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义听得是朝庭的东厂督察,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要糟。镖局最怕的是惹上官府的人,江湖上的朋友,说白了是为一个财字,江湖道义还是其次。没有利益上的共享,再铁的朋友也有化身为敌的时候。郑海义干咳一声道:“原是乌督察,久仰久仰!既是乌督察看上我等押的镖,我们便是舍了一身剐,把这些箱笼物什相送与乌督察。只是这些镖师大都有妻儿老母,督察积一份阴德,放过他们。”
乌铬铭桀桀怪笑,然后马脸道:“把那些箱笼物件抬过来!”镖师们看向郑海义,郑海义挥手道:“给乌督察抬过去。”镖师们一齐动作,箱笼物件都抬到了乌督察的面前。乌铬铭检看了一下,右手一伸道:“拿来!”
郑海义一脸瞢逼的样子,翻了翻眼睛道:“什么?”
乌铬铭嘿嘿一笑,骂道:“你以为老子是这样好愚弄的?你们护送的镖,是那个一纸盟书。若然迟得一迟,你等众人俱是个死!”
郑海义手一摆,提高了声音道:“乌督察弄错了,我们就押的一般镖,什么一纸盟书,我等一概不知!”
乌铬铭气得脸色发青,他怒道:“你等既是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言罢,挥一挥手,四周的蒙面人即刻扑向镖师。郑海义急忙叫身旁的一个镖师,对空发出一枚蛇焰弹。
蒙面人和镖师捉对厮杀,有刀对刀、剑对剑、链子锤对钢叉的;也有棍对棒、三节棍对软鞭、长索对软剑的。镖师出外护镖,俱都有几分本事。一个年轻的蒙面人跳到郑海义的面前,伸手便是一拳黑虎掏心,郑海义微一侧身,欲要让过来拳。这个年轻人却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拳风扑面而到,待到郑海义侧身时,即刻变招,化拳为掌,径拍郑海义腰间的委中穴。郑海义便即跨步侧滑,无奈伤痛未愈,这动作缓了缓,蒙面人的手掌看看拍到委中穴上,忽听得劲急的“呜”声,一枚暗器闪电般射到,蒙面人不及闪避,只得倒地躲过。
暗器声后,树林中忽然多出一拨人。这拨人到场,专一拣蒙面人下手,而且功夫又高,有一个蒙面人已经倒地不起。乌铬铭大骇,一个纵身,拦到众人面前,大声道:“你等是什么来路,我们是东厂的,正在缉拿反贼!”
永凡大惊,这树林里还藏有人,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永凡看过去,忽见一僧者越众而出,指了乌铬铭道:“我们专杀朝庭豢养的狗贼!”乌铬铭大惊,和尚也参与其中,这事颇为棘手。在乌铬铭心中,镖局的镖师,怎么说,那功夫也是有限,无非是相持一些时间罢了。若是武僧,便不知水深水浅。何况来的这伙人,个个神完气足,绝不是一般的江湖侠士。
乌铬铭颇为奸滑,他哈哈一笑道:“大师言重了,我等奉今上的密旨,专一捉拿谋逆的反贼及其同伙,与我等作对,就是对抗今上,大师是不是需要掂量掂量后果?再有,大师是哪个庙门的,改日我等好前来烧香拜佛,以示敬意!”乌铬铭前一句话,以朝庭办案,镇住对方,后一句话,想套出和尚的身份。
那和尚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哈哈大笑道:“你等既是朝庭办案,如何穿了便装,和那些剪径的强盗有什么区别?这没的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蒙面人中,忽有声音道:“如何,我说堂堂正正,联合了官军,一起搜捕,有人偏偏说什么,便装更容易接近,好突然袭击。这会儿,弄得黑不黑,白不白,人家反倒认为,我们是剪径的强盗了!”乌铬铭知道,说这话的人是锦衣卫的纪纲。这次出来,皇上指定由东厂牵头,锦衣卫的人从旁协助,纪纲已是不满意。奈何皇旨如山,谁也无法撼动。
乌铬铭气愤不已,忙从腰间扯出一幅锦布,抖一抖,那锦布舒展开,锦布上大书了圣旨二字,旁边又有小字,上书:今着锦衣卫乌铬铭密捕叛逆余党,所到州郡,一应军政人等,均应相助,不得有违,下面有今上的御笔宝签。乌铬铭大声道:“你这伙人,看清楚了,这是今上的御笔亲书!”
按理,天色既黑,又在树林中,锦布黑字,如何可以辨认?大家都是江湖豪杰,所谓的练家子,眼力相较寻常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因此,众人均能看清锦布上的御旨。
和尚摇头道:“什么尿片片,拿来哄骗老子!扔过来,老子仔细认一认!”
永凡听得尿片片三字,想笑,却极力忍住。
乌铬铭心下犹豫,旁有一蒙面人提醒道:“皇上御旨,岂可轻易扔予他人?乌头领,现放着我等一众豪杰,正好与对方一战,到时连这和尚一并捉了,看他是哪个庙门的,灭了他的香火!”
乌铬铭看这个蒙面人,却是蜀山剑派的孙一军。乌铬铭仍是犹豫,与对方一战,身边放着东厂、锦衣卫以及括苍山剑派、衡山剑派、瀛州岛侠士、琼州怪侠等一众江湖好手,这没任何问题,关键是,那一纸盟书,在谁的身上?若然这人逃走,那可是一个大麻烦!
乌铬铭心中略一思忖,便生一计,他嘿然一笑,抱拳道:“谁是你们管事的,我有一言,可否一听?”
郑海义插话道:“我们主事的,当然是当家的了!”郑海义所说当家的,是指蜀风镖局的瓢把子廖之东。乌铬铭从始至终,没见到廖之东在哪里,因而以言钓之。料想,廖之东不在,那个会盟的盟书,一定藏在这伙人中主事人的身上。
乌铬铭突然暴怒,他对郑海义吼道:“你个混小子,我说的不是廖之东,你们这一拨人,谁是带队的?”郑海义也怒,他回道:“带队的就是我,怎么着!”乌铬铭恨气嗝声,怒道:“既然你要承这个头,我们便成全你!”乌铬铭心中明白,凭了郑海义的功夫,他不可能是这拨人的头头。但这事又是交到了蜀风镖局门下,蜀风镖局出面的,又只是郑海义这个镖头。
乌铬铭言道,一个人也不要放走!
树林中,两边人瞬间混战到一起。永凡悄然移动身子,靠近郑海义。在永凡看来,蜀风镖局这次护镖,重担压在郑海义身上。刚才乌铬铭以言钓话,想套出谁是领头的,永凡已知其意。在永凡看来,会盟的盟书,必在郑海义的身上。镖局带出来的那些箱笼物件,只是晃人眼球,其实,箱笼中,最多就有一些银子,用来买通道路的。
先前那个年轻的蒙面客,仍是跳到郑海义面前,上来便是一招大鹏展翅。郑海义欲待出手,旁边早有一人迎上前去:但见这人豹头环眼,与黑煞神张飞相似!郑海义道声:“铁甫兄当心!”永凡明白,这人是全真教的易铁甫,凭了以柔克刚的绵绵掌享誉武林。以易铁甫这般爆燥的性格,功夫上必是大开大合,以过人的蛮力取胜,为何却是这般阴柔的绵绵掌?这有些匪夷所思!
华山派掌门人汪其明对上了蜀山剑派的孙一军,武当掌门师叔周至中的对手是括苍山剑派的和风鸣,天山张录正迎面撞上瀛州岛侠士李洛清,蒿山唐语飞与琼州怪侠雷呼啸对阵,东厂与锦衣卫的高手分别和镖师战到了一起。
永凡眼睛一亮,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