。正在这时,一只猫突然跳到了他的肩上,冲着他“喵喵”直叫,原来,这只猫平时已养成了这个习惯,它每天站在厨房的门口等厨子回来,见到厨子后,便跳到肩上,跟他亲热一番,等他打开厨房的门,就钻进里面没命地吃喝。这时,猫把米斯里当成黑奴厨子了,米斯里对这些并不了解,忙把猫拉下来放在了地上,猫快速跑到厨房门前等他开门,这样一来反倒成了米斯里的向导。米斯里跟猫来到了厨房门前,看到门框挂着好几把钥匙,他又发愁了,心里想,到底哪一把是厨房门的钥匙呢?他边伸手去拿,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把钥匙,看到其中一把钥匙上粘着一根鸡毛,就猜到它一定是厨房门的钥匙。米斯里取下钥匙试着开门,果然打开了。他从容不迫地提着篮子走了进去,把菜放好。接着又转身去找餐厅,可是他还不知道餐厅的位置呢,心里十分紧张,如果这次走错,就前功尽弃了。正在这关键时刻,那只猫又跟上来了,因为餐厅地上也有许多它的美食,米斯里跟着猫顺利地找到了餐厅的大门,钥匙就挂在门边,他取下来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大门。
米斯里寻找厨房、餐厅的过程很麻利,取得了仆人们的信任。他们跑回戴丽兰跟前,非常坚定地说:
“这个人肯定就是那个黑奴厨师,否则,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地找到厨房的餐厅,更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打开两个门,他的动作都很熟练,没有半点怀疑。”
戴丽兰听了仆人们的汇报还是不放心,又详细询问了一番。然后训斥道:
“你们都是些笨蛋!被那个人骗得晕头转向的,我认为那只猫肯定认错人了,以为这个人便是黑奴厨子。而这个狡猾的家伙正好利用猫来带路,顺利地找到了厨房和餐厅,再加上厨房和餐厅的钥匙都很特别,他很容易就能找出它们来。他的这点儿小聪明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们还要密切注视他的行动,千万不要轻视这个骗子,今天已经很晚了,等明天再去处理这件事吧。”
米斯里见人们都相信自己了,戴丽兰也没再来找麻烦,心里就放松多了。他在厨房里干净利索地做好饭菜。然后又按黑奴厨子所说的,先把饭给戴丽兰送去,接着又给戴乃白端去,最后才给仆人们端去。主仆都觉得饭菜很香,便多吃了几口。到吃晚饭时,米斯里又照午饭那样做好,不同的是,这次他在饭菜中加了迷魂药,让主仆们都吃下去了,然后去关客栈的大门,他边关门边说:
“天已晚了,现在开始巡夜,我去放狗,你们要当心,如果被狗咬着了,后果自负。”
他偷偷地在狗食中放了过量的毒药,狗吃了后,便被毒死了。又等了一会儿,他估计皇家客栈的主仆们全被麻醉倒了,就从戴丽兰母女俩的屋里拿了许多衣服,四十只信鸽,然后径直跑回到艾哈默德·戴乃孚的家中。哈桑·舒曼见米斯里出色地办完了这件事,心里很高兴,称赞他说:
“你真是好样的,我很佩服你。”
米斯里便洋洋自得地把自己如何麻倒黑奴厨子,混进皇家客栈,以及在皇家客栈的经历,讲述给大家听了。哈桑·舒曼对米斯里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用药水帮米斯里洗去身上和脸上的黑,让他恢复了原来的面目。米斯里又偷偷地跑回了皇家客栈,替黑奴厨子穿好了衣服,又喂他吃下了解药,才高高兴兴地离去。黑奴厨子吃下解药后,不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他觉得这一觉睡得好香,伸了个懒腰,然后继续工作去了。
阿里·米斯里窃夺金钱皇家客栈中最先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的是一个仆人。他醒来后,觉得头昏昏沉沉,突然又发现客栈所有的人都被麻醉倒了。客栈的大门敞开着,狗也早已被毒死了,一下子慌了神,他急忙找总管戴丽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戴丽兰的房间,看到她也在昏迷之中,又见她的饭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和一些解药,仆人把解药放在了她的鼻子上。不一会儿,戴丽兰苏醒了过来,她吃惊地望着仆人,仆人给她将纸条递了过去,戴丽兰接过一看,上面写道:
“此事系阿里·米斯里所为。”
仆人见戴丽兰惊讶的神态,忙对他说:
“昨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我就睡着了,今天早晨起来,发现客栈里的人都被麻醉倒,院里的狗也都被毒死了,大门敞开着,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就赶快跑来找您,没想到您也被麻醉倒了。”
戴丽兰看了纸条后便都明白了,后悔自己昨天没有当机立断,杀死米斯里,结果弄得自己如此狼狈。戴丽兰毫无办法,只好用解药把大家都救醒,然后再作打算。等奴仆们都醒来后,她严厉地训斥道:
“昨天,我已经吩咐你们密切注视那个可疑的人,你们却对他深信不疑,结果让那个家伙阴谋得逞。这件事暂时先保密,不要对外人讲出去。”
说完,她就让仆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只留下了女儿戴乃白,她对戴乃白说:
“那个家伙在开罗就是个很出色的骗子,报复心极强,今天你总算领教了他的厉害了吧!我看他决不会就此罢休的,他还是要来欺骗,玩弄我们的。要想让他停止恶作剧,我认为得先与他搞好关系,然后彼此之间和睦相处。”
戴丽兰说完,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换上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就径直来到艾哈默德·戴乃孚的家里。
此时,米斯里正在众兄弟当中炫耀着自己,他已成为众兄弟心目中的英雄了。兄弟们都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来看他从戴丽兰家里拿回的衣服和鸽子,对米斯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在这时,突然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艾哈默德·戴乃孚笑着说:
“快去开门吧。肯定是戴丽兰来了!”
门被打开了,戴丽兰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屋来。艾哈默德·戴乃孚一看见戴丽兰,就想起了以前的事儿来,心中愤愤不平,指着戴丽兰骂道:
“我不想见到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你来我家干什么?我们不欢迎你。”
此时,戴丽兰心头的气也没消,又被艾哈默德·戴乃孚骂了一顿,气得火冒三丈,但为了讨回衣服和信鸽,她只得压住心中的怒火,很平静地说:
“你不要生气,过去的事儿全当是我的错。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昨儿晚上扮成黑奴到我客栈里欺骗我的那个青年人,是你的什么人?”
戴乃孚故意提高了嗓门说:
“噢!你说的是阿里·米斯里吧,他是我一个最亲密的兄弟。”
戴丽兰十分和气地说:
“他这次欺骗戏弄我们,我自认倒霉。这次来找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能把我们的衣服和信鸽还给我们,就算我们扯平了。”
一说信鸽,大家都故作惊奇,艾哈默德·戴乃孚故意埋怨哈桑·舒曼说:
“哈桑·舒曼,你也真是嘴馋,什么肉不好吃,偏偏爱吃人家的信鸽肉,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哈桑·舒曼装出很受委屈的样子,说道:
“我又不知道那是她们家的信鸽。”
戴丽兰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说:
“你们既然已经把它们杀了,我也无可奈何了,那就也尝尝信鸽肉的味道吧!”
几个兄弟立即走到厨房,端出一大锅香喷喷的鸽子肉来。戴乃孚装出很难过的样子,夹了一块肉递给了戴丽兰,请她品尝味道。戴丽兰接过肉,并没有吃,而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说道:
“你们骗不了我,这根本不是我家的信鸽肉,我一向都是用混有麝香的谷粒来喂鸽子的,它的肉应该有一股麝香的香味。可是,你们端来的这锅肉却没有麝香味。老实说吧,我的信鸽到底在哪里?”
哈桑·舒曼见戴丽兰心里很着急,就趁机提出了一个条件,他对她说:
“想要回信鸽并不难,但是你必须答应阿里·米斯里一个条件。”
戴丽兰急忙追问道:
“什么条件?你快说吧!”
哈桑·舒曼故意慢慢地说道:
“他要娶你的女儿为妻,希望你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