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个平头妹来了。”平常静如死水的班级仿佛掉入了油锅,交头接耳的声音不绝于耳。
古小楼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找出早自习需要的课本。
“你怎么又去理发了,还嫌不够短么?”朴素从后背点了她一下。
“别烦我,没听说过头发长见识短么?这是预防措施。”古小楼稍稍别过头去,轻声地说,但马上坐正装做在读书,因为老师已经盯到了这里。
朴素也默不做声了。他知道古小楼保持平头的原因不是这个。
朴素是古小楼在班里关系最好的一个,但这种最好也只是平时聊几句而已,而对于班上其他同学,古小楼都是爱答不理的。至于为何如此,古小楼觉得他俩之间有着某种相同的特质。
过了许久,接近早自习结束的时候,古小楼转过头对朴素说:“话说你能不能让你爸妈给你改个名字,你现在这名字很容易被人误读成普素。”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名字太有个性嫉妒了?”朴素一副厚脸皮的模样。
古小楼一边捂脸一边叹怎么交了个这种不要脸的朋友。上课铃是一段干净澄澈的纯音乐,多年以后,古小楼才发现这是班得瑞的《Irish Lullaby》,而傍晚的下课铃是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而她对朴素没头没脑地说:“就算是山歌与村笛,听了三年的话也会变得顺耳起来,成为珍贵的回忆了吧,更何况是这两首。”
朴素嗯了嗯,一副没听进的样子。小楼见样,撇撇嘴,不去理他。
“朴素,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吧,好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在学校里吃午饭了。”
“我看你是看上了本少爷的美色,这样好上位吧。”朴素笑嘻嘻地说。
“你的美色?我看你只有色没有美,再说了,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会被美色吸引?”古小楼从前面的座位上转过头来,用手指关节敲了朴素一下,痛得他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确实,朴素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清秀,腮骨斜斜地插进耳下,一副棱角分明的样子。还是有些资本呢,古小楼看着咧开嘴嘻嘻笑的朴素,暗暗地想。
食堂在学校的西南角,占据着不大不小的面积。每当中午放课后,人声鼎沸,声音像水银一样重重地荡在空气里,冲撞着每个人脆弱的耳膜。古小楼打了一份鱼香肉丝盖浇饭,而朴素买了一份鸡腿饭。
她从人山人海中寻找着朴素的位置,眼睛瞄着朴素所在的餐桌,径自走了过去。
“咣”的一声,古小楼碰掉了旁边一个人的餐盘,餐盘掉落的声音在这声响沸腾的食堂里就像是落叶没入山林,立刻没了踪迹。
可是她还是分明地听到了,她顿时变得手足无措,不可避免地慌张起来。
“对不起......”她低着头,不敢看着这个人。
“没事,帮我再打一份饭就行了。”说话的人声音平静而绵软,有一种特别地吸引
力。
古小楼慌慌张张去打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到那个人手里,连说了几次抱歉,然后把清洁阿姨叫过来清理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转眼一看,那人已经走去很远,只能依稀看到他的侧脸,冷峻却不失亲和,和他的声音一样具有吸引力。
“还看,看你一脸花痴样。”朴素一边用手掌挡住古小楼的视线,一边调傥。
“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吧。”古小楼气呼呼地说。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凶巴巴的,我很招人厌么?”
“不是你招人厌,而是你多嘴。来,喂你一口,啊......”朴素惊叫着躲避,显然受不了前后差距。
“你看你,对你好了你又不接受。“朴素吃完最后一口饭,盯着古小楼看,像是看见了一个女魔头。
小楼看了很生气,但也不知道怎么以牙还牙。
食堂与宿舍被一条林荫道相连,夏天明亮的光线带着炽热从密密麻麻的梧桐树叶间隙间落下来,留下大片大片的光斑,风移影动,像摇曳的海潮。路旁是一列整齐的通告栏,展示的有时是校内获奖的诗词,有时是运动会的名次,还有考试榜单。
古小楼每次经过这里都会有树叶从茂密的梧桐上翻转着飘落下来,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像洒落了一地的雨,带着一些秋季才有的萧瑟气息,再加上明晃晃的光线,仿佛一场梦。
罗曼蒂克的悲伤,古小楼想。