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凡朝三义庙看去,却见庙前的汉子已退回到庙中,庙门已关闭。
蒙面人悄悄靠向三义庙,手中的刀剑都抹了稀泥。永凡心里暗道,这必是惯盗,知道刀剑在月夜下会反光,抹稀泥加以遮饰。今晚虽然没有月亮,蒙面人已然习惯,故而刀剑身上仍是抹了稀泥。蒙面人颇为熟稔,互相间作个手势,便朝各自站的位置走去。
永凡暗道不好,蒙面人若然站好位,呐声喊,一起越墙而入,那些镖师睡梦中没有防备,必然束手就擒。永凡在地上拣了一个石子,悄然甩到三义庙中,那石子与庙内的铜钟撞在一起,咚然有声。
庙内竟然没有动静!
阒静的夜空,仿佛已在昏睡中悄然死去……
蒙面人大惊,其中一人似为头领,悄言道:“谁在扔石子?”没有人回话。
一蒙面人去推三义庙的大门,门却轻轻地开了一条缝。蒙面人疑云重重,门开了,院内漆黑,没人敢进去。
永凡在一旁却是急得不行,这个蜀风镖局,太大意了,竟然连大门都没关!
一个蒙面人胆子颇大,手里执了刀,侧身进到了三义庙中。蒙面人蹑手蹑脚地前行,忽见眼前一座金身塑像,却是吓得夜婴啼哭的张飞,蒙面人大惊,脚下一个趔趄,踩到了碳盆中,当即杀猪般嚎叫起来。你道这是为何?原来,镖师走镖,晚上无事,便常常生一盆柴火,烤些野味,有那衣服没带够的,夜风清凉,也好就了火暖暖身子。通常情况下,为防止失火,镖师在睡前,都会把火灭掉。这盆柴火没有灭掉,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柴火没有灭掉,蒙面人老走江湖的了,应该看得到吧!这盆柴火似是被人故意遮掩了,看不到一点火星。
蒙面人的一声嚎叫,引来嗦嗦嗦的一阵暗器响,这些暗器发自庙内的各个角落:有菩提子、飞刀、细针。蒙面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庙外的蒙面人明白过来,原来,庙内阒无人声,乃是假象!这伙镖师,十分油滑,藏身于塑像后、柱后、大钟后、庙内的旮旮角角里,庙中一有动静,便以暗器招呼来人!
庙外的蒙面人犹豫了,这个三义庙太邪门,进去一个兄弟,叫喊一声,便没有了声息。一个似是头目的蒙面人手一招,几个蒙面人聚在他的身边。那蒙面人小声道:“这却如何是好,这伙镖师有了防备。”他身旁一个细高个的蒙面人想了想,忽然说道:“我有了主意!”众人急问是何妙计,细高个小声道:“庙里如此设伏,任是谁,也进不了庙去。我等也不用进庙,只是四周紧紧地围了,然后往庙里扔火把。这样的古庙,木梁柱干燥了上百年,若然遇到明火,必必剥剥地烧起来,庙内哪里还能待得住人!”
那些蒙面人都道好计,旁边一个小个子蒙面人却道:“上面发话了,会盟的盟单务要拿到,以查明都有哪些不听朝庭号令的贼子。你这计虽好,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我们如何回去领奖?”
永凡在一旁,听了蒙面人的对话,心下颇惊:这伙蒙面人原不是普通的盗贼,是朝庭安排的爪牙,专门追踪盟单而来的。
那领头的蒙面人感到为难,计策虽好,却是难以实施。又有一个胖大的蒙面人出计,他小声道:“兵法有云,围三缺一。我们正好用上此计:我们安排人在前门处扔火把,那伙镖师见前门无法突出,而且火势愈来愈大,只好从后门冲出:我们在后门外等待,必能捉住这伙镖师。”
为头的蒙面人赞道,此计甚妙!便安排两个蒙面人在前门扔火把,其他蒙面人俱到三义庙的后门外埋伏。
却说三义庙前门外的两个蒙面人扎缚了三十余个火把,然后点上火,依次朝三义庙内扔去。三义庙内,一时间大哗,镖师们没有想到,敌人会用火攻,众人乱成一团。
永凡手里捏了几粒石子,朝扔火把的蒙面人甩去,扔火把的蒙面人大惊,回看四周又无人,吓得扔了火把,朝一旁跑去。永凡疾如闪电般跑到三义庙前,推开门,叫声:“大家快出前门!”然后返身跑进树林之中。
镖师们听得这一声喊,有人跑出前门,看门外无人,便回去报说前门可走。镖师们抬了箱笼,慌忙从前门出来。此时,埋伏在三义庙后门的蒙面人,还指了头顶的烟焰笑道:“待这些镖师出来,一手一个捉了,那却不是快意人生之事!”
箱笼之后,镖师拥护了一人出来。这人看似受了伤,众人扶持着,永凡定睛一看,竟是黑脸膛的镖师,前面在旅店时,左至出手伤了这个镖师头,永凡记忆犹深。永凡摇头,大名鼎鼎的蜀风镖局,这个黑脸镖头便是廖之东吗?廖之东这个名头可说响亮至极,江湖中,三山五岳人,都要卖蜀风镖局一个面子,说白了,就是看在廖之东的名下。
镖师都出了三义庙的大门,庙内烟焰逐渐熄灭,埋伏在三义庙后门外的蒙面人方始觉得不对,慌忙赶来前门。却是半寸香的时候,蜀风镖局的镖师已走进树林。慢着,一个三义庙,能有多大,从前门到后门,要走半寸香的时间?原来,三义庙建在街道的中间,两边的房屋一间接了一间,排了很远,从前门绕到后门,要花上一些时间。三义庙大门相对的,是一片树林,永凡正好躲在树林之中。
这伙蒙面人赶到前门,见走了镖局的人,正嗟呀间,听到树林一端有呼号声,众人慌忙赶过去,却见镖局的镖师被先前埋伏的后应蒙面人截住。
永凡也悄悄地尾随而至。
蒙面人比镖师的人多,把镖师围在中间。
黑脸膛的镖师并无惧色,大声问:“众位好汉,不知为何而来?我们是蜀风镖局,现在正押一注镖,路过宝地。未曾孝敬各位爷,我们这里赔罪。些须薄礼,望乞笑纳。待到我们回返时,另有重礼相谢。”言罢,一个镖师手捧了铜盘,铜盘用红绸布遮了,下面必是金锭。镖师走前几步,把铜盘递到一个蒙面人的面前。
领头的蒙面人哈哈大笑,笑毕而言道:“须知,我等不是为财而来呢!”
黑脸膛的镖师听得此言,脸色越发难看,他掂须道:“各位,大家在道上,哪里没有几个朋友?我叫郑海义,人称大刀王的便是。此次出镖,我是镖头。我们蜀风镖局,在江湖上吃这碗饭,都是各位大爷所赐。今日大家结个善缘,往后便是朋友,彼此帮衬,共襄江湖大义……”
领头的蒙面人手一挥,止住了郑海义的话,他道:“什么狗屁朋友,你小子没有上个私塾,不知朋友乃是棚起来才有的道理。我今儿个放下狠话,你们的箱笼物件俱都留下,可以走人。若然牙迸半个不字,此处便是你等的葬身之地!”
郑海义脸红了,额上汗水直冒。他双手一抱拳道:“好说!好说!好汉可否赐我名号,到得阴曹地府,我也好记着好汉的威名!”
那蒙面人阴笑一声,道:“你这小伎俩,瞒得了谁?我若说出名号,你等有人逃出生天,便好叫廖之东的来索我性命!须知今日是你等厄运,便把名号告诉你等,又待怎的?”说到这里,蒙面人拍拍胸膛,言道:“本大爷便是催命阎罗乌铬铭,现任东厂的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