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柯又喊停永凡,他道:“蜀便是蜀国,为何又叫西蜀?”
永凡笑道:“因为刘备偏居西南一隅,当时,刘备的根据地主要是云、贵、川、广西等地,在华夏的版图中,属于西南方向,故而史称西蜀。”
许柯摇头,他笑道:“曹魏占据了华夏的整个北方,为何不称为北魏?”
永凡回道:“三国后,南北朝时,曾出现过北魏的政权,为了与之区分,故而史书上常常称三国时的魏国为先魏、前魏、曹魏。”
许柯又要问什么,却听得一缕清音,从林荫深处传出。
永凡满脸疑惑,这会是“眼是水波横,眉是山峰聚”的那个女孩子吗?
许柯已无暇细辨,循了声音前去,永凡只得紧紧跟随。
沿了黄花槐拱起的花径,走不多远,俄见一青砖院墙,低低矮矮,颇为别致,又有青瓦小屋,百棂窗,月亮门。
到得院门前,却见门楣上阴刻有四字,乃是“清新别院”。
永凡此时心里紧张起来。
眼是水波横,眉是山峰聚的女孩子住在这里吗?一会儿腆面相迎,四目相对时,自己有勇气面对吗?
很多时候,男孩女孩凝视的一瞬,便有许多的说道。而最多、最让人浮想联翩的,便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是要命的情感自白,其后可能发展为生死之恋,如古之梁山伯与祝英台。
永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跟在许柯身后,进了清新别院。
林荫上空的那缕清音戛然而止,永凡眼里的清新小筑,瞬间充满了某种神秘。
许柯紧张得手心冒汗,他回头对永凡道:“这却是作怪,这院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如何会有先前那样的琴音?”
永凡小声道:“且莫高声,院中之人,应在上房。”
永凡说过这话,心里道声惭愧。原来,永凡听得琴音来自西厢房,琴音戛然而止,说明司琴人必是不愿见陌生人。
许柯与永凡,一前一后走到上房前,却见上房门吱哑一声开了,出来一个小童子,笑语言道:“雅客到,请至室内,奉茶!”
永凡心中顿觉不爽,什么是雅客啊?
许柯却是颇觉受用,他笑对永凡道:“永凡哥,我们且进去看看。”
进了上房,永凡见屋内已有六七人,分了两排,席地而坐,他们面前是一根剖成两半的黄竹,黄竹中注了水,缓缓流向低端的水盆。
两个老者,正在八仙桌上对弈。
小童子躬身道:“爷爷,雅客已请到。”
对弈二人中,一个骨额清奇的老人点头,眼睛仍是注视着纹枰,口里却说:“稀客,请坐!”
永凡看二人下的棋,却见黑白纵横交错,围猎中,忽现几粒孤子,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意图做活。永凡大惊,重兵围困之下,这团孤子能作活么?却见骨额清奇的老人信手掂来一子,猛地当头一罩,对方大惊,害怕攻击之子折损,慌忙整形,这团孤子瞬间做活。
永凡看得聚精会神,许柯在一旁坐立不安,他悄言道:“永凡哥,你在这儿看两个老者下棋,我却去喝酒。”永凡头也没抬,挥一挥手道:“好吧!”
两个老人又征战了几个回合,骨额清奇的老人笑道:“清谷子,这局烂柯谱,还要摆么?”永凡惊讶无已,原来,眼前这个纹枰世界,就是传说中的绝世棋局《烂柯谱》啊!
那被称作清谷子的老人捋须而笑,笑毕而言:“蜀山野叟,我俩盘弄这棋局,有些年头了吧,终是没有结果。当初,庄主曾许诺,若是解开棋局之日,便是我等出庄之时。看来,你我要在这个山庄里养老了……”
听得此言,永凡又是一惊。
清谷子和蜀山野叟已在庄中困了数年,只为复原绝世棋局烂柯谱?看清谷子和蜀山野叟,俱是内力深厚之人,想必功夫也是深藏不露,两人联手,还打不过那个老道?
永凡正欲搭话,却听到旁边众人喝道:“喝!喝!喝!”永凡转过头去,见许柯面红脖子粗,手中端了土巴碗,那碗中洋溢着淡黄色的酒。
永凡见许柯似是不胜酒力,便走近道:“我这兄弟平素少有沾酒,既是当喝酒,为兄的我代喝一碗,尚望原囿!”言罢,伸手去接许柯手中的酒碗,旁有一年轻人摆手道:“这可使不得,我们这是效仿古之兰亭集会,玩那曲水流觞的游戏,这酒到了某人身旁,若是不喝酒,便无法拔除灾祸。”
永凡想要捂嘴而笑,兰亭集会,那是多么文雅的文事活动!当年,王羲之和谢安、孙绰等四十二名士于永和九年在兰亭曲水流觞,或低头沉呤,或拥衾独坐,或举杯畅饮,或醉态毕露,呤诗赋句,相互唱和,共成诗三十七篇,王羲之将大家的诗集起来,用蚕茧纸,鼠须笔挥毫作序,乘兴而书,写下了举世闻名的《兰亭集序》,被后人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王羲之也因之被人尊为“书圣”。如今,几个粗陋的江湖豪侠聚在一起,想效仿王羲之等人的雅事,岂不可笑乎!
许柯也摆手道:“永凡哥,没事,我还能喝!”
永凡心道,既是如此,且看你们如何行酒。
许柯喝了酒,重行酒令,但见剖开的黄竹,上流头一老者把一瓷杯注上酒,轻轻置于黄竹腹中,那瓷杯刚好浮于水面。老者隔有一丈左右,袍袖一挥,室内卷起一股劲力,劲力碰到墙壁,发出“波波”的响声。酒杯在无序的劲力推动下,踉踉跄跄地浮水而行。须臾,酒杯便靠在竹壁边,不再前行。此时,坐于酒杯旁之人,便须呤诗喝酒。
永凡正看得起劲,酒杯已靠到年轻人身旁。
许柯给永凡介绍道:“司令者为江湖闻名的素味真人,沿竹而坐者,依次为南山隐者、冷江钓叟、白山岭双侠、熊石山褚亮……加上自己共七人。”永凡双拳一抱道:“各位英雄豪杰在上,小可永凡,寻师途中,偶至此庄园,打扰了各位的清静,尚望见谅!”
素味真人摆手道,好说好说!永凡以为是平常的招呼,正自点头,忽觉一股大力突至,急欲出掌相抗,已是不及。瞬间,但觉暖风扑面,轻柔和缓,惬意之极。原来,素味真人劲力十分霸道,江湖上已是少有敌手。刚才忽吐劲力一试,察觉永凡没有准备时,力道忽变,和缓无已,如春风扑面而过,没有伤到永凡。
永凡又是一惊,素味真人的劲力已到收发随心的地步,常人便是练上几十年,也难以练到这样的程度。
熊石山褚亮便邀永凡加入到曲水流觞之中,以娱耳目。永凡心中不悦,若说是仅为悦情而行曲水流觞,便失去了意义。褚亮见永凡的神情,已猜知永凡的心意,便叹道:“我等俱都羁绊于此,若不能自情自娱,如何消遣得这样郁闷的日子?”
永凡大惑不解,似素味真人这般的内力高手,也会困于此处?
褚亮悄言道:“这位小哥,你是不知道,若然只论功夫,老道如何敌得这许多的英雄?只是他那奇门遁甲邪术,害苦了大家。任你轻身功夫如何厉害,终是无法飞越他这庄园。就如当年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无法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一般……”
永凡摇头,他道:“既是如此,众英雄如何汇聚到此处,被老道一锅端的呢?”
褚亮道:“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